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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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貧樂!
    這剛過兩天,來的也太快了。
    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肩膀,艾芬推了推依舊迷糊的陽凱青“快醒醒,弟妹沒了。”
    這兩天兩人都非常的忙,艾芬在本家要應酬趙家的女眷的各種刁難,要應付陽凱梓的各種突發狀況,還要準備趙氏的後事。
    陽凱青則是天不見亮就出門,找地保,找經濟,拖熟人,為了趙氏嫁妝的事情,忙的腳不沾地。
    白天忙完了,晚上艾芬還要和魏氏、陽凱梓的妾室們輪流替趙氏守夜,雖然有趙氏有個什麽需求,都有丫頭們去代勞,可是想著一個屋子裏躺著一個隨時會死去的人,艾芬心裏就發麻,根本就睡不著。
    短短兩天下來,艾芬的身體已經嚴重透支。
    陽凱青猛地一下,翻身坐起,就著屋外隱隱透進來的火光,扯過衣裳穿上“靈堂用的東西都齊備了嗎?一會兒我先帶著家丁,先將靈堂布置起來再說。”
    艾芬一麵穿衣裳一麵點頭,想到一會兒要給李氏淨身穿衣裳,緊張得心砰砰砰直跳,手心也滿滿都是汗。她和趙氏雖然是妯娌,卻也不是很熟。給一個半熟不熟的死人洗澡穿衣服,換成是誰,估計都會害怕吧?
    感覺到艾芬的害怕,陽凱青伸手摟住艾芬,拍了拍艾芬的後背“咱沒做過什麽虧心事,沒什麽好怕的。”
    膽小是女人的專利,艾芬有點哭笑不得,被陽凱青這樣一說,覺得心裏稍稍安定了一點兒,她是沒做過什麽對不起趙氏的事情,可是她依然很害怕啊。
    放開艾芬,陽凱青翻身下床,將艾芬的外套拿過來替艾芬穿上,關切地叮囑“半夜冷,多穿點兒,別凍著了。出了這個們,我也不能時刻關照著你,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艾芬心裏慢慢地湧上絲絲的甜蜜,看著眼前這個嘮叨的男人,覺得無比的受用。
    要忙的事情還多得很,夫妻倆也來不及多說話,收拾妥當之後就朝院子裏走去。院子裏已經站了無數的下人,黑鴉鴉的一片,火把舉在頭頂,隻能照得見近處的人臉,遠處的黑暗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魏氏剛從隔壁的房間走了出來,看樣子也剛收拾妥當,看見夫妻倆,忙走過來“凱青,這裏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你,我和媳婦兒先去給她穿衣裳,不然一會兒就不好穿了。”
    陽凱青應承下來,見艾芬無意識地攪著手帕,知道艾芬心裏又緊張又害怕,隻是這種場合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拍了拍艾芬的肩膀,將隨身佩帶的玉佩摘了下來,掛到艾芬的腰上“這玉佩是得道高僧開了光的,戴著它,任何妖魔鬼怪也休想近身。”
    張了張嘴,艾芬想說她是唯物主義者,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鬼神。話還沒說出口,就醒悟過來,沒有鬼神她害怕個什麽勁兒啊。隻好點了點頭,不言語。
    看著艾芬跟著魏氏走出院門,陽凱青才開始給家丁們分配起工作來哪些人去報喪,哪些人去布置靈堂,哪些人布置整個陽府,哪些人去外廟請法師來做道場……
    年輕力壯的家丁都被陽凱青調去幹活兒了,艾芬一行人都是女人,沒人說話,腳步聲響起,卻更顯得周圍的黑暗像一潭子死水,無比的寂靜。
    人走過去,激不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艾芬死死抓住小梅的胳膊,兩腿打顫,跟在魏氏的身後。小梅手上的八角宮燈不能照得很遠,暈黃的燈光外都是漆黑一片,加上冷風嗖嗖地吹,艾芬真想不顧一切掉頭跑開。
    看魏氏走在前麵,身形穩定,平靜如水的模樣,艾芬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心想這薑還是老的辣,哪像她,心裏早就打起了骨。
    沒等艾芬將心情平複心來,前麵的魏氏就尖叫起來,腳下虛晃幾步,眼看就要兒跌倒。魏氏這一叫,離魏氏最近的幾個隨行丫鬟也都叫了起來,跺著腳到處亂跳竄。
    魏氏身邊的清秋眼疾手快,將魏氏下滑的身子給架了起來“老夫人!”
    艾芬感覺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忍住尖叫的衝動,忙上前將魏氏扶住,急切地問道“母親,怎麽了?沒事兒吧?”
