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染坊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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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大早,定姑嬸嬸陪著佐領太太出城去鬆竹廟的布鋪子仔細的看了布,又問有沒有新布,在京城的鋪子在哪裏,夥計一概說不知,後來去喊了童氏過來。
    童氏解釋說是客人販走去京城賣,得下次問了客人才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清楚。
    佐領太太很失望,問“那可不可以幫忙捎到京城去呢?”
    童氏謙遜的答,“我們隻賣布,不包運貨,若是其他地方還可以想想辦法。京城沒有熟的帶貨商行。”
    定姑嬸嬸開導說,“要不您先訂下來,江容不是過幾天就去京城了麽,讓江容幫忙捎回去。”
    佐領太太說,“那多不好意思啊,江容應該帶的東西也不少。”
    定姑嬸嬸說,“瞧您說的,又不用她一個小孩子背著扛著。車馬費雇工費稅錢關卡錢讓江容先墊上,過後補上就好了。再大不了您派個下人同江容一起走,路上交多少稅錢啥的,自己付自己的就好了。”
    佐領太太笑了,“你這張嘴,什麽話都能圓上。怪不得三格同你好,做啥事都叫上你。”
    定姑嬸嬸說,“我做事也是行的。三格姐姐家裏孩子多,雜事多,我家俊風同多尼差不多大,時時幫忙一起看著,兩個孩子比一個好帶啊,他們一起玩就好帶了。我也輕鬆些。”
    佐領太太說,“要是我們佐領的人全都同你們兩個這樣互相幫忙就好了。京裏頭的人在皇上眼皮底下,皇上手縫裏隨便撒一點出來都夠吃上一輩子的。我們這裏可不同了。得綁成一條心日子才好過。”佐領太太想說啥,想了想又沒說。
    定姑嬸嬸說,“各有各的好,我們在這裏可以吃飽飯,可以捎些東西回京城裏賣了攢點私房錢。京城裏可啥都得買,都貴,聽我哥說都有幾拔人去步兵衙門去鬧過了。咱們荊州這裏啥都有,多好啊。看這魚,多便宜啊。這裏的魚也好吃,不象咱在京城吃的,京城裏的有一股子土腥味。咱在這裏啥都有得吃,想吃啥吃啥。可好過在京城了。”
    佐領太太歎氣,“要說自己呢,肯定是在荊州好過,逛街也不怕得罪哪個權貴,想怎麽著就怎麽著,沒有人騎在咱們頭上,就咱們自自在在的過。可是想想孩子們哪,你家的俊風小,等長大了你就愁死了。我來這裏時,是死也不肯帶幾個大的孩子過來,讓他們在京城,雖說怕跟壞人學壞了,可好壞可以到處晃一晃,說不準就到哪裏當個差,有差事就好了。這小的帶過來也一轉眼,迎風一展就長大了,愁死我了。”
    定姑嬸嬸說,“您家裏的幾個孩子在京城裏還有老太太和族裏的長輩看著呢,不能學壞。放在京裏頭可以念書習武,確實好過帶過來這裏。”
    江容很渴望灤州的江二叔能盡快出現,最好是一睜眼就出現,可是沒有。不知為什麽即將得到自由的江容變得心煩意亂,連練字這麽簡單的事都靜不下心來。難道會有變故麽?想來想去,也沒有啥可以變化的啊,江容心一點頭緒都沒有。
    於是江容跑去鋪子看臘貨好不好賣。黃家妯娌把臘肉片得極薄加蒜苗炒過,送人試吃。賣得還不錯,差不多嚐的人三個人中會有一個買,但是買又不止買一掛肉,還會買臘魚四條,臘腸十二條,衛家莊的人是把一掛肉臘魚四條,臘腸十二條當成一份,擺在篾簍子裏,還用一根紅繩做的提手。江容很開心,有賣就有得賺。估計黃家妯娌同鋪子裏的人相處得不錯,試吃的法子肯定是鋪子裏的人教的,剛開始賣鹵肉時給人試吃過的,賣得久了生意好起來才沒再給人試吃。
    忽然有人叫江容的名字,江容一轉頭看,居然是文顏帶著幾個丫頭現身。江容覺得奇怪,按理說不應該就在北新門附近逛下麽,為啥還來南新門了。
    文顏說,“你怎麽這麽久不去上課,你怎麽啦,出什麽事啦?”
    江容說,“不舒服就沒去上學。”
    文顏說,“那有沒有看大夫,大夫怎麽說?”
    江容說,“其實沒啥啦,幾天沒上學,覺得上學也沒意思,等以後想上學了就再去吧。”
    文顏說,“那你上我們家去玩吧。我們在家裏好無聊。”
    江容很無語啊,可是真的不敢說自己要離開荊州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文顏還在問東問西,如果沒有要離開荊州,有這樣關心自己的朋友,江容真是求之不得。可是,現在都要離開荊州了,離開以前,絕對不能聲張,萬一走不成怎麽辦。
    江容想了很久,問文顏,“明年要選秀的,你不回京城待選麽?到時急急忙忙的趕回去,萬一在路上水土不服怎麽辦?”
