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花落誰家?(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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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恨文!
    “話都說完了?”
    “是的。”
    夫苑的東麵,癸苑。
    新帝殷晟坐在椅上,神情淡淡,語氣也淡淡,聽不出喜怒,他的麵前,是剛剛將今早禦馬受驚的事情稟告完畢的柯凡。
    “兩匹禦馬,兩個公主……什麽時候還多了一個公主,這樣不屬實的情況還有什麽好稟報的?!”殷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那眉宇見有一絲關心的神情。
    “什麽時候公主平安回來就什麽時候再說狩獵的事情,傳下去,把狩獵的時間改了。”
    “可是皇上,今兒可是黃道吉日啊。”眼尖麵前的皇帝一臉凝重的神情,但是柯凡還是開口勸道。
    ——而此時,門外傳來的是侍衛的稟報聲,“皇上,蘇家二少爺求見。”
    “他們已經到了?!”殷晟臉上凝重的表情微微舒緩開來,揮手道,“宣吧。”
    於是門口出現了蘇家二少爺的身影,殷晟眼尖,淡淡一瞄就發現少了一個人。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恩,怎麽就你一個人,蘇家的大少爺呢?”
    “回皇上,家兄聽聞公主有險,已經去追過去了,讓雲汶先來拜見皇上。”
    “恩,很好,這也辛苦他了。對了,紫亞你見了沒有?”
    “回皇上,臣在過來拜見皇上的路上就見到他了,他,是去救公主去了。”
    “柯凡,你看看,紫亞可是一向平靜的人。這回連個話都不說就走人了。”
    “皇上,臣現在不就是在幫紫統領回話麽?”
    氣氛慢慢的舒緩了過來,鳥聲清脆的又在窗外響了起來。
    “蘇少爺,你看,那邊有個人!”
    “怎麽,她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了?”
    蘇雲彬下了馬,看見一個桔紅色宮服的女子背著自己這邊躺著。她的身邊,流水清清,倒映著她緊閉著眼的麵容,那麵容清麗安靜,仿似古畫上永不失色的女子,那一瞬間,蘇雲彬的目光慢慢的沉了下來,沉在了那麵容上,身邊的人聲、水聲、還有偶爾掠過林間的鳥雀聲……都消失在身後。
    人生若隻如初見,這一刻蘇雲彬想起了這句詩來。這樣的相見,仿似一個一直想著卻一直沒有夢到過的夢境,令人乍喜。歲月驚擾人世,故人尚自安好還能相見,真是令人心中喜悅。
    風吹過來,吹皺了水麵上的波紋,也將躺在地上的女子散亂在鬢間的發吹落幾縷在水麵上,也將幾縷清愁吹進了蘇雲彬的眉宇間。
    “蘇少爺,這裏有一隻死了的毒蛇,這姑娘可能被蛇咬過了。”
    身旁,一聲稟報,將百感交集的人神智喚回了些許。蘇雲彬低下身子,將手搭在碧盈的脈上,那脈象遲弱,看來真是被毒蛇咬了,再探下額間,微有熱度。蘇雲彬趕緊從衣內掏出個藥瓶,從裏麵倒出了一顆黑色的藥丸,給碧盈服下,所幸牙關未緊閉,見那藥丸被碧盈吞下,蘇雲彬這才放了一顆心,道,“現在就立刻回夫苑,你們中派一個先趕回去,將事情稟告皇上,免得皇上擔心公主的安危。”
    “是!”
