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十章 祭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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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恨文!
    而一時間,四周聲音忽起,是穿著白衣的天山的人在念誦著語言不明意思不明的禁語。這念誦之聲忽急忽緩,忽長忽短。念誦之聲一長,仿佛他們是在唱著歌一樣。這時他們的聲音洪亮而遙遠,語速快慢轉換,那聲音似乎是浮在時空之上,充滿了一種滄桑年老的氣息。那氣息簌簌落在身邊,讓人突生一種惘然之感,似乎一下子自己已置身在遠古大荒之中,身邊日月變遷河海湧動山石塌落。而念誦之聲一短,那聲音也隨之低沉下來,仿佛是在沉默又仿佛是在召喚什麽似的,身旁無風但氣流潺潺而動,仰頭望天或是極目遠望,隻覺得天高地遠浮生淺淺各人有如蜉蝣。
    而在這時候,殷晟轉過身來,朝碧盈伸出了手,卻見碧盈站在台階前,目光茫然,神情怔怔,不由覺得有幾分好笑,於是喚道,“碧盈,發什麽呆,不走?”
    這男子的聲音混雜在那此時如歌聲的念誦聲中,幾乎要被那念誦之聲淹沒。而走神的碧盈似乎聽見又似乎沒聽見,隻眨了眨眼睛,但是那目光依舊是沉落在台階之旁,一副仍未回神的樣子。而那台階之旁,方方正正的立著一個個石碑,並隨著台階向上密布著。石碑的大小一樣石質也一樣,就連石碑上刻著的字體形狀也是一模一樣的,一眼看去,就像是個碑林,陡然生出一種淒涼之感來。加上天地蒼茫,身前的台階沾了夜裏露水的濕氣還未被晨風吹幹,顯露出陰暗的顏色來,叫人心中跟著沉甸甸下去。
    身後眾臣見著皇上和皇後都停在台階之處,也停下腳步不曾再往上走。而白杞眼見一幹人都站著不動,於是走到前方來,淡淡的催促道,“皇上、娘娘,祭祀典禮已經要開始了,小臣推算的引神的最佳時辰也已經快到了,還請皇上、娘娘一同登上引神台,去朝拜天上神靈,方好為湘妃娘娘祈福。”
    這聲音正好是從念誦之聲的停頓間冒出來,也終於將碧盈的喚回伸來。而後知後覺的剛明白自己在走神的碧盈一回過神來,回想剛剛白杞催促人的話語,不由在心中為自己在這樣重大的祭祀典禮上走神而自嘲了下,也裝作沒看見殷晟滿眼的笑意,隻伸出了手扶住了殷晟的手,兩人就如此往上走去了。
    引神台並不高,不過是建在一個小土墩上麵,也就是走上十幾個扁平的台階就好了。而引神台上此時設了一個小香案,香案兩旁各站著一個捧著香燭的白衣的童子。而等殷晟和碧盈兩人剛剛朝拜完畢,就聽得身後那些念誦之聲突地停止了,而遠處有銅鈴聲響傳來,碧盈回頭一看,竟然是湘妃乘坐的輦車到了,於是心中不由奇怪這事先已經決定好的是在引神儀式後才去宮中將湘妃接來,而如今引神儀式還沒開始,就連這個祭祀典禮也還沒正式開始,怎麽就將湘妃接來了呢。而剛想著,就聽得白杞於引神台下大聲道,“祭祀典禮開始,請巫女開始引神……”
    話音未落,那台階前便鬼魅似的出現了一個白衣的用麵紗蒙麵的女子,顯然就是白杞所說的巫女。但即使那個女子身穿天山的衣服,但是眾人心中都明白這個女子並不是失蹤已久的巫女孜炎,不過是頂替巫女之名代替巫女引神的人罷了。碧盈站在高處,就這樣遠遠的看著這白衣的女子正一步步的沿著台階走上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未曾蒙麵的白衣女子,自然就該是天山靈女。但是碧盈細細一看卻發現那個天山靈女並不是海沙,不由覺得驚疑。畢竟天山巫女孜炎失蹤,她所帶來的靈女就是阿水和海沙,而現在阿水也失蹤了,剩下的便隻有海沙一個靈女了。並且按原來安排,唯有巫女是用人頂替而已,海沙是自然不用找人頂替的,那麽,臨時提前請湘妃出宮,又換掉海沙,是白家所為嗎,白家為何不征詢自己意見就自作主張了呢,是沒有必要還是……
    碧盈想著,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一時也不能多說什麽,隻皺著眉看著一切。而此時,身後一個捧著香燭的童子開口說道,“請皇上和娘娘離開引神台,皇上先走、娘娘再走。”
    風,忽地大作。引神台上豎著的旗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吹得人衣衫大亂、風沙撲眼,於是碧盈側著身站著,而台階之上的殷晟則是閉了眼不曾移步,就連背著風站著的人雖然不怕風沙撲眼,卻覺得風勁極大,似乎能將人吹倒。所幸這陣風隻不過是瞬息,一轉眼後便風止氣清。然而,就在這一刻,忽地有一女聲慌亂傳來,——“皇上、娘娘小心,那個巫女是假的,她是刺客!!!!”
