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多事之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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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恨文!
塗希一見墨汝係這樣說,又見這個年青人如此反應,撇唇一笑,和藹的道,“他畢竟也躬身請禮過了,墨丞相何必拘泥於這些形式化的東西,不如看看他要說些什麽。”
那年青人聽到塗希這樣幫自己說的話,滿懷感激的看了塗希一眼,塗希隻點點頭又再往皇上那邊的方向努頭,這年青人會意,趕緊說話,“謝皇上隆恩,準我覲見。請原諒我剛剛是以我們突塔爾族的禮節向您問候。”
殷晟自然不在乎這些虛禮,在椅子上坐下,道,“你不辭辛苦千裏而來,自然是有話要說。你不能入朝,在朝堂上聽的那些消息也隻是個片段聽得也不真切,你現在詳細道來罷。”
“是,皇上能給麟風這個說話的機會,麟風不勝感激,希望各位能夠靜下心來聽我說。但在說之前,我要特別說明一點。”麟風一頓,深吸了口氣。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勇氣。再等他抬起頭,眼神真摯的看著墨汝係和塗希兩個丞相說話的時候,那語氣極穩極定,一副不卑不亢無畏無懼的樣子,他說,“我剛剛聽到兩位丞相所言,自然說得都極有理。雖然我突塔爾族的人不聰明、不厲害,隻是逍遙在草原上的人,但我們卻並非是那樣不知報恩的冷血無情的人,我們的神靈都還在天上看著我們呢,我們怎麽可能做出對不起神靈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來……”
那話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認真,而且因為說著的是有關自己族人的事情,麟風的神情中便有了幾分沉重、悲傷,在為自己族人辯解的時候,雖然已經已微紅了臉氣息也不穩的心中激動著,但卻握起拳強抑製住心中的不平、激動,故而話語一一道來依舊語氣極穩。
而此時,眾人也早就明白這個年青人便是那個來自於突塔爾族的部長之子,雖然大多數都是心中不喜歡甚至厭惡唾棄突塔爾族人,但是眼前的這個畢竟是個部長的兒子,身份也算是尊貴,又加上說的那番話也極為有理極為有義,於是鄙夷厭惡之情便收回,故而彼此表麵上都淡淡神情。
是的,那年青人便是麟風,他見得眾人在這一刻看著自己,也沒有人開口要阻止或是反駁自己,也無任何人神情鄙夷,於是便繼續說下去,說的自然是有關眼前的戰局的事情,但是聽在眾人耳裏,仿佛像是在聽一個故事,與戰局無關的故事。
——“明西草原上,不隻是有我們突塔爾族存在的。這個草原上還有著另外一個民族,那個民族的名字,想你們也未曾聽說過,那是巫女舞雩給取的名字,——羅刹族。”
殷朝以北,自來環境惡劣,常是一年四季風沙大作缺水少雨。殷朝之人也對那地方不是很熟悉,於是在殷朝初建時並向北擴展疆域的時候,是由巫女舞雩帶軍而去,但她回來的時候,軍隊中損兵折將極重,她卻緘口不提戰況如何,隻是道這個明西草原上有一突塔爾族,凶殘無比,不宜深入或是與之作戰,不如劃界各居,先穩固政權再說。於是殷帝許了,自那時起,明西草原上的事情與殷朝無關,兩方人不互相幹擾,又修築了城牆阻絕來往。而有關明西草原上的所有訊息,隻能從舞雩口中所說的得知而已。至於如今聽到“羅刹族”這個名稱,眾人更是從來都未曾聽過,一時又驚又疑,相互對看了一陣又將目光重新落在麟風身上,更為安靜的聽下去。
