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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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家小妾!
我大驚之下,猛地跳了起來,赤腳站在地上,迅速地從袖子裏掏出秋延天送給我防身的匕首,那匕首非凡品,鋒利刀刃寒光閃閃,給我壯了幾分膽氣。
那頭狼陰寒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我,發出貪婪的光芒,是勢在必得的寒光,我可以看到它嘴裏泛黃的獠牙,流下的粘稠的唾液,甚至幾乎可以聽到它的喘息。
我明白這是一場生死之戰,狼本來就是盯上了獵物就不輕易放棄的動物,而這匹狼是一匹年老的老狼,腿上還受了傷,顯然餓了許久,就更不可能放棄看起來近在咫尺的食物了。而也許就是它是一匹受傷的老狼,充滿了戒備和懷疑,才沒有立即對我發動進攻。
我全身繃緊,彎著腰,與那匹狼對峙著,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很漫長。
終於,那狼失去了耐心,猛地向我的喉嚨撲來。雖然我高度戒備,但沒想到狼的爆發力會那麽強,如一道灰色攝人的閃電一般。我隻來的及一閃頭,撇開那直衝咽喉的口牙,鋒利的牙齒刺入了我的肩膀,帶著一種濃重的中人欲嘔的腐肉腥臭味。
一陣劇痛傳來,我抬手,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出,正中那狼心髒部位。那頭狼喉嚨裏嗷叫一聲,全身猛地顫栗了一下,停止了動彈。
我全身冷汗沁沁,一陣發軟,竟忘記了推開那狼,帶著那狼跌坐在地上。
這時,前麵又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傳來,我一凜,全身立刻繃緊,握住了匕首,緊盯著聲音發出的方向。
秋延天的身影從草叢後露了出來,一臉的擔憂,滿眼的緊張。我繃緊的弦一鬆,身子一軟,複跌坐在地上。
秋延天快速地奔了過來,去拉那狼,但那狼卻凶悍之極,它的牙齒竟緊緊地扣在我的肩上,一動不動。秋延天臉色白了白,輕聲道“你忍著些。”小心地著力掰開那狼的嘴。
我身子一軟,倒在他懷裏。他扶著我,在我耳邊道“得罪了。”將我的衣服褪到肩下,用手掬了溪水清洗傷口。
這時天已經黑了下來,秋延天清洗了傷口部位後,又掬水清洗傷口四周。
但他手接觸到我背部的肌膚時,手頓時一僵,他停下了手,握著夜明珠,看向我的背部,身子止不住地抖了抖,臉色益發難看,看向我的眼神裏溢滿了震怒和憐惜。
我看著他的眼神愣了愣,想起我背部那縱橫交錯,微微突出的一條條醜陋的疤痕。我向他微微一笑道“沒事了,幾年前的舊傷,早就不痛了。”
他垂下眼簾,默默地幫我清洗好傷口,背著我回到那塊相對比較平坦的林中,讓我靠樹坐下,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罐倒了傷藥替我敷上了藥包紮妥當。
我們各自坐在相隔兩米左右的樹下,半餉靜默無語。我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鑲在如巨大的暗藍天幕上一般,低得好像伸手就能摘到。古代的天空裏,晴朗的夜晚,繁星布滿天空,在現代透過被汙染的大氣,就算在鄉下也難於見到那麽純粹晶透的星空。
許多,他輕歎了口氣道“早些歇息吧。明天要快離開這裏。這次來的人不好對付。”
我想起茶鋪裏見到的那幾個彪形大漢,穿著是普通的衣裳,但顯然身份卻不是普通人,問道“那幾個是什麽人?”
他道“是西禁營的軍官。那領頭的以前曾和我打過照麵。”
原來如此。他閉著眼睛沉默了半餉,我以為他要睡著了,他卻輕聲說道“西禁營是朱詢的部下。”我的心不可控製地激跳了一下,茫然地看向他,他依然倚樹閉目。我卻沒有了睡意。朱詢的部下?也就是說,朱詢也可能來了嗎?
