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十二章 月在浮雲淺處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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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恨文!
宮殿中,殷櫟的聲音依舊在繼續響著。
——“其實,今年讓百姓歡天喜地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南部的兵營解散,先前被征召去的士兵得以回家與親人團聚。二者為了緩和民眾的情緒,地方官員恩威並施,在免去部分征稅的同時,對百姓下了禁口令,所以等到臣到達南部的許多州府之時,隻覺得那裏所呈現的是一種讓人安心的和樂的現象。太過和樂了,反而有點像是在造假。結果,臣一查,果然如此。這些真的都隻是暫時的現象而已。據臣所知,各州府會在今年秋季再次征兵,原先的兵營將會重建,不僅原先的士兵還要回到軍營中去,還有更多的年青人要被征召入伍。這些兵營裏的隊伍日後將是全部從屬於地方上的州府,看來還是朝廷的軍隊,與藩王是一點關係也沒有。而且,如今在官員調動中,州府長官已經換成了藩王的人,那麽這些軍隊也就等於說是屬於藩王的,而與朝廷一點關係也沒有。若是這樣子,藩王手中握有重兵,對朝廷實在不利,而且如此實在是居心叵測,也觸犯了殷朝法規。重要的是,征兵之事根本就不在朝廷所定下的政策之內,完全是州府官員的意思,就等於說是非法征兵、非法組建兵營,這可是大罪。所以今年南部兵營解散就是為了掩飾這些。就算日後查出這件事,藩王可以推脫掉,畢竟他不能參與地方政事,那州府官員犯罪也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不僅如此,自夏季後,州府長官還下令向百姓征收各種稅,百姓在會與親人分別沒有一個完整的家的後,更要在高征稅的情況下繼續生活。”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殷晟將殷櫟的話聽入耳中,那目光已落在窗外,但是卻還是在問著殷櫟,“他這樣做,就不怕民怨四起?若是收買不得半點人心,那以後有誰支持他,他又如何實現他的狼子野心。”
“他不愁沒有人心,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有錢財何愁收攏不了人心。他派人接管了南海,就是希望能從南海獲得金銀珠寶。所以海邊的漁民被強令下海去探尋海底的寶藏,並且他還將鮫人作為奴隸賣到國內或是國外各處,或是靠著那些鮫人身上的器物造出奇珍之物並以此賺取大量錢財。再者,至於南部的民怨,他暗中將矛頭轉移到別處去了。如若百姓心有不滿,與他也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轉移,這話怎麽說?”
然而,殷櫟聽到殷晟這樣問,卻不說話了,隻是用沉默來表示這矛頭的指向不好提。殷晟稍稍想了會,便有些明白,笑問道,“莫非他聰明的將一切事情都推到朕身上來了?”
殷櫟頭動了動,似乎實在點頭。殷晟仿佛是聽到很好笑的笑話,笑了幾聲,最後隻道,“果然是人言可畏。隻是殷玄他……他要毀了南部麽?”
“是的,若是犧牲南部能奪得整個殷朝,臣認為,他會這樣做的。”
殷晟的目光落在殷櫟臉上,兩人目光交匯,卻沒有對視太久,不過一會兒便各自移開了,一副各懷鬼胎的樣子。
於是殷櫟又勸道,“所以請皇上千萬不要讓五王爺回去。”
“按照殷朝法規,占據南海的屬於樓氏的地方,革去爵位或是官職,財產充公;非法組建兵營、非法征兵,革去爵位或是官職,流放荒地;非法征收稅,革去爵位或是官位,所有財產都要充公,並被判為奴隸;蠱惑人心,煽動謠傳,革去爵位或官職,並於族人一同流放……”殷晟看向了殷櫟,臉上竟然是一種平靜的笑意,但也許並不是什麽笑意,不過是類似笑的神情罷了。那一番話中所列出的各種罪行,沒有一件是死刑,隻是革去爵位官職或是其他或輕或重的懲罰。對於藩王而言,若是判罪了,他依舊還有皇室的身份,並由皇室供其吃穿直至老死,看來並無何嚴重後果。但是這些都隻是針對某一項而言,若是所有的罪行相加相壘起來,就隨便在其中挑出兩件,就足以判其死刑,而且是極為殘忍的車裂之刑。何況,如今看來,殷玄已經犯了不止兩件。
殷櫟聽到殷晟這樣說,沒有接話,自己隻是來說明情況,其餘的點到即止,盡到自己職責就好,所以不該再多說話。君王多疑,而話是最不好說最不好控製的東西,而且古人也說言多必失,不如適當的把說話的主導權留給對方。
殷晟沒有計較殷櫟的沉默,而且他似乎也習慣了殷櫟這樣適當的沉默。畢竟自己是知道殷櫟是個很聰明的人,什麽事情該做,該怎麽樣做,他似乎心裏有把尺子,能夠將事情的分毫量得清楚,故而做起事情來也是分寸得當。使得很多時候,旁人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麽個想法,他就仿佛是站在天平的中間,始終不偏向任何一方。所以如今在有關殷玄的這件事情上,殷櫟看來還是稍稍用了點心的,不得不讓殷晟微有些在意。
於是在殷櫟的沉默中,殷晟開了口,對這件事議論道,“若是他真要那心,那就是殺頭定罪之事。”
“可是他還是你我的兄弟,難道皇上不再顧及什麽了?”
