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第302章 有如雲山霧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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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大街,街柳如織。
    “舊名豐都”,“東西南北居二坊之地”,“邸凡三百一十二區”“周八裏,通門十二,其內一百二十行,三千餘肆”……
    虧得端王一路囉嗦,還未行至東成坊,琉璃的腦子裏就被塞進了滿滿一本《京都物華考》。
    她的胃也被塞得滿滿的。
    何媽媽的酸酪、謝大生的雞油燒餅、履福街的鬆子糖……一切都照計劃完美進行著。不過才來到東成坊前,端王卻忽的勒住了韁繩。浮雲一撅蹄子,唬得琉璃身下的小毛驢跟著打起轉來。
    “抱歉,隻怕我不能再往前去了。”端王竭力拉扯著韁繩,同時竭力保持著微笑,“浮雲生性膽小,不敢朝人多喧嘩處走。請容我回府換匹坐騎,可好?”
    琉璃抱著毛驢脖子,好半天才從滿天金星中回過神來:“去吧去吧!也別騎馬了,換身衣服才是正經事。可要記住呀,咱們隻是去市場上走走,打扮得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她自己的穿戴就堪為表率,座下那頭缺耳禿尾灰不拉幾的毛驢更讓她與許多裹著頭帕、挽著籃子因為進城激動而漲紅了臉的村姑毫無分別。
    當然,她是被這頭蠢驢氣的。
    端王帶著龍泉離開了,毛驢也總算轉完了圈,改為站定不動。任憑琉璃怎麽拍,怎麽哄,就是一步不邁。
    “醒醒!你道你也是神馬浮雲麽?嘁,才離了村就忘記自家身份——你原是槐樹村陳婆婆家拉磨的小二黑,今早我賠了一堆好話你才得了這趟進城的機會,還不知道感恩嗎?”
    沒奈何,她隻得下了驢,掏出手絹蒙了驢眼,又揪住那兩隻尖不楞登的長耳許諾了若幹升黑豆與未摻過陳草的青料,好說歹說,連呼了無數聲驢兄弟,才拉得讓這畜生又活動起來。
    經過這一番折騰,可憐她原本就不算白淨的一張臉繃得通紅,發絲也被汗水沾在了額角,真是好不狼狽。於是就有糊塗的走來問訊:“小姑娘所販此驢要價幾何?”也有明白的遠遠見著掩口一笑:“好個遭驢戲耍的野丫頭!”
    琉璃氣哼哼艱難行進半晌,沿途所見盡是些光鮮敞亮的鋪麵,或列珠璣,或陳羅綺,或有東窯彩瓷,或有伽羅奇香……才撞著雪膚碧眼的佛朗姬被細馬駝著去了,又瞥見麵目黧黑的天竺人盤坐吹笛弄蛇,總之林林總總,五光十色,倒叫她肚裏的饞蟲又嗡嗡叫起來。
    “隻去吃一籠燒麥就好。”她這樣勸勉著自己,拉著毛驢穿過街市。
    與她背道而馳的方向,順著長街前行約莫兩百餘米,有一棵枝禿葉淨的柿子樹。
    柿子樹所在的街口,就是她與端王二人約好碰頭的地方。
    巧履街。
    二十三家鞋襪店,九個作坊,全京城製鞋的能工巧匠都在這條街上。
    偶爾也有貴人的車駕飛馳而過,朱輪在青石板上碾出轔轔的響聲。
    正當琉璃對著趙記食肆的水牌煩惱時,一輛沒有任何標記的油壁青車飛馳而至,停在了柿子樹下。
    樹下原本聚著六七個小潑皮,正用彈石子兒賭錢。看到有車駕停下,就跟蒼蠅聞見肉味似的,爭相圍上去要給貴人搭手踮腳,順帶博兩個賞錢。
    不過一瞧見車裏走出了來的少年,小潑皮們慌得連賭錢都來不及收拾,就倉皇做鳥獸散。
    這個率先下車的少年身材高大,黑色的勁裝勾勒出雪峰雲鬆般挺拔的身形。盡管他已經刻意放鬆了神情,一雙寒意滲透的鳳目和腰間赤紅的劍鞘卻是走到哪裏都會被認出來的標誌。
    “城北薛,河東袁,龍家有子真可憐。”
    眾所周知,當初力保今上登基的三位元勳,一者為護國大將軍,一者為左丞相兼國丈爺,唯有龍家門第凋零,隻留下這一點骨血在皇恩浩蕩下長大成人。三年前他就承襲了“威烈侯”的爵位,不過京城裏的人通常提到他時都說“忠心耿耿的龍泉”或者“雍王的那把寶劍”。
    所以第二個少年走下車來時,還沒來得及跑開的浪蕩兒就連步子也邁不開步子。
    盡管寬大的風帽完全遮蓋了傳說中的滿麵春風,不太合身的灰色棉袍看上去也相當樸素……
    但是這位還會是誰呢?又還能是誰呢?
