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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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家小妾!
身邊一聲輕微的長歎,朱詢慢慢轉身離開,銷上窗戶,掩上門,動作輕微之極,好像怕驚醒了我。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宮燈裏昏黃的微光,緩緩地翻身坐了起來,走到窗楞前,打開了窗子,被隔絕的雨聲撲麵而來,雨聲漸大,由原來的淅瀝聲變成了“嘩嘩”的響聲。簷下的水滴如注一般擊在石台階上,“劈劈啪啪”地著響。
我靜聽著雨聲,心裏如這紛亂的雨一樣的亂。
第二天一早,我開了門,一股涼意撲來。雨停了,階下的花草猶帶著雨珠,但地麵上卻沒有落葉殘花,早被奴仆們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一層秋雨一層涼啊。”我慨歎一聲。
枚青笑道“顏小姐該添件衣裳了。”我搖了藥頭,那微微的涼意倒讓人覺得清爽。
枚青道“顏小姐,小的幫你搓搓手指吧,可以促進血液流動,對傷口愈合也有好處。”
我點了點頭道“原來你還懂推拿之術呀。”
枚青笑道“不過略微知道皮毛而已。”
我坐了下來,枚青蹲在我身前,我指了指旁邊的矮凳子道“枚青姑娘坐下罷。”
她點點坐坐了。她手法嫻熟、輕柔,讓人很放鬆。她一邊按著一邊看似隨意地笑道“小的偶會個方子,對保養雙手是有好處的,不如我每天早晚熬了水給顏小姐試試?”
我看向自己的雙手,早不是在佟府時那一雙白皙細嫩圓潤、柔若無骨的小手了,這三年的操勞,小到織布針線、洗洗刷刷,大到菜田裏的活計,哪樣不是自己親力親為?若不是我在現代時也是草根人家,而仍是這身體的原主兒,能不能熬下去都是問題。記得初開始時,雙手常常磨出血泡,好得差不多了再磨出血泡,一層層的就變成了現在雙手上的硬繭,原來圓潤如蔥已不複存在,確實難看得很。枚青的雙手比我的手也好看許多了。
我搖了搖頭“不需要。這雙手磨了多少層才成這樣。去了繭又得重新慢慢磨,還不如不要受這份罪。”枚青看了看我,眼裏有絲同情,卻什麽也沒有說,低下頭去繼續幫我按著。
抬頭時,卻見朱詢站在門口,眼睛裏含著幾絲悔恨憐惜,靜看著我的雙手。
我怔了一怔,雙手不自覺地一縮,又泰然下來,你要看就看吧。
枚青順著我的目光看向門口,忙立起身福了下去“請王爺安。”朱詢點了點頭,枚青偷偷瞄了我們一眼,退了出去。
我冷冷地看著他“王爺,有何貴幹?”
他一語不發,邁步過來,蹲在我身前,抓住我的雙手。我一驚,雙手一縮,卻已被朱詢緊緊握在掌中。他的手很寬厚很溫暖,我又一瞬間的恍惚,更用力地縮手,但他卻隻緊握著不放。
我用指甲狠狠地去掐他的掌心。可惜因為要幹活,早沒了留纖纖長甲的習慣。他雙手微微一震,臉色卻如常,依舊恍若無覺握緊我的手。
我也不動聲色,隻加重手中力度,看你能忍多久。但許久,他卻依然沒有動。難道他是木頭嗎?
我看著他低垂的頭,長長的睫毛在瞼下投下的一片淡暗陰影,突然覺得心中的惱意無聲無息地褪去,慢慢鬆開了手。他也放鬆了力道,一手握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手指慢慢地劃過我掌心中的硬繭,帶來微微的酥麻癢意。我心微微一顫。
“這次我不會再放手了。你和我一起回都城吧。”朱詢低聲謂道,語氣卻堅定,不是商量,而是決定。
我皺了皺眉“你憑什麽認為我會隨你去都城?”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朱詢低聲道。
我道“其實你從來沒有擁有過我,又何來失去一說?”