殷晟笑起來,細長眼睛裏微有精光閃過,他反問道,“他既然要謀反,哪裏是把朕當兄弟看待了。既然不是兄弟,朕還要顧及什麽?”
最後,殷晟又補上一句,是一種唾棄的語氣,他道,“不過也是亂臣賊子,不足為懼。若是他還堅持要回去,就放他回去好了。”
“是,臣明白。”
然而,下一秒,殷晟突然換了殷櫟一聲,不是用君臣之間對話的語氣,而是兄弟之間親昵的語氣,他道,“四弟,你與朕一同長大,自然明白朕的許多心思。朕,如今將大權托與你,是真的要靠你了。”
“皇兄…皇兄是如此信任……”
“自然。”
殷晟微笑的看著殷櫟,目光溫暖一如春天溫暖澄澈的陽光,殷櫟的臉上也慢慢的露出了笑意,兩人隔著一個茶桌坐著,這樣交心似的的坐著,氣氛極為溫馨。但是,這時殿門外忽地有人在敲門,門上邊響起一聲兩聲的極輕極輕的聲音。殷櫟知道情況是已經說完了,就不該繼續呆下去了,於是便道,“臣先告退,請皇上保重……”
是的,那樣溫馨的情況僅持續了一會兒。而後,他們又回到了君臣的關係中。兄弟之情,早已經因為不習慣以及陌生而被輕視了,可有可無,不過是用作裝飾罷了。
殿外,敲門的人是柯凡。自然應該是他,否則又有誰敢在皇上與大臣議事之時來打攪的。殷櫟已經走遠了,柯凡手一揮,一個小太監捧著一碗藥湯進了殿。
“皇上,請喝藥。”隨著話語,那一股澀苦的藥味已經迎麵而來,殷晟忍不住皺緊了雙眉,但最後還是伸了手,將那端盤上的藥碗拿了起來。
“皇上,小心燙。”
柯凡在一旁淡淡的提醒著,然而殷晟卻隻是吹了吹熱氣,接著便是仰頭而盡,那樣瀟灑的姿態,仿佛喝的不是苦藥,而是美酒。
端藥的小太監靜靜的退了出去,殷晟開了口,說道,“據說殷玄最近有些動靜。”
“若隻是據說,也許隻是謠傳誤會,皇上不必為此多勞心。”
“你是這樣想的,難道你認為這不可信麽?”
“奴才愚鈍,看法自然淺薄,不堪聽。倒是皇上您對此是如何想的?”
“既然這是殷櫟說的,百分之八十是可信的。”
“既然百分之八十是可信的,剩下百分之二十的不可信也沒什麽影響。”
“但是,也許這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會影響人的判斷力。”
“這百分之二十怎麽能和百分之八十相比。”
“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出人意料的,誰說的準。”
“皇上所說深奧,奴才隻覺得這件事不至於有那麽複雜……”
“你的意思是說殷櫟看來是個很可信的人麽?看來也的確是,作為臣子,他是真的很盡心盡力。但是朕所要的臣子,不是要盡心盡力,而是要忠誠,百分之百的忠誠。但殷櫟,一個太過公正的人,一個沒有任何一點偏心也沒有偏愛過的人,最為危險,因為你看不透他。”
“皇上是否多慮。殷櫟擔任檢察長,而這樣的職位本就會讓人顯得如此,應該不是個人問題。”
“這當然不是個人問題。”殷晟一笑,又道,“你可記得麟風進宮,是何人引見,是殷櫟沒錯吧。但是你有沒有去查麟風進京的時間?若是你去查了,你會知道,殷櫟拖延了麟風進宮的時間。也就是說,邊境隱患出現國家危難之時,他卻沒有將這樣重要的事情趕忙上報,這不是讓人感覺很奇怪麽?”
天邊,烏雲密布。
而乾辰殿的一個小窗子下此時傳來了微微的聲響,但是沒有人注意到。就算是在殿外,也沒有人注意到,因為那個地方實在是太隱蔽了。但是,若是有人能注意到的話,就會發現那個地方竟然出來了一個人,一身南如宮的宮袍,竟是如今皇上娘娘身邊的爾新。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