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鐵馬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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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歌!
    “我拖累過你嗎?”曉禾突然問道。
    “沒有,你救過我很多次。”
    “那就好。”曉禾將短劍插到腰間,“我們同生共死這麽多日,你從來沒放下過我。”
    曉禾神情堅定,眼睛明亮,李世民一時間不免有些忡愣,過了一會,才慢慢的扯起嘴角,輕笑道“我們走,回柏壁大營。”
    就在兩人剛要離開,忽聽無數人聲大叫道“秦王殿下……”其中屬一個聲音最為洪亮,曉禾和李世民的腳步齊齊一愣,一抹喜色閃過兩人的眼睛。
    李世民輕聲道“房玄齡?”
    無數的火把在雀鼠穀的林間燃起,映的半麵天空一片血紅。新興的大唐帝國在這次攻打河東的戰役中投入了近十萬的大軍,而此時,在這個小小的雀鼠穀,卻集結了將近半數的兵力。
    然而,沒有人知道的是,就在這同一時刻,前麵不足百裏的密林深處,還有三方精銳的士兵在慢慢小心的撤離,彼此間互相戒備,卻又默契異常。
    腥風血雨了多日的雀鼠穀終於有了一時的安靜。隻是,隱藏在這份不同尋常的安靜之下,卻是另一股更加可怕的殺機。
    這股殺機暗自洶湧著,卻被一個人的到來強行壓製,在外患麵前,內憂暫時被放在台下。一切看似都平複了下來,大唐帝國的統治者不為人知的笑了笑,為自己又一次成功的平息了血腥的內亂而感到慶幸。
    然而,無數的智者之中,卻隻有一身傷痛的曉禾一人知道,被隱藏的傷痛並不會消失,它隻會在不見天日的人心中慢慢長大,最終形成無法除卻的毒瘤,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突然爆炸,毒行天下的覆蓋住這浮華的大唐盛世。
    大唐就在今日已經決定了它未來的命運,無論怎樣個走向,走會指向同一個結局。
    渾濁的空氣中,曉禾似乎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父皇。”
    滿身鮮血的李世民在曉禾的攙扶下跪倒在李淵的麵前,麵容疲憊,神情委頓,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隻是一雙眼睛卻還精芒四射,炯炯有神。他這一下跪,就有越發多的鮮血從他的腿上,身上流了出來,旁邊的房玄齡一急,沒有等李淵的示下,就已經搶步上前,聲音顫抖道“秦王殿下……”
    李淵眉梢一皺,連忙彎下了腰,將李世民從地上扶起,沉聲道“我兒不必多禮,受了這麽重的傷,我們快快回營醫治。”
    李世民在曉禾和房玄齡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凝聲道“兒臣輕率冒進,貽誤戰機,還請父皇責罰。”
    李淵慈聲道“這次是敵人狡猾,非你之失,不該怪你。”
    李世民搖頭道“若不是我輕敵大意,也不會中了敵人的埋伏,兒臣罪不可赦,父皇若是寬容了兒臣,今後還怎樣統領我大唐的將士,還怎樣囊括天下,嚴行軍令?兒臣不能因為自己是大唐皇子,就壞了軍規,壞了我大唐的千秋基業。”
    李淵神情一動,默默的聽著李世民的慷慨陳詞,一會,突然輕輕的笑道“那皇兒想要朕怎樣罰你呢?”
    “兒臣請求父皇張告天下,以示兒臣貽誤戰機之罪,並收回兒臣兵權,詳查此次失敗原因,查明敵人來路,找出兒臣錯處,然後再針對錯處,削兒臣的俸祿,爵位,若是罪名巨大,即便是這顆頭顱,兒臣也決不憐惜。”
    李淵嘴角一動,左手撚須道“你對自己倒是真下的了狠心。”
    這話說的不輕不重,說的眾人心中不免一陣膽寒,李世民抬起頭來看了李淵一眼,心中不由得有幾分涼意,可是一會,卻還是定定的看著李淵,眉色淡定,麵容沉靜道“兒臣也隻是為了我大唐的千秋基業,還請父皇成全。”
    “嗬……”李淵輕笑一聲,叫道“雲兒……”
    李智雲一直在人後站著,漫天的火把忽明忽暗的照射在他的臉上,投下暗紅色的班駁。他一身沉重鐵甲,頭帶玄鐵頭盔,這些跟隨了他多年的金屬兵甲,此時卻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從方才一看到曉禾的一那刻開始,他就已經明白,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轟然間就破裂了。他原本有想過,想過他們再次重逢之時,那時的曉禾也許受驚,也許害怕,也許會雀鳥投巢般的撲進他的懷裏放聲大哭。而他,會安慰她,會為她抹眼淚,不管身邊有什麽人,有多少人在看著,他會為她報仇,殺了一切欺負過她的男人。
    可是剛才,他終於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兒,可是看到了她滿身的鮮血,遍體的傷口,一臉的疲憊,還有雙眼中不可掩飾的淡漠。他突然就明白了,他明白了他為了自己的權謀和利益把她推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境地裏,甚至,已經遠遠的推離了自己,推到了別人的身邊。有什麽東西已經橫在了他們之間,有什麽東西已經發生了改變。
    從來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般痛恨自己,悔恨自己那些已經做過了的決定。
    “雲兒。”李淵的聲音在林子中雍容的響起,李智雲一愣,連忙將那些心事拋在後麵,打起精神,上前拱手道“兒臣在。”
    “你皇兄的話,你怎麽看?”
    李智雲微愣一下,隨即不為人察覺的微微扯起了嘴角,他施了一禮,才緩緩的抬起頭來,黑暗中的李世民渾身鮮血,滿身傷痕,一張臉卻有著勇夫一般鹵莽的遲鈍和執拗。李智雲心下暗笑,想徹查清楚嗎?正和我意。
    對著李淵朗聲道“啟稟父皇。此次失利,我大唐損失精銳騎兵三千,失去了誅殺宋金剛的千載良機,給劉武周以喘息之力,延誤了河東大局的奠定,失去了戰場上的主動地位,實在是損失慘重。但是這不光是二哥一人的錯誤,首先,孩兒身處浩州要塞,距雀鼠穀甚近,竟不知道有人在此埋伏二哥,以至大軍中伏,此乃料敵不明對上不忠之罪。其次孩兒鹵莽,救兄心切,竟放下介休戰事,引兵雀鼠穀,給宋金剛逃生機會,此乃不顧大局與眾軍不義之罪。還有,孩兒搜尋不利,多日尋之未果,竟讓兄長身處險境,被小人暗算,此乃辦事不利對兄不敬之罪。最後,孩兒既然領了父皇的軍令,出兵河東為父皇分憂,卻在緊要關頭勞動老父千裏援救,此乃喪天背德的大不孝之罪。孩兒範了這樣的不忠不義不敬不孝之罪,實在是人神公憤,天地齊怨,還請父親連我和二哥一起責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