    文顏說,“選不上就選不上吧,那有什麽。”
    江容又問,“你不是一直在北新門附近玩的麽,怎麽現在跑到南新街了,難道你的活動範圍增大了?”
    文顏說,“今天跟的人少了些,這些丫頭膽小些,就隨我走到哪裏,沒有強調一定在北新門附近出沒。我阿瑪額娘隻準我在那附近出沒。”文顏又很熱情的說,“我們家廚子又有試了些新菜,再去我家去玩吧。你去我家去玩,我額娘都沒那麽嚴格要求了。我真巴不得你天天去我家玩。“
    江容很糾結,覺得告訴文顏也沒啥大不了的,於是拉著文顏到邊上稍稍的說,“我過幾天就要去灤州探親了,不呆在這裏了。”
    文顏捂住嘴,“真的麽?”
    江容說,“是啊,反正你不要說啊,對你阿瑪額娘都不要說啊。等我到了那邊,就寫信給你。我家裏現在好忙,好多事做,我先回去了。”江容惶惶然的都不敢回頭的騎馬回家了。
    其實確實也算是出事了,據說是有逆賊餘黨潛入荊州府,荊州府現在到處查陌生人。當然,江容不知道這些,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估計隻有染坊的人知道,因為染坊的三個門被堵著,許進不許出,正一個一個的被訊問。
    劉子文去看訂布的生產進度,也被堵在染坊裏,劉子文很惱火。
    審問劉子文的是一隻胖的兵丁,問劉子文姓名籍貫婚否。劉子文一概不理。
    那胖兵丁也不生氣,打著官腔拉長調說,“我們正在查逆賊餘黨,凡是不配合的與逆賊同罪。”
    劉子文冷哼一聲,“你說我是就是啊。我還說你冒充官兵擅闖私業,意圖搶劫,還意圖強暴染坊女工。”
    那胖兵丁說,“大膽刁民,居然膽敢反抗官府。公然抗拒官兵,實為大逆不法之極。”
    劉子文說,“你當我是嚇大的麽?蠢貨,我教下你吧,裝也要裝得象點,既然查詢逆賊,你應該叫上保長拿著名冊來查。”
    胖兵丁旁邊有個兵丁說,“查抄逆賊,為免走漏風聲,特意沒通知保長。”
    有人同劉子文點頭示意已經有把握控製住局麵,可以動手了,劉子文也不見動作,暴起打倒身邊的幾個兵丁,朗聲說,“這些人是假冒的官兵,私闖進來搶劫財物,大家打往死裏打,活的綁了送官府,死的我負責,總之一個也不能放跑。”邊說話手腳也不停。
    凡屬暴利產業,必定保衛措施嚴格,染坊就屬於是暴利產業,清末走鄉串戶收布染印靚藍色的小染匠半年都可以賺幾十百把兩銀子,何況是江平這種染工有幾百人,批量染布出一次布就是數十萬匹出貨的大染坊,江平染印的不是布,是在印銀票來著。所以,這個染坊也是放了幾個有點功夫護衛,另外染坊的大多做力氣活,象那踹布匠就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力氣很大。那洗力拎布扯布的也得力氣啊。於是這裏無論男女,大部分是強壯彪悍的勞動力。
    染坊幫工男女足有三百來人,除了江平從江浙買回來的人外,其他都是身無寸土被承天寺收留之人,都是通過寺裏考察確認品性純良吃苦耐勞聽話順從的人之後才安排過來,染坊做事辛苦雖辛苦,但也不見得比做其他事更辛苦,但收入穩定,吃的也好,頓頓見肉,坊主還時時賞銀子,時時加餐,坊主還承諾會建房子,做得好就賞給房契,存多點錢買地做地主的日子也不遠,這種穩定的活若是再做不成了,造反拚命的心都有,何況麵對的還是一些假冒官兵,於是膽氣十足的全都抄著自己最近的家夥招呼上去。
    其實總共兵丁有五十來人,堵住三個門口的有二十來人,進到染坊裏麵的隻有三十來人,這三十來人就好象一滴墨水滴到一盆水裏那樣被稀釋了。何況幕後之人也隻是說去查染坊,造成騷擾來給染坊主人壓力,並不是要打壞工具與染工,這些兵丁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真動手,就被打個措手不及。不過建立染坊的江平與劉子文都是經曆過被屠殺的幸存人士教養長大的,平時特別注意武力防禦,武力反抗是第一選擇,絕對不會有束手就擒這一選擇。若說是其他人,估計都束手等著綁回衙門,然後再慢慢托人送銀子,再點拔一下,就把染坊做燙手的山芋一樣賤價賣出去。要不隻能說是報應,作惡隻能得手一次,受害者不會永遠洗頭脖頸等著被砍斷。
    堵在門中的兵丁看到裏麵的人居然抗拒,於是舉著刀衝進來。但是大勢所在,二十來人實在是不頂用。進來的多,隻表示送死的多。
    惡人,隻有更凶惡的人,才能製得住,佛家亦有獅子吼一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