    是海沙的聲音,碧盈聽得明白,心中大驚,立即擔心的看向殷晟。然而,那擔心未曾得到落實,碧盈便覺得身邊平靜氣流湧動,陽光灼眼,而那台階上的兩名身穿白衣的女子也不再掩飾自己的刺客身份,忽地騰空躍起,已施展輕功朝引神台上的殷晟、碧盈而來。
    ——此時,碧盈和一個童子站在引神台上,殷晟在另一個童子的指引下已走下了幾部台階,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離得並不遠。而那兩個刺客先前也不過是剛走了幾步台階,雖是與殷晟、碧盈兩人隔著十幾個台階的距離,但此時她們輕功施展,袖中藏著的軟劍如蛇般舞出,直逼殷晟、碧盈兩人麵門。而且眾人都知殷晟自皇子之時就未曾習過武,加上那兩名刺客離殷晟比碧盈近,兩人若是同時出招對殷晟行刺,隻怕殷晟這次是凶多吉少。而且此次前來的大都是白家家臣、天山之人,猛地見到這意料之外的場麵不由得大吃一驚並忘記有所反應,白杞也顧不上什麽身份儀態,隻嘶啞著聲音大喊,“救駕!來人啊,護駕!!!”,紫亞一直隨駕在旁,但先前未曾一同登上引神台,而此時眼見不好,也顧不上多說什麽,立即施展輕功追上,急於護駕。而一身紅衣的湘妃此時剛剛自輦車上由人攙扶下來,立即就見著的就是軟劍刺向殷晟的這一幕,那臉上笑意猛地凍僵,整個人猛地軟掉,若不是有身旁的人扶穩了,她定已經無力跌坐在地。
    軟劍雖軟,但是劃開的氣流以及攻勢依舊淩厲無比。而且,這兩名刺客是事先就算準了時機,料定殷晟和碧盈是沒有辦法擋住這次刺殺,故而不是聯手刺殺,而是各自去刺殺各自目標。殷晟以及碧盈身旁的童子雖然年幼,但也是明白道理的,知道這個時候要護住這兩位主子。於是眼見軟劍刺來,“喝”一聲,將手中香燭迎向那襲來的軟劍。
    那兩個刺客見這兩個童子如此舉動,心中嘲笑,以燭擋劍,無異於以卵擊石。那攻勢不變,軟劍去勢依舊。而後便聽得“啪嗒”兩聲,那香燭如豆腐似的被斜切成兩半,已掉落在地。但是那軟劍卻刺到了那鐵質燭台,去勢一頓,這兩個童子又順勢用燭台一擋,軟劍便往後彈,這第一招刺殺便被化解了一半。那兩名刺客沒想到會如此,攻勢一停,肩並肩的站在台階上。而紫亞此時長劍已出鞘,劍氣如龍嘯般從半空逼近那兩名刺客。那未蒙麵的刺客手執軟劍抵擋,而另一名先前就一直蒙麵的刺客便乘此機會再次將軟劍刺出,刺向殷晟。
    悶悶的一聲,是軟劍刺入肉中的聲音,而那蒙麵的刺客回手一抽,軟劍迅速被抽回的同時,那人身上的血肉被那如毒蛇一樣的軟劍撕拉開,鮮血濺起,落下,染了白石地麵,留下點點殘瓣似的痕跡,極致的豔美的痕跡。碧盈捂住了口,捂住了那幾乎衝口而出的驚呼聲,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個撲向劍上的童子連一聲呼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已經被割斷了聲道割斷了脖頸倒在了地上。而後再看著完好無恙的殷晟,一時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悲憫。
