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諳波湧 第九十一章 山中待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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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鳴九霄!
郎宣一大清早起來,發覺夏薄棲就著晨光在凝視什麽東西,“怎麽了?咦,你打哪兒來的這玩意兒?”
夏薄棲一言不發,將手裏的東西遞給郎宣。
“這,這是禦賜金牌啊”,郎宣一眼就辨認出了東西的來頭,他驚奇道,“一麵有神眼二字,一麵有禦字,難道,難道是神眼侯柴競的東西?”
“沒錯,你說的那個怪人就是神眼侯柴競,我早上一睜眼,就發現這枚禦牌搭在木板上,你說我也算夠警覺的人了,他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曉的在我眼皮底下放東西,而我毫無所察,幸虧他是神眼侯柴競喲,否則你我恐怕在夢中就給人結果了性命!”
郎宣對夏薄棲這番並非危言聳聽的話卻有些置若罔聞,他隻是著急道,“那個怪人就是神眼侯?這麽說神眼侯來過了?什麽意思嘛他?不是說叫我們等消息的麽,放下一塊破牌子就走了,這,這算什麽消息?皇上,皇上他到底是找著沒有啊?哎喲我的天呐,怎麽可以這樣說話不算話!”
“別吵了,郎宣,這塊禦賜金牌就是神眼侯給的消息啊”,夏薄棲淡淡道。
“什麽?不是……這就是消息?你告訴我,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消息啊”,郎宣在夏薄棲麵前甩了甩金牌,“皇上是沒事兒還是不測了,也就一個兩字兒的說法,有甚消息非得跟咱打這個啞謎?”
“我估計神眼侯是要咱們回京,把這塊禦牌交給太後,因為神眼侯是先皇禦封的,太後不會不認得此牌”,夏薄棲頓了頓,又道,“至於用意嘛,應該是暗示太後,皇上在他神眼侯那裏,請太後放心。”
“皇上在神眼侯那裏?這就是說皇上他還活著?”郎宣瞪大了眼睛。
“嗯,我是這麽猜的,不然他何需如此大費周章。”
“那他為啥不把咱皇上給咱送回來?他要想跟太後邀功,沒問題啊,護送咱皇上一路回京,到了太後麵前,不用咱爭功,皇上明擺著,不會替他說話啊。”
“郎宣!”夏薄棲從郎宣手裏拿回禦賜金牌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做夢都想飛黃騰達啊,像柴競這樣,都已經被封了禦賜神眼侯的人,是根本不屑邀功受賞的,何況他辭官多年,隱居山野,早什麽都看透了。”
“哼,鬼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而辭官的,夏兄,就算他不屑邀功受賞吧,那你說他為啥要自己把皇上給帶走?”
“我們目標太大,雖然趕跑了一個絕頂厲害的角色,焉知回京之路上,還會不會有其他重重阻隔?四、五個人一致行動,總比不得單槍匹馬,很容易顧此失彼;而且現在皇上和玉姑娘的情形到底如何,我們也不得而知,萬一皇上有這樣那樣的傷,柴競也需要一個無人知曉的隱秘的地方替皇上療傷,我覺得他這樣安排挺周全,兵分兩路,你我二人回京,或許還能吸引走不少敵人”,夏薄棲想了想,接著道,“隻要柴競這個人足夠可靠,有他護送皇上回京,實在比我們幾個加起來都強。”
郎宣琢磨了半天,“你是不是話裏有話啊,難道你懷疑柴競什麽?”
夏薄棲搖頭,“我不是懷疑柴競另有所企,我隻是疑惑不解,柴競為何要放過那個刺客,無論是從柴競禦賜神捕的身份還是以柴競的本事,他都不應該輕易放過陰鬼的。”
“陰鬼不陰鬼的,那不過是你的猜測,柴競倉促之下,恐怕根本沒認出來刺客到底是誰吧,換我也不會想到碰見的,是一個早該死去多年的人。”
“可是他和刺客交手了啊,郎宣,一個因為抓住了陰鬼而被封為神眼侯的捕快,必定會對這件影響了他一生的案子記憶猶新,即使沒有馬上察覺對方的身份,那對似曾相識的招式,就沒有一點生疑嗎,當時的情形,我看得很清楚,柴競不僅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異,反而好像早就知道對方似的。”
“不會吧,夏兄,你是不是多疑了?難道柴競還會自導自演一出捉放陰鬼的戲,來換取皇家的信任?”
夏薄棲無語,沉吟片刻才道,“或許,或許是我多疑了,唉,算啦,此時追究也沒什麽意義,等我能走動了,我們就趕緊回京!”