也許是這樣一個靜謐的夜,許許多多的往事一一掠過,看看旁邊似已入眠的秋延天,我苦笑一聲,如自語一般低低地說道“我很蠢是吧?愛上佟遠寧,遇到的是背叛和小產,愛上朱詢,遇到的是鞭撻和沉湖,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可是,就算經過了那麽多可怕的事情,在李逵全心護我時,我依然期望能一生一世一雙人。結果,李逵和韓巧兒的那番話你也聽到了吧?也許好了傷疤忘了痛,也是人的劣根性之一。記得很久很久以前看過一句話‘就算受過傷,也要相信愛。’可是現在我真迷茫,我不知道我還該不該去相信。”
秋延天沒有作聲,我以為他不會搭話的,他卻開口了,輕輕地說道“這個字,我以為很早很早以前就忘記了。我十四歲那年,曾喜歡上一個侍女,她有著純淨的眼眸,有著溫暖的微笑,她待我不像其他人或是畢恭畢敬,或是想置我於死地。她帶我去爬山,帶我去釣魚,帶我去賞花撫琴,在她前麵我難得地忘記了沉重的責任,有著像個十四歲少年一般的快樂。可沒多久,長老們說她是妖女,處死了她。長老告訴我我不能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卻要擁有眾多女人開枝散葉。甚至於我的容貌我的才情,我的一切都可以成為武器,而不能成為情愛的工具。可是,我一樣也沒有做到。我做不到愛上一個人,也做不到擁著陌生的女子求歡。”
我衝他一笑“同是天涯淪落人。”
秋延天淡淡地笑著“若不是為我,你也不至於如此。對不起。我亦知道複國何其艱難,但那許多的人追隨著我,許多的人為我染血。那麽多血淋淋的死亡,都為了一個秋氏天下,可誰也沒有問過我是否願意,是否想要那秋氏天下。我天生就處在這樣一個位置,容不得我放棄。我羨慕那些普通百姓,甚至羨慕過你那樣清貧簡單的生活,可是,就算我什麽也實現不了,我依然要這樣做,甚至,連死的權力都沒有。知道嗎?在展大哥大刀砍下的瞬間,我甚至覺得輕鬆。”
他笑得清淡,我卻覺得悲傷,勉力扯出一絲笑道“正因為我們都是頻臨過死亡的,更應該惜命不是?”秋延天笑道“不錯。”他回頭看著我微微地笑著,眼裏有什麽情緒閃過道“若顏娘子不嫌棄,與我結拜為兄妹如何?但不是秋堂主,隻是秋延天。”
我怔了怔,淡淡地笑道“兄妹好呀。榮幸之至。”說著翻身跪在了地上。秋延天也臉色淡淡的,隨著跪在我身邊,行了結拜之禮。
禮畢,我轉頭向秋延天笑道“如今你真成我哥哥了。”
秋延天眼裏有什麽光閃過,卻也淡笑著應道“其實是我高攀,我隻是個亂黨。”
我笑道“你這話就不是兄妹該說的了。哥哥。”
秋延天笑笑道“嗯,好妹妹。”
好妹妹。我抬頭看向天空,心裏有一絲迷茫。
但也許是過度驚嚇,也許是夜露風寒,也許是因為那狼的口牙太髒雖然清洗了還是感染了病毒,是夜,我發起了高燒,漸漸燒至昏迷。
身子一會熱一會冷的,冰火交替,有時似乎有人給我嘴裏放有帶著青草味的苦苦的藥,有時候似乎是涼涼的水,迷糊間覺得如今不是可以生病的時候,但終究力不從心。
待我再次醒來時,發覺太陽照著,時而透從樹冠撒下束束金光,而自己在慢慢地移動著。原來是騎在馬上,我伏在秋延天背上,用根腰帶縛著,那馬小步地慢慢地走著。
突然驚覺,如今是什麽時候?秋延天說禁衛軍已經發現了他的行蹤,為何竟不快些離開?而在這裏信步慢行。
憂慮之下,呻吟一聲,微微動了動。秋延天察覺了我的動作,微微側頭問道“你醒了?”
我點了點昏沉沉的頭,卻發現身子雖然發軟,燒卻退了,人清醒了過來,發現還趴在秋延天背上,忙坐直了身子急急地道“如今不是該快些離開嗎?”
秋延天問道“你沒事了吧?”我忙搖頭,又想起他坐在前麵,應該看不到,忙道“是的,沒事了。”
秋延天一打馬,馬兒直衝了出去。我身子往後一傾,好在又帶子牽縛著沒有掉下去,不敢再大意,順手攬著秋延天的腰。馬兒神駿,在山林間奔馳竟也極快。飛奔中,兩人身體相摩擦,曖昧之極。我的臉慢慢地燒了起來,好在秋延天在前麵,看不到我紅得像柿子的臉。
停馬歇息時,我見旁邊有一大從花,正是秋天開的野菊,藍瑩瑩的很是可愛,摘了下來,滿滿的一束,瞄了一眼旁邊的秋延天,笑將滿束花塞到他懷裏道“你送我一室金,我送你滿懷秋。”秋延天怔了怔,展顏一笑,接了過去。上馬時,我以為秋延天會隨手將花束丟掉,但他卻沒有,將它別在馬鞍之間。
晚上,歇在一個小山村一戶農家。我與秋延天稱是夫妻,共住一房,秋延天看著那床鋪道“你睡床吧。我在這椅子上歇著。”我想了想,低下頭低聲說道“還是一起睡吧……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身上也有傷不如拿個枕頭隔在床中,倒是好好歇歇好些。”說完臉紅得可以燙雞蛋了。
秋延天看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道“好。”
我尚有傷在身,又兼剛退燒不久,早又累又困,爬上床也顧不得害羞或想些什麽,眼睛一閉就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我被秋延天喚醒,他輕聲但快速地道“快離開,有許多人靠近。”
我一驚,側耳細聽,卻什麽聲音也沒有聽到,但心下卻信他,忙一咕嚕爬了起來,提了包裹奔上馬,馬兒載著我們衝了出去,隻聽得耳邊呼呼的風聲。
跑了不知道多久,我回頭張望,身後隱隱可見火把的亮光,人數不少,有百餘人,行動快速而有序,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官。
也許是因為馬兒連續趕路,加上駝了兩個人,雖然神駿,速度卻不如前,漸漸地,身後的人馬越來越近了,那些人訓練有素,馬蹄聲清晰可聞,卻不聞人聲。
越發逼近了,聽得有人揚聲道“秋堂主,本王勸你還是投降,免得死無全屍。”隔得遠,但卻一字不漏地落入耳中,顯然用了千裏傳音的內功。
我攬在秋延天腰上的手一緊,心頭一陣恍惚。那聲音曾經是那麽的熟悉,透過漫長的時空傳來。
朱詢。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