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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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歌!
月白的素色長衫,清色的綸巾束發,上麵嵌了一顆青色古樸的玉石,麵貌英挺,眼神深邃,整個人站在那裏,仿若一把尚未出鞘的寶劍,透著股又深沉又銳利的寒芒。
他不知道已經站在那裏多久了,一動不動,隻是靜靜的看著喬禾,不說一句話。夕陽暖暖的投在他的臉上,幻化出一層不現實的柔和的光暈。
許久許久,他突然一言不發的轉過身去,隻走到門邊卻又突然停下,慢慢的回過頭來,深深的對上了喬禾的視線,探詢的半眯起眼睛。
“聰明!”
一驚之下,喬禾就沒出息的愣在當場。不知過了多久,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喬禾才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鬆開了已經咬的泛血的下唇。
“李世民!”
然後喬禾就被上麵以斷腿不能侍侯主宅雲雲為名,還未到太原,就被用快馬提前送到了李家主宅不遠的一處尼姑庵中,侍奉兩個終日為李家念經祈福的老尼,這一住,就是兩年。
起初,喬禾還不太明白,然而這兩年從來庵中送水送菜的下人嘴裏,她也零星的知道了些事情,慢慢的串聯了起來。
那夜,二公子李世民奉父命前往中途接李族家眷,到之後發現庸醫妖道正欲害五公子李智雲的性命,並及時阻止。大公子李建成,四公子李元吉受妖人蒙蔽,知道真相後大怒,當場斬殺了為李智雲看病的大夫和五名道士。李智雲不過偶感風寒,幾日便已痊愈。隻是兩日後在去太原的途中遭到了京城留守陰士師下屬的伏擊,傷亡慘重。幸好有李世民帶來的人馬於途中接應,才沒鑄成大錯。
隻是事後為有心人發現,為李智雲守夜的宮女,拉他去火場的兵丁,當時在場的下人幾乎全部命喪於那場之中,而之所以用“幾乎”二字,是因為這其中有一人幸免於難,而這個人就是把李智雲救出棺材的小宮女蘇曉禾,事情似乎一下子變的微妙且曖昧,所以一直以來被李家長房三位公子的光彩深深掩蓋的五公子李智雲一下子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焦點,無數的人都在揣摩著,那次伏擊是否隻是一場報複行動,而一直不顯山露水的李家老五又於暗中隱藏了多少實力。見風使舵的人在暗暗思索著。
然而,也許隻有少數的幾個人才看的清楚,殺人滅口的事情的確是有,隻是卻不是李智雲,而是……
喬禾苦笑著搖了搖頭,她現在終於明白了李世民當日的意思,自己這目的全不相近的一摔,卻意外的換來了這樣的結果,算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這兩年喬禾生活清淨,吃好睡好,兩位師太平日裏幾乎用不著她去侍侯,況且師太還有幾個弟子,幾個小尼姑手腳勤快,天真爛漫,不但分去了她本就不多的工作,也為她的生活帶來了一些樂趣。關於回去的事情她已不敢再多想,畢竟再去摔一次的勇氣她是無論如何也提不起來了。
前半年喬禾一直在為一件事忙碌,就是治傷,穿越時空來到這個殺人如殺雞的變態時代本身就已經過於悲哀,如果再成了殘廢……
雖然當日那個大夫說過喬禾以後會成為跛子,不過對於一個受過現代高等醫學教育的清仁學生來說卻也不是什麽難事,所以她那半年便一直忙於配藥,養傷,做複鍵,當她半年後活蹦亂跳的陪著小尼姑踢毽子被當年那個大夫看到的時候,那老頭的嘴巴大的足以塞下一個西瓜。
兩年的時間的確不算短,喬禾本就是極聰明的人,那一晚之所以那麽衝動,實在是因為初來乍到,她就像一個頑童看客一般,為故事的劇情深深吸引進而憤怒,並竭力去阻止,完全不覺得自己應該付上什麽責任。然而這兩年過去了,一些隱藏於她內心的東西漸漸浮現了出來,她開始意識到自己身處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年代,那些連空氣和風聲中都會帶有血腥和殺戮的日子讓她深深明白了,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允許她做出任何不規矩的舉動。太多血淋淋的東西給她警示,她總是會不由得想起那個夜晚,那四周另她憤怒的麻木雙眼,細想一下,怕也是有幾百雙吧,而如今,那些眼睛是否已經化為了黃土,又在冥冥中注視著誰的命運?
麻木有時候不過是為了自保,然而有時候長了雙眼睛,長了對耳朵,長了張嘴就是一場罪過,又有誰去在乎你的心是否早已經麻木了呢?
算了算,自己也算是死裏逃生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李家長房三位公子的爭鬥也許從他們出生之日就已經注定,竇氏已死,萬氏在李淵的眾多姬妾中便頗有威信,其子又靠向李世民。自然便成了李建成李元吉的眼中釘,肉中刺。想趁其年紀尚幼,羽翼未豐的時候除去,也是常情。卻不想喬禾從中破壞,事情敗露,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自然要做些事後補救工作。而李世民也深知李家霸業未成,自己兄弟間絕不能此時禍起於蕭牆。所以就任由李建成大布迷陣,不去理會。而喬禾若不是當日那無心的一摔,李世民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做了這個順水人情,在李建成心中硬生生的紮下一根刺的。
畢竟一個下人的生命,在他們的眼裏,或許還比不上他們跨下的一匹戰馬。
這兩年裏,不斷有人想從她的嘴裏打探兩年前那一晚的始末,對此,她卻總是含笑搖頭,故作不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盡管李建成殺了在場的大部分知情者,可是對於風暴中心的幾個人,他卻始終莫可奈何。比如她自己,比如李智雲。
前者是在李世民的勢力範圍之下,而後者卻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柔弱少年。
如果說這兩年來喬禾最害怕的事情,那麽就一定是因為她的來到而改變的曆史。
她曾在史書中看到過,李淵的第五子李智雲是在當年由河東前往洛陽的途中與家人失散,後被官吏執送長安,為留守陰士師所害。然而如今,不管怎麽說,因為她的到來,曆史被她強行帶轉了一個彎,本該死去的人非但沒有死去,反而如一把出鞘之劍,正在逐漸散發出屬於他自己的光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