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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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不明白江容為什麽悶悶不樂,畢竟六歲的小孩子都是無理由的高興與不高興的。
    到了次日下午,劉老頭看著一直板著臉的江容實在是受不了了,蹲下來問江容怎麽回事。
    江容看著劉老頭的眼睛問,“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劉老頭摸摸江容的頭慢慢的說,“避禍的人。”
    江容搖頭,“我不信,你們都不是一般人,你們會不會是在計劃做什麽。”江容越想想恐慌。
    劉老頭也搖頭,“不會,我們已經落籍在這裏,以後會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
    江容懷疑的說,“那你們為什麽叫我小主人?”
    劉老頭抱起江容說,“我們避禍的,一群人過來,會被抓去做奴才,我們又不願意改姓。於是托稱是李家的奴仆。”
    江容還是搖頭表示不信。
    劉老頭歎氣,“改朝換代會死很多人,你信麽?”
    江容點頭。
    劉老頭麵無表情的說,“嘉興屠殺,到處是死人,地上全是血,水裏也全是,我家裏人都死光了,我妹妹,比你還小,也死了。李二叔帶著我們逃出去躲在鄉下,好容易才活下來。李二叔天天操心我們吃喝,後來日子好過一點了,李二叔娶親,娶的黃家的小姐生了曜兒。黃家小姐是個好人,可惜好人命不長。李二叔為了照顧我們辛勞奔波,過世前把曜兒托付給我們,那時曜兒才七八歲,他天資聰穎,長大了接手經營家業,把祖產發揚光大,娶了錢家的小姐,與錢家小姐情投意合,好容易過了幾天好日子,結果老天爺不長眼,那些混蛋害得錢家小姐快臨產時死了,一屍兩命。曜兒經營的收成很多都是給他們用的,他們居然這樣對待曜兒的妻兒。嗬嗬,真是英雄豪傑啊,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真下得手。曜兒就與李大老爺反目為仇,變賣家產,叛出李家,同著我們來了荊州。再後來就出家為道,再不肯理世事,時時念經超度他可憐的妻兒。曜兒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真是可憐。”
    江容聽得心中黯然,民族仇恨,個人情義,一邊是占著大義名份犧牲小我,一邊是至親至愛兩條命,想必也是難為得很,不過總得說幾句話開導,“生老病死,人人都會碰到。他老婆死了,可以再娶一個,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啊。他若生了孩子,還有人記得他。難道他老婆就希望他天天過著這種苦日子麽。他又何必自苦如是呢。如果要報仇,就去報好了,不用忍得這麽辛苦。”
    劉老頭咬牙切齒的說,“可是害死他老婆孩子的是李家至親,這仇,沒法報。再生孩子的話,難道叫那孩子與李氏為仇麽?”
    江容說,“現在不是已經叛出李家了麽?都已經是遠離李家,井水不犯河水了。難道你們還要去報仇麽?如果不報仇的話,再娶老婆生孩子也沒啥啊。”
    劉老頭長吸一口氣,摸著江容的頭說,“是啊,我們換個地方重新就是為了來過,同那些人恩義兩絕,再不會理那些人。他們愛如何就如何,與我們無關。就算是誅九族,也與我們無關。”
    江容稱讚道,“是啊,活著的人要往前看,死了的人總不能活過來的。”江容又說,“我也是旗人,你們會不會恨我。其實旗人也就是皇帝和當大官的日子過得好,除此之外的旗人也好可憐的,上個月那些老死病死的人的家眷送上京了,不準就地安置,一定得回京去,也不知道他們日子會如何。皇帝待我們這些旗人就象喂豬一樣,不會給多點你吃得太飽,也不會讓你跑太遠,隻得老老實實的當兵。”
    劉老頭抱著江容說“好孩子,不要說了,這樣的話傳出去不好的。我們看去子文回來沒有吧,看童家肯不肯嫁女兒給江平。”
    江容搖頭,“不去,若是同意了,他會過來說的。我要去小染坊去玩。”
    小染坊的人忙忙碌碌,根本都沒有人看江容。估計是得的賞銀不少,工作積極性很強。九洲名義上是江容的,但是也可以說不是,收錢的管事的沒一個人會聽江容的,江容一分錢拿不到,也就是說,根本不是江容的。