他抬頭看著我,慘然一笑“不錯。可我想有一個彌補我過失的機會。這三年,你受苦了。”
我一怔,臉上浮起一絲譏諷的微笑“我不苦。這三年我很快樂。比在深宅大院裏困著自由,比在一群玩弄權勢的人中討生舒心。”
他眼裏顯出了祈求道“我會傾盡我的力量,讓你過得舒心。隻請你不要拒絕。”
我怔了怔,冷笑道“王爺如何讓我過得舒心?你是願意不顧權勢娶個叛黨女子?抑或金屋藏嬌?
朱詢看著我,眼神平靜道“也許現在我不能給你什麽名分,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堂堂正正地與我站在一起。”
我心頭一震,愣了半餉,冷笑道“王爺,我真是佩服你的無所不用其極,你想知道秋延天的下落,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可惜得很,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你用不著花這樣無用的心思。”
朱詢眼神一黯,眼裏迷漫著濃重的傷痛“我在你心裏就隻是這樣的嗎?”
我從他掌中抽出手,隨手摘了身邊花瓶裏的一朵花,在指間玩弄著,冷笑著道“好呀,那你起個誓,非顏玉不娶。”
朱詢靜靜地看了我譏諷的眼神一會,舉手起誓道“若非顏玉,我終身不娶。違者,永入厄羅地獄。”厄羅地獄,是這個世界裏傳說中最黑暗的地獄,入者永不超生,是最沉重的誓言。在現代也許誰都不會相信起誓,而在古代人的眼中,那是對神明的宣誓,必須遵守。
我手裏的花輕飄在地上,我目瞪口呆地微張著嘴看了他一會,喃喃道“你瘋了嗎?為一個秋延天何至於如此?”
我端視了他一會,看著他眼中的哀傷,歎了口氣,轉過頭道“若你真為我好,請放了我,我過得很好,不用你操心。若你想知道秋延天的下落,我確實不知道他在哪裏,你也不用費心。若你想將我做叛黨處置,幫助秋延天逃脫,便是死罪,王爺盡可以押解我到都城,這麽盡心費力的是為何?。”
朱詢靜看了我一會道“我說過,我不會放手。就算你不願意,我也不會放手。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請讓我再自私一次。”他說著,轉身離開了房間。
我氣恨地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他背後。他本可以躲閃的,卻並未躲閃,茶杯裏的水洇在他玄色衣裳上,一抹更深的黑。
我怔怔地發了會呆,冷笑起來,你不願意放手是嗎?那就看我如何無理取鬧。
從此我再不是枚青認識的那個安靜而聽話的病人,我挑食,花盡心思想各種各樣的山珍野味,一個不滿意,便潑在地上重做。挑衣服,一個不滿意,將那些做工華美精細的衣裳一件件剪碎。珠釵翡翠說砸就砸了,說丟就丟了……反正花的是朱詢的錢。我現在是人憎神厭了吧。
我承認我這個做法很不可取,很有些變態,但原來浪費冤大頭的錢,是不會心疼的。
每當朱詢來時,我便極盡全力地譏諷他,咒罵他,連枚青都聽不過去,白著張臉避了出去。而朱詢卻仿佛未覺,靜靜地聽著我咒罵譏諷,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過。過後依舊如此,吃穿用度也隻是隨我。我不禁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受虐狂。但這樣的感覺卻很憋悶,好像你重重地打出了一拳,卻全落在空氣中。
可是,每次這樣放任地發泄自己的脾氣後,看著滿屋的狼藉,看著他離去的蕭瑟背影,我心裏卻空落落的,一片淒涼酸痛。
那天朱詢麵無表情地通知我“明天回都城。”
我冷冷地看著他“對你來說是‘回’,對我來說是無可奈何的‘去’。”笑了笑看住朱詢“如果我告知道眾人,我是叛黨,你認為會怎麽樣?”雖然我一直很不想當作叛黨被處置。
朱詢卻依然麵無表情地看著我“若我告訴你,秋延天在你昏迷時已經被捕,早已押解至都城呢?”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