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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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家小妾!
    我隻盯著那男孩打量著,眉眼確與朱詢有幾分相似,而那通身的氣質更是相似之極。可是,朱詢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個十歲左右的兒子?他為什麽從來沒有向我提過這些事情?又在瞞著我什麽嗎?
    管家石伯和那幾個奴仆們也趕上來向朱詢請安。
    朱詢朗聲一笑,帶著幾分愛憐摸了摸那男孩的頭,一邊往院內慢行去,笑道“逸兒來了。身子可好?功課如何了?我回來了可要檢查檢查,你這幾個月有沒有偷懶。”
    那逸兒含笑陪在朱詢身邊,恭順地道“逸兒一切都好。隻是一直掛記著父親大人。如今見父親大人回來了,著實歡喜得緊,也可以睡安穩覺了。逸兒未敢偷懶,如今正向如風叔叔學習騎射。”
    朱詢點頭道“男兒學些騎射功夫是好的。整天隻記得讀書,倒把個年少兒郎讀成老夫子了。你先隨福伯去歇息,我明天再考考你。”
    逸兒停住腳步,一鞠道“是的,父親大人。”嘴角帶著笑,眼中卻閃著活潑的光芒,隻是在撇過我時眼光一閃,一絲與年齡不符合的沉穩閃過。我怔怔間,他已經隨著一個老仆人離開了。
    朱詢轉身對管家道“石伯,憶園收拾好了嗎?”
    管家石伯向朱詢微微一鞠身回道“回王爺,昨天收到您的信就已經收拾好了。”
    朱詢點點頭,轉身對我道“隨著我來罷。”
    現在的石伯臉色早已經恢複了正常,就如同我是一個第一次見的姑娘一樣客氣而恭敬。第一眼看到我時,他臉上如白日見鬼一樣的震驚,就算他是個做了幾十年王府管家,經曆了滄桑世事的人,也是掩飾不住的。不過,一會後,他的臉色就恢複了正常。另幾個奴仆,因為都是外院當值的小廝們,並沒有見過我。所以並沒有什麽奇怪的表情。
    而那逸兒,在答朱詢話的空兒,看了我兩眼,雖看似隨意,卻含有探尋之色。隻是朱詢從始至終沒有提起過我,他也是一字不問,超出年齡的沉穩。
    我不太明白為什麽朱詢要帶我回王府。我曾經來過王府,裏麵很多丫鬟和婆子都是認識我的,難道,他就不怕被佟府中人知道?雖然我現在身份是變了,但畢竟也不是什麽好事。鵑兒從抵達王府時,就開始整個人揣揣不安,緊張地低著頭,也不敢四處張望,一路上緊粘著我。
    跟著朱詢順著遊廊、小徑兜轉了一陣,我打量著周圍,以前遊佟府時,並沒有來過此處。轉過一座可供人攀爬的假山後,眼前出現了一個院落,白牆黑瓦,綠樹成蔭,看上去讓人精神一爽。進得院子,發現這院子頗大,樹影扶疏,花草茂盛,少了王府了常見的規整,卻多了一份野趣蓬勃,一角有一個小荷塘,裏麵有些殘荷,卻未著人特意收拾。
    他引我進了屋內,屋內也是整潔的擺設,小圓桌、書桌、書架、內進隱在帷幔中的牙床、梳妝台。角落裏一盆眉蘭,開得正豔,小小白白不起眼的花瓣裏散發出清淡的香氣,淡雅得很。裝飾架上放了幾個瓷器和一個玉擺件,也沒有太多的古董裝飾品。整屋裝飾隻用白、綠、淡黃等清淡顏色,沒有大紅大紫。收拾得整整齊齊、清清爽爽。這麽一看我就喜歡上了這個簡單的小院落。
    朱詢笑看著我道“喜歡這裏嗎?”
    我點了點頭。也沒什麽東西好安置的,便放下手中的小包裹,有丫鬟捧了茶上來,朱詢與我在小圓桌上對坐喝了口茶道“有什麽隻管吩咐丫鬟便是了。這裏是接近王府外院的院落,自成一閣。”
    我點了點頭,難怪剛才那些丫鬟們的臉色都很正常,沒有遇到認識我的丫鬟、婆子們,原來還有這個原因,看來他還是有所顧忌的。
    他站起來道“幾月未回,王府尚有許多事要忙。我先告退了。有何事差人來尋我便是了。這一路勞累,你好好歇息下。”
    我疑惑地瞪著他,難道他不打算向我解釋下他那突然冒出來的兒子是怎麽回事嗎?