“當年,巫女舞雩率兵進入明西草原之時,我們突塔爾族還是未開化的民族,過著隨水草而居放牧的自在生活,部落四分,人口散亂。而有一日,卻突地見得大兵降臨,又見有如仙子一般的巫女舞雩,還以為麵前的一切是天人下凡,哪裏想到要反抗,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雖然後來知道舞雩不過是天山的聖女,並非仙子,但是她做的一切對我們來說就仿佛仙子一樣。她並不率兵攻打我們,反而教給我們知識,教我們殷朝的語言、文字;教我們如何製定製度,如何將人口集中起來,如何推舉有才幹的人管理部落;還教我們藥理,讓我們知道怎麽治病;又教我們如何順應季節生活,如何在放牧牛羊的同時也種植莊稼……她還告訴我們天上是有著神靈的,它日日夜夜不休息的在看著這個大地,關心愛護信仰它的人,所以我們突塔爾族自此有了信仰,而且世代信仰的神靈其實與殷朝的神靈是一樣的。但是在明西草原更北之處,地勢更是起伏不平,山脈連綿,氣候也更加惡劣,許多地方不是常年積雪終年冰冷,就是枯水幹旱寸草不生如同沙漠。但是這樣的地方還存在著一個民族,他們與我們突塔爾族以興冶山脈相隔,隻能穿過東邊的摩罕沙漠才能相互往來,但我們卻不願,或者說是不敢和這個民族打交道,因為這個民族就是後來有了一個名字,是巫女舞雩起的——羅刹族。他們雖然與我們同是生活在北邊,但是人卻也與我們不一樣,他們這個民族中,不管男女皆是長得極美,美而豔,豔而能魅人,他們就像是得到天上神靈眷顧而精心雕刻出來的藝術品一樣,遠看他們姿容,讓人以為是夢中幻覺,心生驚歎。但是對於他們,不能放鬆一絲一毫要全身警惕才是。因為他們才應該是真正要被稱為惡虜的,他們可是一個吃人冷血殘忍的民族,他們仿佛生來骨子中就有一種好鬥的因子,血液中流動的仿佛是凶殘的冷血,他們無所不作無所畏懼,殺人吃肉飲血對他們來說更是種常事。他們喜歡戰爭,因為戰爭能讓他們感到快活,戰爭的時候的他們都像是瘋了一樣,讓人感覺不是在與人作戰,倒像是與野獸、或者說是魔鬼在作戰。加上他們生活在那樣環境更為惡劣的地方,更是生命堅強,而這堅強使得他們體質更加強壯,力氣極大,作戰時候一人能擋上我們的好幾個人,若是他們挑起戰爭,我們向來不敢應戰,隻能委屈求全。而當年,巫女舞雩領兵與他們作戰,將士大損,還被他們的凶殘嗜血所震撼,於是和他們簽訂條約。說若是為他們造出個綠洲、賜予他們一個好環境,他們便要發毒誓,——發誓永不得進犯殷朝、也永不要被殷朝所知,他們當時為了得到舒適的環境,答應了。但是如今,他們看來不肯遵守約定了。”
眾人不敢深信,但又不敢不信。對於巫女舞雩擁有神力的事情聽得多了,便常常當作是一種傳說,或者是可以拿來哄騙孩子的神話。然而,此時聽得這個來自於明西草原的麟風說出這樣的如似故事的話來,覺得自己也像是個小孩子,覺得故事不可思議、不願意相信,但是卻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麽力量促使他們去相信。那種力量,是來自於相信的力量。
殿中,安靜著,年青人的話語還在繼續著,
“我們兩個族之間有個獅駝城,它建在摩罕沙漠上,不屬於任何一方。這本是東土的商人到中土經商貿易時經過摩罕沙漠時修建的的城堡,用於自己的停歇補給。到了如今,那個獅駝城便是向北向南的並經之地,但是城內魚龍混雜秩序混亂極不安全,偶爾還有羅刹族的族人到那裏作鬧,弄得居住在裏麵的人人心惶惶的,於是商人們便推舉出一個人擔任堡主。自此後,若是要向北向南而經過這座城時,極為嚴格,並且堡主修建起堅固的城牆攔著羅刹族人,羅刹族當時並不理會,相安無事。但在三年前,羅刹族忽地進攻,占領了獅駝城以及明西草原的東北部。他們那時可直攻葉珈國,再進而攻打殷朝……但是不知為何,他們一直未有什麽動作,隻是散亂在草原之上,時而騷擾邊境時而挑釁我們突塔爾族的部落,弄得邊境上混戰連連,卻讓惡虜之名由我們突塔爾族人來背。在一個月前,我們突塔爾族的每個部落都收到了一封密信,我當時聽父汗說過,那信上是說要召開個會議,商議有關於明西草原的勢力範圍。