    除了那位令龍泉如影隨形的四皇子雍王殿下。
    浪蕩兒懷中的銅錢劈裏啪啦摔了一地。
    “你什麽都沒有看見。”龍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浪蕩兒轉身紮進最近的店鋪,隨即裏麵傳出碰撞聲和老板的怒吼。
    “你嚇著那小子了。”端王不讚同地搖搖頭。
    “能讓他就此不在街頭廝混可是一樁功德。”龍泉說。
    接著,兩個人各懷心思地望著街麵上的塵土與穢物,還有那些門麵逼仄的店鋪。
    “不如調一隊府衛來。”龍泉提出一個忠心耿耿的建議。
    端王笑了笑:“小事一樁,何必勞師動眾。”
    “他們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聽候殿下吩咐。”
    “我的吩咐就是:一個都不許跟來。這件事我希望由自己來。”端王朝龍泉肩上拍了拍,“你也辛苦了,不妨先去安悅樓邊喝邊等,可要記得幫我留一壇楓露白。”
    龍泉抿著嘴,一言不發地得朝前走去。
    “慢著。”端王有些猶豫,“咱們不等琉璃姑娘,隻怕不太好?”
    龍泉冷笑一聲:“誰知道她拿著殿下的錢袋溜去哪兒了。那丫頭言行古怪,難保不會搗鬼。依我看,既然到了這裏,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我瞧著她倒挺好。”端王笑著向車夫低低交代了幾句,又將風帽拉得更低一些。“不過你言之有理,這件事,牽扯進來的人的確越少越好。”
    他們首先選擇的是門麵最堂皇的“成致合”。
    成老板自14歲起就在櫃台前伺候形形色色的主顧,練就了最諂媚的笑臉和最毒辣的眼光。這雙眼睛隻在兩位少年身上略略掃過,就什麽都明白了。
    “鳳嘴朝天——先帝年間的樣式,明白的——本店的主顧都是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這是自然——一切遵命——一定留心——咱們師傅的手藝天下無雙——隻怕唐突了貴客——這邊請——當心腳下——實在慚愧——有新製的馬靴不看看麽?”
    待兩位貴客失望離去後,成老板摸摸稀疏的山羊胡,吩咐學徒道:“快去,叫幾個乞兒來——如此這般。”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隔壁的“德厚祥”、“宋大吉”、“謝百納”等店內。
    沒過多久,端王就發現這條不算寬敞的街道上冒出許多敲著竹杠唱著蓮花落的乞丐。有的唱:“剪縷縷,繡雙雙,巧納福履獻雍王。”有的唱:“看行條條路,能踏朵朵雲,但為王歡喜,不敢辭苦辛。”
    “這……卻是什麽意思?”
    “大意是他們的鞋子深受殿下賞識。”
    端王笑起來:“如此能為店家多招攬些生意也好。我這一趟,也不算完全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