    朱詢卻一臉自若地笑著,轉身要走出去。我看著他那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好像確實不打算向我解釋什麽,便喚道“喂,那個……”
    朱詢回頭笑道“什麽時候我的稱呼簡稱為‘喂’了?”我看著他一副無辜的表情,突然覺得氣悶,扭頭道“就叫你喂,怎麽啦?沒事兒,你去忙罷。”他眼中光芒一閃,微笑著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我賭氣地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他有沒有兒子關我什麽事,好像我有多在意他一樣。以其說生的他氣,倒不如說我也生自己的氣。
    鵑兒見朱詢走了出去,屋裏沒有其他人了,才滿臉驚歎地小心翼翼撫摸著這屋裏的物件,嘴裏嘖嘖讚歎道“這裏就是王府啊。真漂亮。”又興奮地對我道“這都城真的好漂亮呢。比我想象的還漂亮。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店,那麽多的小玩意,還有那麽多漂亮的房子,那麽寬的街道……”她一連感歎了許多個“那麽”,見我有些悶悶的,才住了嘴,小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對她笑笑道“我有些累了,先歇息會。”好好休息休息,再打探打探秋延天的情況,然後再想想怎麽辦是正經。鵑兒“啊”了一聲道“是奴婢的錯,竟忘記了小姐累了呢。”有丫鬟送了洗澡水進來,倒在內屋屏風後的大木桶裏,還撒了許多鮮花瓣。鵑兒要服侍我泡澡,我揮了揮手讓她退下,還是不習慣讓人伺候洗澡,再說我也不想讓我那滿背的傷痕嚇著她。
    我閉目躺在溫熱的水中,繞繞升起的水霧中,聞著充裕的花香,身子放鬆得很,心緒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終究是到了都城,可我依舊一籌莫展,該怎麽救出秋延天?我覺得我在癡人做夢。他是朝廷頭號欽犯,我有什麽能力救他?也許,還隻能從朱詢身上找突破口,又何嚐不是想利用他……一忽而又想起朱詢那十歲左右的兒子,誰是他的母親?嫣兒是不可能的,難道他還有什麽通房大丫頭?……
    我咬著牙一拳砸在水麵上,濺起一陣水花,還以為他真如自己所說的那麽高潔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又歎了口氣,原來我還是會在意的。
    沐浴後,我穿好衣服,才讓鵑兒進來,替我梳理擰幹頭發,有丫鬟進來往小香爐裏添了什麽香,清新淡雅,與蘭花香味並不相衝,反而顯得蘭花香益發幽然淡遠。也許那香有安神之用,沒多久,我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待醒來時,隻見一盞宮燈發出淡黃的光,一室安靜,屋外一片漆黑。我一驚,竟睡了這麽久?如今是什麽時刻了。我喚道“鵑兒。”一邊爬起來,下床圾鞋。
    有一個人影一閃,我抬頭道“鵑兒……”聲音卻噎在喉嚨,進來的竟是朱詢。我一怒,抓起床上的枕頭摔了過去“色狼。”
    朱詢接了枕頭,笑著退了出去,邊走還邊低語“什麽也沒看到,倒擔個色狼的稱號,冤不冤?”我一怒,抓起另一個枕頭也摔了出去。
    我冷著張臉出來,問道“你怎麽在這裏?鵑兒呢?”
    他笑道“你也不看看你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麽時辰?過了三更了。鵑兒熬不住,我讓她先去睡了。”我又是一驚,啊,我真是睡了有大半天了。這時卻覺得肚子餓得慌。
    朱詢斟了杯茶讓我漱口,接著打開個食盒,從裏麵取了幾碟菜一碗飯和一壺酒出來,說道“我好心在這裏等你起來用膳,你倒冤枉我是色狼。好人難當啊。”我心裏一暖,看了他一眼,低聲道“謝謝。”接過他遞過來的酒喝了一杯。酒菜都還是溫熱的。
    飯後,有丫鬟送了茶水進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看著問道“你……不打算告訴我嗎?”
    朱詢帶著微笑給自己斟了杯酒,問道“什麽?”
    我氣惱地瞪了他一眼道“那個……你什麽時候有個快十歲的兒子?”
    朱詢依然臉色如常,眼中卻有一抹喜悅,含笑道“原來你還是會在意這件事的。”我一怔,低頭撇開他的目光道“我才不在意。隻是有些奇怪。”
    他一笑道“他是我同宗平輩一位嫂子的兒子,叫朱逸。他親父早亡,雖也與皇家沾親帶故的,但朱家根深葉茂,哪顧得了許多。日子過得艱難些,在同宗親屬裏常受些排擠輕視。一年前我偶遇他,如風笑他長得倒有幾分像是我的兒子,逸兒那小子也伶俐,便順勢表示了想認我為父之意。我憐其年幼喪父,為人機靈可愛,便認了他做義子了。”
    我點了點頭,心裏卻一鬆,原來如此。記得《紅樓夢》裏,那賈芸還稱下他幾歲的賈寶玉為父親大人來著。想到他之前是故意不告訴我的,不禁有些惱地瞪他一眼。
    朱詢突然握著我的手,柔柔地注視著我道“你很在意這件事對不對?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我嚇了一跳,急忙抽手,卻一動不動。我惱道“快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氣了。”
    朱詢眼裏含著戲謔問道“你要如何不客氣?”
    我轉眼看向桌麵,茶壺被衣袖帶得傾倒了,熱氣騰騰的水沿著桌麵往朱詢身上流去。他卻並未留意。我臉上浮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道“快放手,否則你會後悔的。”
    朱詢剛要說什麽,卻低叫一聲跳了起來,抖掉身上的水珠。我好整以暇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道“我說過你會後悔的吧。”
    朱詢有些氣惱地看著我道“好狠毒的女人。你打算燙死我嗎?”
    我滿臉笑意地道“我是要把茶壺提起來的,是誰不鬆手的?”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