    其中有一人領命而去了,蘇雲彬則將躺著尚未清醒過來的碧盈抱起到馬上,自己也隨即上馬坐好了。
    “走吧。”
    開口,說話。身前佳人的長發掠過自己臉龐,輕柔的,癢癢的,仿佛是情人手指的觸碰。那發間的清幽香氣,真的令人恍惚疑是夢境,太美麗太不真實太美好太過擔心失去。然而,下一秒,馬已經越過林間,越過細細河流,陽光大片大片的傾斜下來,粼粼的反射著燦爛陽光的是泰吉河的河麵,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條玉帶長長的落在這草原上。馬上顛簸,但即使這樣,蘇雲彬也盡量減少兩人的接觸,隻是用一隻手虛虛的扶著。那手中溫軟的觸覺,細膩真實,這一刻若能綿延下去,要在佛前燒多少柱香才換得來。蘇雲彬默默的歎了口氣,將一切思緒都壓了下去,望見前麵回望過來的芍音公主,開口稟告道,“公主,請起駕回去吧。”
    “她是怎麽了?”芍音公主看見虛虛的連坐都坐不好的碧盈,忍不住麵帶憂色的問著。
    “這位姑娘被蛇咬了,臣已經給她服了金合丸,雖然還沒醒來,但是性命無憂,請公主放心。”
    “那就好……”
    話音未落,卻見狩獵場入口處有人策馬趕來,馬蹄聲急促,想來此人心中急切著的。蘇雲彬隻能望見是人影,連衣色都沒看得出來,卻見一旁的芍音公主臉上浮現未曾掩飾的歡喜。待到那人漸漸近了,才看見那人一身白袍隨風飛轉。
    “原來是紫統領,雲彬在此問統領安了。”待得那馬停了下來,蘇雲彬才看到那豐神異彩的男子,不是紫亞還是誰。
    “恩,有勞蘇少爺了。”說著,紫亞看向身邊的芍音公主,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公主,你可安好?”
    但是芍音公主看著滿額大汗的紫亞隻是笑嘻嘻的,什麽也沒說,忽地駕馬先行,隻留下個淡黃色的嬌俏的身影,餘下的人也趕緊跟了上去。
    芍音公主安然無恙,於是狩獵大會也沒有推遲,按時開始了。
    四麵金色旗幟迎風招展,上麵各自繡著青龍、白虎、玄武和朱雀四個圖案。這四麵旗幟下便是隨行狩獵的人,新帝及身邊一眾隨侍身著的是黃色的衣服,皇親國戚穿著的紫色的衣服,隨行大臣穿著藍色、青色或橙色的衣服,他們的隨侍穿著灰色的衣服,而衛尉則是穿著黑色的衣服,並且各自按各自位置站著或坐著。在禮官洋洋灑灑的念了一大套的話後,又舉行了祭祀,這才開始了狩獵。一時間,金色陽光之下,各種顏色各尋各自方向而去,或交匯混雜或分散遠離,點綴著這平日清靜單色的狩獵場。
    而夫苑裏,碧盈躺在床上,已經漸漸蘇醒過來,身邊的宮女趕緊將煎好的藥喂著她喝下去。好不容易喝到一半,碧盈搖了搖頭是真的不能再勉強喝下去了,而這時,門前簾子一揭,進來的是南如宮的言公公,他的身後跟著的是爾新。那伺候著碧盈喝藥的宮女一見是言公公,趕緊俯身請安了。言公公頭一點,眼睛一瞥,那宮女會意,把藥丸擱在桌上,無聲的碎步著走出去了。
    碧盈並不意外,臉上微微笑意,但是由於虛弱,那笑容看起來便像是虛假的一般。
    “公公……”
    “姑娘,如今感覺如何?”
    “多謝公公記掛,已經好多了。”
    “那麽……”言公公眯著眼睛笑起來,那笑容看上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碧盈隻覺得奸詐。
    “公公有話請講。”
    “今晚,按例皇上會設宴,姑娘就要辛苦下了。”
    說辛苦,是要自己露麵麽?碧盈不敢亂猜想,然而卻見言公公點了點頭,表示正是這個意思。
    “你要知道,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怎麽做就看你自己了。”
    “那,多謝公公。”
    “不必多謝。我們若成了自己人,哪裏還用多謝。”
    “那是,不過是各取所需。隻不過說謝謝比較好,若是輪到公公的時候也別忘了說謝謝。”
    “姑娘真是幽默。”
    “嗬……”
    風吹進窗子來,那窗邊的布簾便隨風揚起又落下,影子一晃一晃的,不知為何讓人心生不安,總覺得那影子後還有什麽東西似的。碧盈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那剛服下的藥效也漸漸起了,困意便綿綿的襲來,耳邊隻聽得到言公公在說話,也無非是希望好好養身的客套話,碧盈本想開口應聲的,但是開了口,聲音都綿綿的沉在喉裏,最後隻聽得門“吱嘎”一聲關上了,安靜,一切都沒入了安靜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