密林的更深處,高士煦跟著柴競一前一後,“我們這是要到哪兒去?”高士煦問道。
“先到我那裏暫避一時,而且我也不是神醫,得另外找人來救這姑娘”,柴競背著昏迷的玉鳴,竟絲毫也不覺氣喘。
“那,那你光給薄棲他們留下了你的神侯金牌,他們會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別小瞧了你的朋友”,柴競道“此人是塊好料,日後當得大用,他在山野度日實在荒廢了。”
“那你呢,柴叔,我曾經在大殿外偷聽先皇對你的封賞,欽佩的不得了,當時還琢磨過托人介紹,讓我拜在你的門下學點功夫,誰知……你這麽神慧蓋世的人,為何要甘於躲在深山之中,做樵夫獵戶?掛官棄世,總有個原委吧。”
“前塵往事,個中牽扯說不清道不明,過去甚久,不提也罷!”柴競冷然截斷高士煦的話,悶著頭隻管往前走。
柴競背著人,卻還是健步如飛,累的高士煦氣喘噓噓,勉勉強強才不至於被甩下,自然也沒有餘力再去問東問西。
不知穿過了幾片林子,翻過了幾道山梁,足足走了一天一夜,高士煦終於來到了柴競在山中的獵戶屋。
柴競將玉鳴放在床上,一口氣不歇,又去打水生火,然後一一將屋內儲存的食物,生活需用等指給高士煦看,並告訴他該如何生火,如何煮食,如何搭木板床休息之類,最後重新取過掛在屋門旁的鬥笠戴在頭上,“玉姑娘你先照看一下,但盡量不要翻動她,以免血脈逆行,這裏就交給你了!”
“你要出門?去哪兒?”高士煦沒想到柴競這麽快就要走,有些擔心的問。
“去百裏之外找個郎中,快的話一兩天內就能返回”,柴競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剩下高士煦獨個守著昏迷不醒的玉鳴。
高士煦看看玉鳴,毫無好轉的跡象,歎了口氣,等熱水燒好之後,兌了些涼水,擰濕帕子,仔細的幫玉鳴將臉上的血汙泥汗給擦洗淨,然後自己也好好的清洗了一番,再在屋裏的木架子上找到了些粗茶,給自己泡上了一杯。
好幾天沒有喝過熱茶了,一口下去,高士煦忽然覺得這不起眼的粗茶,竟清香醇厚異常,放下茶杯,他到屋外取了些幹柴,加進火灶裏,又拿了鍋刷洗淨,照著柴競教他的,淘米加水煮粥,幹完這些自己從來沒幹過的雜活兒,高士煦對自己甚為滿意,幹脆又跑到屋外,幫柴競劈些幹柴來備用。
這是一個山腰之處,坐在屋門前的小矮凳上一下一下的劈柴,遠處是連綿的青嶂,下麵是河流蜿蜒的坡穀,高士煦恍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自己就是柴競這間木屋的主人,房裏躺著自己生病的妻,而相守的平靜,與世無爭的恬然,似乎將風風雨雨的一生,都簡化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一日,此刻,高士煦忽然覺得能理解柴競了。
柴競這樣的人,勢必洞悉了太多醜惡與邪祟,餐風露宿披星戴月的捕快生涯,可能帶給他的,除了更多的凶險,還有人心善惡的較量,在耀眼的神眼侯光環背後,柴競會比其他人,承受更多孤寂與隱忍,他選擇這樣的方式隱居,也許對他來說,是最佳的解脫。
清粥燉好,撲鼻的香,高士煦先盛了一小碗,放在一邊晾著,自己也盛上滿滿的,找了些鹽菜肉幹,就著滾燙的稀飯,就開始連吹帶吸的吃起來,白米粥,醬肉幹,還有看不出是什麽顏色的鹽菜,高士煦吃上去簡直比宮裏的美酒佳肴還香,“原來我的手藝也是不錯的嘛”,他自言自語道,“宮裏那些禦廚層出不窮的折騰花樣,竟還沒朕的白粥好吃!”
“鳴兒,你稍微吃點東西好不好,也許吃點東西,你就能感覺好點兒了,來,我喂給你,你也嚐嚐朕的手藝!”高士煦將晾好的粥端到玉鳴麵前,用小勺耐心的,一點點往玉鳴嘴裏送著,他生怕玉鳴這樣昏迷不醒的躺著,生命就一點一點的流走。
可是喂進去的粥,總是順著嘴角溢出,玉鳴的牙關咬得很緊,幾乎喂不進任何東西,高士煦不放棄,一麵用帕子擦拭那些溢出的粥汁,一麵繼續喂,他想,能喂多少算多少,食物總歸能讓人康複的快一些。
夜晚的時候,高士煦將木板床就搭在玉鳴的床邊,這樣他一扭頭就能看見玉鳴的情況,在柴競的木屋,高士煦也睡了幾天來的第一個好覺,屋頂透下來的月光,使得木屋的夜晚分外寧靜安詳,“也許未來,我會永遠記得和你有過這樣的夜晚”,這是高士煦進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