    “該死!”蒙麵的刺客見是此狀況,不由得發出了一聲低咒,那聲音低沉,並非女子之聲,竟是男子聲。他也許是恨極這個童子再三阻擋自己,或許是恨極了自己出手傷及無辜,但是不管如何,他沒再多想,軟劍再揮,揮向已無任何阻擋物的殷晟。紫亞看在眼裏,哪裏還再多想,不顧自己這邊正刀劍相碰的戰況,抽身一轉,伸手揮劍來擋那方刺向殷晟的軟劍,根本無法顧及到自己這方還有一把軟劍刺向自己。於是“鏗”的一聲,在紫亞擋住那把軟劍的同時,自己拿劍的手臂也被另一把軟劍劃開,一時間,紫亞忍不住抽了一口氣,自己那拿劍的手鮮血淋漓,而他卻是不理會大喊道,“皇上,請退後,回到引神台上,這裏留給臣來對付……”
    紫亞的話音未落,那帶著他鮮血的軟劍已經又再襲向他肩頭,然而為了擋住那追著殷晟不放的蒙麵刺客,紫亞不能用劍來保護自己,隻能閃身避開,然而軟劍走勢靈巧,雖然未曾劃開肩頭,也將紫亞的另一隻手臂劃開,兩隻手臂皆是鮮血淋淋,不斷滴血,觸目驚心。而紫亞經由了這兩次劍襲後,終於站到了殷晟麵前,能將殷晟保護在自己身後了,故而他臉上此時微微有露出半絲笑意來,因為他此時雖然受了傷卻可以專心麵對兩名刺客,比之先前的分心更有把握能製服刺客了。
    那兩名刺客看到紫亞臉上的笑意,攻勢不由再次一停,轉臉互看了一眼,似乎意有踟躕,但又像是重整攻勢。所有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不管是引神台上的人,還是引神台下的人。而一瞬間咻忽而過,這兩名刺客忽地共同出手,似乎是要齊心將阻礙他們刺殺的紫亞給去除。紫亞不由沉聲說道,“有我在這裏一時,還能呼吸半口氣,你們就別想從我這裏突破。皇上,我會保護好,而娘娘,我也會保護好!”
    斬釘截鐵的話語表明了一種心願,也是一種決心,但是那個蒙著麵紗的刺客卻毫不被此震住的冷笑道,“好大的決心,好大的心願,我倒要看看你一個人怎麽抵擋得住。還能呼吸,就將你的氣管割斷,還能拿劍,就將你的手指割斷……你堅持你的路,我也堅持我的路,擋我路者,死!”
    “死”字的音被恨恨的拉長了,那尾音未消,這蒙麵的刺客忽地施展起輕功躍起,目標直指引神台上的碧盈。而那未蒙麵的刺客手拿軟劍,每劍直逼人下處,也毫不顧忌是否陰險毒辣。紫亞心中焦急,又不得不再分神顧著碧盈那方,卻眼見碧盈那方情勢凶險。而這時,卻見殷晟忽地轉身朝碧盈而去,是一副欲將碧盈拉過來躲過那一劍的樣子。但在這樣的軟劍攻勢下,劍的去勢可以隨時更改,也許最後不僅碧盈不僅躲不過,就連殷晟也被禍連。紫亞也不再顧忌太多,手中的袖箭冷冷放出,幾道冷風後,已刺入了對麵刺客的幾大穴道中,那刺客沒料到紫亞還有這樣一招,雖然自己性命無虞,但是卻因為穴道被刺真氣逆流,並動彈不得,隻得眼睜睜的看著紫亞去擋自己同伴。那蒙麵的刺客顯然沒想到紫亞會製住自己同伴,但一時也不能去解救,見著紫亞護住碧盈迎劍擋來,心中暗喜,手中軟劍去勢忽地一變,刺向了一旁站著的一時無人保護的殷晟。
    陽光落在那軟劍上,那劍光大盛,劍勢也極為淩厲,眼看殷晟根本沒有辦法避開。
    碧盈不知什麽時候生起的念頭,或許根本沒有多想,更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隻是忽地就這樣迎了上去,迎上了那極為閃亮刺目的一劍,也迎上了那蒙麵刺客雙眼滿滿的恨意。
    那劍劃過了碧盈的半張臉,那左邊臉邊,自額頭到耳邊,被狠狠劃開。而那劍勢不減,就連
    頸部也劃出了血痕來。碧盈隻覺得忽冷忽熱的,冰冷的是劍的溫度,溫熱的是那湧出的血的溫度,緊接的是劇烈的疼痛,鋪天蓋地而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