    江容忽然又沒有心情了。
    劉老頭輕輕問道,“你不是要來染坊玩麽,怎麽又不高興了。”
    江容歎氣,“也沒什麽好玩的啊。”
    劉老頭嗯了一聲,“那也是。”
    劉老頭以為是自己說的事的讓江容鬱悶了,心裏也怪著自己,哄江容說,“我們去挑幾個伶俐的孩子給你吧,讓他們簽賣身契,替你管著你的產業。”
    江容還是提不起精神,還是沒精打彩的,裝病就意味著不能縱馬奔馳,江容恨透了伏擊自己的人,本來天天上學還有人說話,可以畫些畫,現在在這裏真是無趣得很,忽然想到可以學武,“教我拳腳功夫吧,那樣就沒有人欺負到我了。我最少可以抵擋幾下。”
    劉老頭欣慰的點頭,多好的孩子,多麽自強自立的娃。
    這天是六月初二,旗營發祿銀的日子。瓜爾佳氏曾數次讓大飛捎信要江容回家均無果,於是瓜爾佳氏親自去接江容,卻沒有接到。明德說是江容被人伏擊,被嚇著了,靜養不見外人。瓜爾佳氏又驚又怒,堅持問江容現在何處,要去見江容。明朗叫明拙出來應付。
    明拙對瓜爾佳氏說,江容很好,為了安全計,還是等江容養好了再說。瓜爾佳氏還是堅持要見江容。明拙心裏也是歎無奈,自己也沒辦法不是麽,隻得溫言相勸。
    最後瓜爾佳氏大哭。
    明拙惱怒得很,“江容是在正紅旗協領府上出來時受襲的,要哭的話也是該去協領府上去哭去。明德,帶江容額娘去協領府上去。”
    瓜爾佳氏止住哭。
    明拙溫言相勸道,“江容沒有受傷,隻是受了驚嚇,四海雜貨的人會仔細照顧她的,現在還不知道是哪個做出來的事,萬一那賊人不死心要再出手怎麽辦?在四海雜貨的照顧下不比在你家裏更安全些麽?現在我們都每天為江容念安神咒。江容休養一陣子就好了,請放心吧。”
    明拙打發走了瓜爾佳氏,感覺心中煩燥不安,就去找明慧商量。
    明慧歎氣,“我已經去過衛家台了,四海雜貨的人不讓見江容,說是受驚了,要休養,估計在找出犯事的人以前是不會在滿城露麵的。”
    明拙點頭,“聽說是旗人做下的,這些事我們不要摻合。”
    明慧又說,“也不清楚是誰,現在女孩子都沒過來上學,男孩子都依舊。是啊,我們不是苦主,苦主啥話也沒說,江容父母估計更不會有話說,又沒受傷,隻是受驚嚇了,犯事的人地位高過他們太多,可是若要江容當沒發生這事,估計也難,要不是她機靈,估計就是死路,這個結很難打開。我想,我們把北門外的義學開了,不收旗人,把這裏的停了。這樣也好,過來的學生在滿城出事了,我們根本擔不起責任。不如在城外,招些貧寒子弟進來念書,學記賬,更可學些手藝,改善家境孝敬父母也是好的。”
    明拙問,“若這邊的旗人堅持上學呢?”
    明慧笑道,“解鈴還須係鈴人,誰惹的事,誰自己處理幹淨,我們不要得罪人,也不必替人收拾亂攤子。處理幹淨了,他們也可以去北門外的義學上學。”
    明拙也笑了,“師兄說得沒錯,此舉甚妙,替人收拾亂攤子,必定也會得罪人。在那邊的學舍已經修好,這幾日那邊的荷花開得甚妙,幾時過去做祈福法會。在那邊我們可以多招些學生,講些實務。現在染坊已經開始試染了,應該會再招人,師兄請多留意人手。七月應該又有得忙了,要多做些荷花燈,染坊染的紗也好用,師兄你們都想想應該有些什麽樣式的燈,寺裏應該再有一筆不小的進項。另外,得買幾個信得過的用得上的人給江容,旗人是不能直接經商務農的。”
    明慧稱讚道,“明拙你辛苦了。人手這邊我一直在留意。義學那邊我想多找幾個師兄弟先去聽課先,等衛家台的義學開了,就有人手去教課講經了。天下很大,師弟你也帶幾個人出來吧,日後若是你出外遊曆,也有人接手。”
    明拙自信的說,“師兄你放心,我這邊都有一個管事一個管事的調教,每樣事都有專人負責的。賞銀子也大方,倒不怕他們被挖腳後沒人補,也不擔心他們出去了會自己做,他們不怕被鎖起來做活做到死就盡管出去。特別要緊的幾個管事我都有去官府備案契約,都有簽長約。倒是你教化信眾難一點,最難是人心啊。聽說有的地方亂得很。萬不可讓邪教滲入。官府嚴酷,往往牽連甚重。我們寺裏的師兄弟們也不一定可靠。”
    明慧點頭,“老百姓最易被盅惑。天下大亂,生靈塗炭,最無辜的還是老百姓,最可恨的是作惡的人。”
    明拙疑惑的問,“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作下的孽,真的當世有報應麽?”
    師兄弟二人交流了下目前的情況都歎氣,各自回去約束管教手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