107.第107章 飛蛾會後悔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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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某姓富商家的孩子?
    琉璃想來想去,又考慮到端王如此問她的用意,最後“呀”了一聲。
    “總不會是……周家的孩子吧?”
    她大姐琥珀嫁入京城的皇商周家,算起來的確有幾個小姑子同自己年紀差不多,有可能是故事中人。
    不過在她的記憶裏,那幾位小姐看著都不像能早慧到說出那種叛道離經,又頗有道理的話。
    如果說是寶瓶,倒是挺有可能。
    就像瓶塞被“啵”的一聲拔開一樣,琉璃忍不住回憶起她被寶瓶籠罩於陰影之下的苦難史。
    三歲那年,她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個表妹。
    那天是大年初三,季府上下喜氣盈盈。
    琉璃穿著銀紅團花小棉襖,蔥綠灑金散腿褲,裹著暖融融的雪兔毛圍兜,掛著金燦燦的富貴長命鎖,被母親朱氏抱到前廳來與客人見禮。
    客從京城來,是顧家姑姑托來報信的。
    報的當然是喜信。
    一喜姑父鏢局開張,生意興隆。
    二喜姑姑久病處愈,等到春暖花開時就能南下歸省。
    三喜麽,客人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門,按捺不住地歡喜:“誰能想到?顧大爺家的閨女竟是這麽個小神童!”
    小深筒?
    琉璃咂咂手指:“她很會洗衣服麽?”
    朱氏拍掉女兒的手指,靜靜聽客人說話。
    兩歲就能讀千字文啦。
    聽見大人說上句,就能接下句啦。
    丫鬟不小心打翻了燈油,顧家姑太太正在斥責,那小人兒居然皺起眉來:“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這聰慧,這善良,連大人都要慚愧呢。
    琉璃也皺皺眉:“咦,姑姑家啥時候養了馬?”
    朱氏歎了口氣,同季老太太一起皺眉:“若能像她姑姑家的閨女,該多好。”
    過了一年,季老爺到京城做生意,攜家帶口的住在顧家姑父家隔壁的宅院裏。
    她四歲,寶瓶才三歲。
    楊柳春風,海棠花下,兩個小人兒相對一站。
    論個頭,自然是琉璃要高些。
    論穿戴,也是琉璃要美些。
    誰知那穿著布衣布的小人兒一撇嘴:“俗麗!”
    “啥,酥梨?”
    琉璃想了想,很認真地告訴表妹。
    “寧陵縣金頂謝花酥梨雖然好吃,可是要秋天才能結果。如果你想吃,我讓丫鬟去拿梨膏糖,也是甜甜的。”
    小人兒又一撇嘴:“無知!”
    “不,不行,一口氣吃五支是會鬧肚子的!”
    小人兒氣得臉蛋通紅,小腳直跳。
    趙姨娘路過瞧見,歡喜一把小人兒摟在懷裏。
    “哎喲,瞧這小模樣多活潑,多可愛,到底是她姑姑家的閨女!”
    五歲時,琉璃仍跟著爹娘住在京城。
    所以發蒙,也是同寶瓶一起。
    第一天,她認識了“天地君親師”。
    寶瓶在夫子麵前把三字經倒背了一遍。
    第二天,她描紅寫了二十篇“人、口、手、足。”
    寶瓶同夫子爭辯,問女孩子為什麽不能臨二王。
    第三天,她裝病不肯再去家塾……
    總之,往事不堪回首。
    不過她這些痛苦的記憶倒是把端王逗笑了。
    “小時候,本王也常被拿去同皇兄比較。”
    “不過,顧家姑父卻並不是富商。”
    一介武夫,開了鏢局也算不上是生意人,更談不上富有。
    “原來琉璃小姐認為那女童是寶瓶小姐?”
    聽起來,端王的聲音裏竟帶了幾分惋惜。
    琉璃有些忐忑。
    “王爺是想再見那女童一麵麽?隻是時隔多年,恐怕尋人不易。”
    “誰知道呢。”
    端王薄唇牽動,漫不經心地眺望隔岸燈火。
    “每年年節,宮中也會張燈。各宮各殿,花樣百出。你猜哪裏的燈火最好看?”
    這個問題琉璃哪裏回答得出,隻能默默搖頭。
    “冷宮。”
    他眸光溫柔,映照著朦朧的燈光。
    琉璃立刻就明白了。
    的確,燈火通明處雖然好看,但隻有身在黑暗冷清中,才會體味到什麽是真正的光亮與熱鬧。
    “就像現在這樣。”
    就像她隔著一百萬種不可能傾慕於他。
    “不過還有一個地方,比冷宮更好。”
    端王微微揚起臉,視線已投向不知何處的虛無。
    “長樂宮,未央殿。”
    長樂宮,未央殿,這是太後所居之處。
    孝哀太後未薨之前應該就住在那裏,養育著生為遺腹子的端王。
    “母後在時,未央殿入夜後絕不懸燈。可用來照明的,隻有蠟燭,一殿內也不許超過三枝。”
    琉璃聽得暗暗心酸。
    不舉火,不燃燈,這分明是仍在舉哀。
    懿文帝逝後四年,孝哀太後拋下幼子也溘然長逝,果然是因為哀痛過度。
    如果之前小八說的故事真是皇家舊事,孝哀太後的公公、丈夫和長子同日而亡,實在慘絕人寰。
    為此又讓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夜複一夜在黑暗中羨慕遠方的燈火,更是殘忍而悲傷。
    “本王那時年幼,十分羨慕皇兄。等到母後去世以後才發現,百燈千燭也不過如此。”
    端王自嘲地搖搖頭。
    “大約飛蛾撲入焰心時,也會如此後悔,琉璃小姐以為呢?”
    琉璃想了想,低聲說:
    “求光得光,求仁得仁。看飛蛾撲火從不回頭,我想它心中應該不會後悔。”
    這幾乎也是她自己的心聲。
    “也可能是想回頭,卻來不及了。”
    端王抬起右手。
    食指尖上停著一隻翅膀撲動的彩蛾。
    如果不是因為這裏無燈無火,蛾翅上又籠著一層薄薄的青光。
    琉璃幾乎就要以為這是隻真的飛蛾。
    “其實每隻飛蛾在毀滅之前,都有過無數次回頭的機會。”
    端王憐惜地注視著靈衛所化的飛蛾,語調輕柔。
    “可是……”
    琉璃伸出手指,顫抖著撫上不斷震顫的蛾翅。
    居然和真的蛾翅一樣。
    “如果不是全心全意貪戀光焰,如果還懂得及時回頭,飛蛾又怎麽會成其為飛蛾?”
    蛾翅的震顫停住了。
    “是麽?”
    端王俯瞰著她。
    手指一撚,彩蛾立刻碎作點點光斑消失在黑暗中。
    “琉璃小姐,本王給過你機會。”
    在琉璃想出任何回複之前,他已朝她俯下身來。
    比蛾翅還輕巧的,封住了她的櫻唇和全部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