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亡國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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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管事連忙介紹道:“掌櫃的,這位是隴西馬商李老板。李老板,這就是我們姿生堂掌櫃的,夫家姓楊。”
    楊娘子連忙勸坐道:“李老板快請坐!”
    那李老板微微抱拳,對麵而坐,開口便是字正腔圓的中原話:“李某在襄陽城裏聽說了姿生堂開業的盛況,本來還在揣測是哪位高人的手筆,誰知竟然是巾幗不讓須眉的一位夫人!失禮失禮!”
    楊娘子親自倒了杯茶給客人,謙讓道:“李老板抬舉了,不過是做些婦人家的胭脂水粉生意,怎比得上李老板?馬商可是既要伯樂的眼光,又要有過人的膽識。不知道今日李老板怎麽有空駕臨我們小店?”
    李老板嗬嗬笑道:“不過是個馬販子而已,夫人真是太會說話了。頭先我跟魏掌櫃的聊過,想要買些貴店的貨品回隴南。”
    魏保安解釋道:“是這樣的,掌櫃。李老板看上我們店的貨物,隻是量有些大,時間也趕。我不能做主,請掌櫃的斟酌。”
    楊娘子眉毛一挑,這大老遠的,帶這麽多胭脂水粉回去,又是何故?笑問:“不知李老板需要多少?”
    那李老板端起茶杯,自顧自的抿了一小口。魏保安最是察言觀色的,似乎覺察到了李老板要單獨跟掌櫃的談談,連忙道:“前頭鋪子沒人盯著,我先告退了,小菊就在外頭,掌櫃的有事吩咐她一聲。李老板,少陪了!”
    李老板客氣的拱拱手道了句有勞,魏管事便關門出去了。
    屋裏剩下兩人,李老板才開口道:“不瞞掌櫃的說,我們馬商除了販馬,走南闖北也會捎帶些其他貨物,這次收了些皮草過來,不打算空車回去。往時都是帶些綢緞茶葉,再另準備些不占地的新奇小禮物送人。我看姿生堂的胭脂水粉包裝精美,設計獨特,頗和我心意,故而想采購一些當作禮品。最上品的五十套,中等的一百五十套,不知道掌櫃的幾天能準備好呢?”
    楊娘子心中一跳:這可是天下掉下來的大生意。楊娘子估摸著要是加工加點,最晚三天就能備齊。話不敢說滿,含笑道:“那可要多謝李老板幫襯!不知李老板幾時要啟程?五天時間可能等?”
    那李老板點頭道:“差也差不多。不過我買這些貨品都是送禮用的,掌櫃的可叮囑夥計們精心著點,出了岔子,我的人就丟大了!”
    楊娘子連連點頭道:“李老板隻管放心,絕不給您添麻煩,我會著力盯著的。至於價格方麵……”
    李老板淡淡道:“適才魏管事引我看了,雖然姿生堂的貨比別家貴些,不過隻要東西好,賣相佳,我也不介意。最貴的也不過是半匹綢子的錢嘛。”說罷拿出一張銀票擺在桌上道:“這算是定錢,回頭取貨再付餘款。”
    楊娘子瞄了桌子一眼,一看便知那上頭擺的是富貴錢莊的百兩足額銀票。她沒料到對方這麽好說話,那口氣正是一副不差錢的豪商模樣。連忙感謝道:“李老板果然豪爽,我這裏謝謝李老板的光顧了!”
    那李老板似乎沒有走的意思,笑嗬嗬的喝了口茶,突然問道:“前兩天在青娥館聽到畫眉姑娘唱曲,非常動人。後來打聽了才知道,兩首曲子都是姿生堂找來的。不知道楊掌櫃的可否透露一下,是哪位高人譜寫的呢?”
    楊娘子一愣,問道:“莫非李老板還是個曲迷?”
    李老板哈哈笑道:“哪裏,哪裏,懂得不多,好奇而已。”
    楊娘子笑道:“不過是民間的俚曲,偶然被我們聽到,從村民那裏搜集來的。”
    誰知李老板眼中閃過不可抑止的狂熱之色,不依不饒的追問道:“是從哪裏搜集來的?楊掌櫃的可指點一二?”
    楊娘子聞言有些覺察不對頭起來。這人談生意這般爽快,為何在這種小事上打破沙鍋問到底。
    一直躲在屏風後頭偷聽的清瑜內心卻如驚濤駭浪一般,她自然不相信這個男人是《茉莉花》、《蘭花草》的粉絲。那為什麽這般急切的打聽?一個幾乎不敢想的念頭浮現了出來。清瑜小手緊緊的攥著,生怕楊娘子說出什麽不該說的來,這一刻的害怕,疑惑,不可思議,攪得她腦子如同漿糊一般。初春的時節,背心都汗濕透了。
    前頭房裏楊娘子麵色謹慎,搖頭道:“恐怕想找也找不到了,自打邊境戰事一起,許多村民都逃難離開了。”怕李老板不相信,還補充道:“畫眉姑娘還想要我們幫著找找,還有沒有類似的曲子,我們都沒有辦法呢。”
    那李老板聞言非常失望,站起身道:“那就是襄陽這一帶的曲子?真是可惜。掌櫃的恕我冒昧了,若以後得了消息,千萬幫我留住那人。我有重謝!”