於是我父汗便去了,誰知回來的時候隻有頭,連個全屍都沒有了……”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但畢竟沒過去多久,提到親人的時候麟風更是語音哽咽,但是他生生咽下那絲悲痛,將拳頭握得紫青,握得筋骨都暴起,他極力的控製著自己,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悲痛。這樣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將心中的起伏的情緒給壓下了,便又接著說話。
“我知道那是誰發來的密信,因為後來又收到了一封密信,就是那封寫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信。——這是羅刹族送來的信。他們殺死了我們的部長後,還一個部落一個部落的殺完了人。那幾日,每個部落的人都極為恐懼飯寢不安,因為一夜過後,我們都會看到那些小部落裏屍體成山、血流成河、慘不忍睹,他們皆是暗夜裏開始砍殺的,而且我們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誰,是同胞還是自己。而如今,羅刹族送來這樣的信是要借我們突塔爾族的人來攻打殷朝,而且若是我們突塔爾族答應了他們,在攻打完了殷朝後,他們的下一個對象便是要收拾我們、滅了我們突塔爾族了。我父汗還有其他的部長大概就是因為想到了這點、拒絕答應了才被殺死的。但是我哥哥如今已經掌控了南部,要投靠他們,投靠我們突塔爾族的敵人了!!!……”
氣氛凝重起來,若是真如麟風所說的,邊境便是大患了。殷晟想著若是要借兵,便是要調動軍隊,那麽是要從各地駐兵那裏抽調出來,還是征兵?隻是,這個羅刹族,真有說的那麽恐怖麽?而且關鍵是,據麟風所說,這個羅刹族早在三年前已經南下,此後便一直在邊境上作亂。然而鎮守在邊境的殷嵐卻一直未將此事提過……再想下去,殷晟隻覺得情形相當不利,頭微微作痛起來。
而麟風接下來說的話也更讓人憂心,他說,“現在北邊已經變冷,未入冬便會下起雪來到時白雪落地三尺冰封千裏,那時候天寒地凍的哪裏還戰得起來。皇上若是借兵的話,兩方人馬在草原上對峙,他們的形勢就極不利了。”
“這話怎麽說?”
“因為那時已不好作戰,他們隻剩下兩條路,不是等著停戰退兵撤回老家,就是等著拚死一戰。退兵對他們來說極不利,因為後路極長,氣候惡劣,若加上後有追兵的話他們連獅駝城都回不去。但是拚死一戰的話,若有皇上借兵,我也會力勸突塔爾族各部團結起來共同抵抗,那麽勝算還是極大的。皇上您想,他們後線的糧草供給線拉得太遠,我們若是不給他們半點,到那個時候怎麽開戰,一個作戰的軍隊,若是沒有糧食饑餓著他們怎麽拚也拚不起來。”
“沒想到一個少年,居然對時事看得極為通透,甚好。”塗丞相向來是隻是對事不對人,此時見麟風說的是句句在理,不由讚道。
麟風聽得竟然有人讚自己,看向塗希對著他點點頭,但在這一刻麟風又想起什麽來,開口道,那聲音竟有幾分焦急之意,——“皇上,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隻是這局麵可禁不住拖啊,現在隻要有一部落歸順,其餘的各部落為了保存也隻能選擇歸順,若是他們搶先得到了糧草,到時隻怕皇上借兵也不好扭轉局勢啊,他們一旦將突塔爾族收下,隻怕就直攻殷朝了……”
一旁的墨丞相不高興,摸摸胡須嘲諷起來,“說來說去不都是為了借兵,真真假假誰知道是不是都是你編出來的。”
然而,殷晟略一沉吟,開口道,“羅刹族既然給了你們密信,可有給你們期限?”
麟風見殷晟問話,便答道,“他給了我們十天。”說完,又添上一句,“我自明西草原入境來,到今天,早已經過了十多日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