    魏氏一臉驚恐,大口大口的喘氣,渾身顫抖得厲害,一手摸著脖子“快,快幫我看看,剛才有個什麽冰涼滑膩的東西,從我脖子上刺溜一下滑了過去。”
    幾個丫鬟你推我,我推你,賴在魏氏身邊替魏氏檢查脖子,誰也不敢去魏氏指的地方查看究竟。最後還是小梅一臉決然,提著八角宮燈上前,準備英勇犧牲。
    小梅將八角宮燈舉過頭頂,眾人這才看見,原來是一顆數的樹枝伸進了遊廊裏,高低真好在小梅脖子上下,估計剛才從魏氏脖子上劃過去的,多半就是那根樹枝。
    小梅見了那根樹枝,二話不說就給折了下來扔出去,走回艾芬身邊,攤開手什麽話也不說。
    魏氏自然也明白了過來,感覺到老臉火辣辣地,摸了下脖子罵道“這些個好吃懶做的花匠!領了銀子卻不做事情,府裏的花草樹木,也不知道修剪修剪……”
    有了這個一個小插曲,眾人臉上是抑製不住的笑意,緊張害怕的心情也去了一大半兒,很快就走到了趙氏的院子裏。
    進了趙氏的臥室,守夜的兩個妾室一臉恓惶地迎了上來,趙氏在她們當值的時辰裏去世了,雖然不關她們的事兒,可是趙家人可不管這些,等待她們的會是什麽,她們也根本就不知道。
    “先去把浴桶抬來。”魏氏操持過陽老爺子的喪失,也算是有經驗,指揮著丫鬟們幹活兒,準備給趙氏淨身。
    很快,幾個丫頭就將浴桶從旁邊的淨室抬了過來。浴桶有了,卻沒有熱水。好在趙氏所住的院子有自己的小廚房,幾個丫頭做伴兒將熱水燒了上來。
    淨身這種事情,必須得親人來做才可以。
    艾芬和魏氏兩人麵麵相覷,鼓足了勇氣坐在床沿上,想替趙氏將身上的衣裳脫下來。趙氏的臉上幹得直剩下了一層皮,高高凸起的顴骨和深深塌陷的眼窩形成強烈的反差,再加上趙氏臨死前痛苦而又扭曲的表情,在晃動的燈火下忽明忽暗,讓人有說不出的恐怖。
    替趙氏脫衣服,艾芬和魏氏的手不時地在窄小的範圍內相互碰觸,兩人都能感覺到對方指尖的冰涼。
    “二夫人沒了之前怎麽沒派小丫頭來通知我們?”艾芬不得不以說話來轉移注意力,話問出來了才覺得事情的可疑“二夫人身上這衣裳,是你們兩給穿上去的?”
    兩個妾室惶恐地走了上來,解釋道“開始二夫人醒了,精神頭很好的樣子,讓我兩把她最喜歡的衣裳和首飾都找了出來,然後又讓我兩服侍她穿戴好。穿戴好以後,二夫人還讓我倆扶起來照了照鏡子……最後二夫人說她累了,讓我們扶她上床休息。然後又說讓二老爺過來一趟,她有話要說。”
    回光返照!
    艾芬穩了一下心神,向兩個妾室問道“繼續說。”
    “這事情我們那裏敢做主,剛要派小丫頭前去通知老夫人,二夫人就開始痛苦地呻吟起來,我兩忙上去,想幫二夫人舒緩一下。誰知道,誰知道二夫人身體抽搐了一陣兒之後,就,就……”
    揮了揮手,艾芬已經明白了整個過程,趙氏所有的衣裳都已經脫掉,露出趙氏那已經瘦的皮包骨頭,渾身上下找不出二兩肉的身體。
    魏氏重重地喘了一口氣,雙手扒住八步床的床欄,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一般,虛弱地指了指趙氏,又指了指浴桶“我們得抓緊,不然一會兒她身體僵硬了,就不好穿衣裳了。”
    屋子裏頭,隻有魏氏、艾芬兩人和趙氏最親,這洗澡的活兒當然隻能她們兩人幹。可魏氏那個樣子,分明是想耍賴,想將這活兒賴給艾芬。
    艾芬心裏埋怨兩句,誰讓魏氏是婆婆呢!一咬牙,將趙氏的身體一把抱了起來,朝浴桶走去。
    趙氏的身體比艾芬想象中輕了許多,艾芬抱在手上,覺得青飄飄的,趙氏的身子甚至還帶點兒溫熱,這一切沒讓艾芬放下心來,反而覺得異常的驚怖,心裏胡亂地念佛號。
    趕緊將趙氏的身體放到浴桶裏,艾芬胡亂地替趙氏洗了幾下,就想要將趙氏的身體撈出來穿衣服,不想魏氏趴在床欄上阻攔“不行,這淨身不能馬虎,必須要洗淨。”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艾芬在心裏腹誹了幾句,見過了這麽長時間,趙氏依然還是那個樣子,並沒有變成粽子咬她一口,心裏的恐慌也就慢慢地褪去,劃拉著水替趙氏清洗身子。
    替趙氏洗完了澡,一旁的妾室忙遞上幹淨的白布,接著又遞上澡已經準備好的壽衣。
    好在趙氏不滿五十,屬於是夭壽之人,壽衣也隻有三件,艾芬麻利地替趙氏將壽衣穿好,常常地呼了口氣,隻要再替趙氏綰好頭發,以後的具體事宜,就不用她親曆親為了。
    隻是這綰頭,艾芬卻怎麽也綰不好了。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艾芬鼻尖都冒汗了,依然沒能替趙氏綰出一個像樣的發髻來,看魏氏閉著眼睛還在那裏裝虛弱,艾芬心裏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將篦子遞到魏氏的眼皮子底下,艾芬無比誠懇地說道“母親,給弟妹綰頭這事兒,隻怕還得您來,媳婦兒我不會啊。”
    連喊了幾聲,魏氏都裝沒聽見,艾芬更是火大“母親,時辰都過了這麽久了,動作再不快點兒,隻怕趙家就要來人了……”
    話還沒說完,屋外就傳來風風火火的腳步聲,接著就傳來一聲男中音“還請老夫人、大夫人快點兒,靈堂已經搭好,靈床也已經架好了。”
    魏氏沒法兒,隻好瑟縮著替趙氏綰頭。
    接下來的幾天,艾芬更是忙的渾天暗地,一直在本家,不知道時日。一天晚上,小梅對艾芬提醒道“夫人,明天初九了。”
    “恩,初九就初九把。”艾芬一時沒明白過來,疑惑了好一會兒,不由得對陽凱青大叫“凱青,夢圓初十出嫁!”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