    楊娘子心頭雖有疑惑,表麵上仍然微笑答應道:“一定,一定!不知道李老板如今落腳何處?貨備齊了,我好給您送去。”
    李老板道:“我住城東博望樓天字一號院。掌櫃的知道吧?”
    楊娘子笑道:“知道知道。我記下了,回頭一準給您送去。”心頭卻暗道:無怪乎人家說馬商豪富,這博望樓就是襄陽首富郭全德名下最華麗的客棧,號稱襄陽第一店。天字一號院更是博望樓首屈一指的精華所在,襄陽百姓沒有不知道的。
    這邊李老板失望而歸,楊娘子滿意送客,而清瑜則嚇得幾乎虛脫了一般。腦中走馬燈似的回想起剛才的畫麵。
    馬車隆隆的駛過襄陽大街。馬車上的李承義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迷思之中。撫摸著手中有些泛黃的青絲錦囊,李承義痛苦的喃喃自語道:“卿裳,卿裳!我又聽到了你最愛唱的曲子,你念念不忘的家鄉,就是襄陽嗎?”
    馬車在城東博望樓門前停下,門外的馬夫撩開車簾,李承義收攝了心神,又恢複成了人前馬商李老板的模樣,在仆從的伺候下,下了馬車。
    博望樓的掌櫃的似乎在門口等著他,見到李承義,立馬迎上來,巴結著道:“李老板,這是出去逛了?來了位貴客,等您好久了!”
    李承義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帶笑,道:“我也正想找他,有勞掌櫃的了。”說罷大踏步進了博望樓,從側邊轉到後院去了。
    這博望樓天字一號院,就是一座獨立院落。雖然隻有兩進,卻是華麗精美,在這鬧市之中,如同隔絕了天地,十分幽靜。李承義一進門,就看了坐在下首的一位老者。這老者約莫五六十歲,須發半白,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炯炯有神,此刻正若有所思的喝著茶。
    李承義抱拳親熱的叫道:“郭叔叔!”
    那老者抬起頭來,眯眼看清來人,站起身就要下拜,口稱:“少主人!”
    李承義連忙虛浮一把,語氣略帶嗔怪道:“郭叔叔快別這樣!”
    那老者扶著李承義的手,急切解釋道:“少主人,一路可還順遂?如今襄陽已成亂局,郭全德不得不小心行事。來得有些晚了!絕不是有心怠慢!”
    李承義笑道:“郭叔叔這就外道了!跟自家人客氣什麽。我本是亡國之人,苟延殘喘罷了。若不是郭叔叔這麽多年暗中照拂,恐怕我也早就不在人世了。要是我敢懷疑您,父親泉下有知,不知道會怎麽怪我不知好歹呢!”
    那姓郭的老者苦笑道:“少主人,郭全德此生的榮華富貴,都是拜老主人所賜,隻恨能力有限,不能匡扶少主人興族複國,愧疚得很!”
    李承義扶著郭全德坐在上首,自己以晚輩之禮陪在下首,才道:“郭叔叔,複國之途,不管如何艱難,都是承義此世畢生的追求。若不是郭叔叔全力支持,黨項哪裏有現在的實力?要怪隻能怪承義能力低微,如果我有太祖元昊帝的一半,我西夏國也不會四分五裂,國朝淪喪了!”
    郭全德勸慰道:“少主人也不必過謙。如今天下大亂,各方勢力群雄逐鹿,在此夾縫之中求生存,本就是極難。少主人雖然年輕,卻有非同尋常的雄心。這次對梁、陳兩國施展的連環計實在精妙,這步棋下好了,黨項十幾年內都不愁南方的梁、陳會帶來威脅。隻需對外交好蒙古,對內收攏各部,複國的那一天,遲早會來的。”
    李承義表情嚴肅道:“棋未終盤,誰也說不準結果。我們瞞天過海,借刀殺人,都沒出岔子。如今隔岸觀火,這火卻是燒得不大不小,如果不推一把,怎麽能渾水摸魚呢?”
    郭全德有些無奈道:“誰知道那些殺手這麽不濟事,大好的機會,隻差一步便能斬殺襄王於街頭,卻生生錯過了。”
    李承義何嚐不覺得可惜,不過他反過來勸道:“這樣都讓他逃脫,可見是天意。郭叔叔不必放在心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再找機會便是。隻要能攪渾這一灘水,讓梁、陳結下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我的目的便是達到了。如今郭叔叔最緊要的是……”李承義右掌筆了筆,做了個格殺的手勢。
    郭全德會意,苦笑道:“我就是為這事來找少主人的,不知哪裏出了岔子,躲在青竹巷的殺手少了兩個。”
    李承義聞言隻一愣,臉色立馬變了,眼睛直朝門外看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