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伴月樓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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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陳澤祺童稚的問題,姚貴妃嗬嗬直笑。
太子妃張氏立即開口責怪兒子道:“澤祺,剛才才叫你學嘉王叔那般孝順懂禮,怎麽一張口就敢說起你皇爺爺來?”
姚貴妃道:“不妨事,不妨事的,澤祺這才幾歲大?皇上看著他長大,還不知道這孩子?不會責怪他的。想必是那太傅教得不清不楚,小孩子才有疑問,懂得問,那便是好的。”
陳澤祺見有貴妃奶奶撐腰,也不懼怕母親,舉起小拳頭討好的替姚貴妃捶腿,邊捶還邊笑嘻嘻的望著眾人。
寶陵郡主陳清琳怕母親再開口教訓弟弟,讓氣氛尷尬,連忙對陳澤祺招手道:“祺弟過來,姐姐跟你講龍舟的典故。”
因宮中沒有玩伴,故而這姐弟倆關係好得很。陳澤祺忙站起來,跑到清琳清瑜這邊來。
姚貴妃見他們姐弟在一旁咬耳朵,這才轉頭對太子妃張氏道:“你平素對待孩子太過嚴厲了。雖說澤祺是皇太孫,身份尊貴,你小心教養,並沒有錯。到底他還是個孩子,我看清琳這孩子就不錯。對待弟弟很是耐心,你往後盡可讓清琳多教教澤祺便是。”
太子妃張氏忙答應道:“媳婦知道了。多謝娘娘包涵澤祺口無遮攔。”
清瑜默默看著這一幕,心裏覺得荒謬極了。明明和姚貴妃才是嫡親一家人的母親和自己,在這寶應殿裏似乎沒有一點存在感。就像兩個看客一般靜靜目睹著眼前祖慈孫孝的一幕。這位貴妃奶奶看上去寬容仁厚,但是自從清瑜第一次見到她起,就覺得對方看待自己一家人的眼裏有著一種莫可名狀的淡淡疏離。而對於太子一家,姚貴妃卻像是發自內心的,流露出一種慈愛與關切。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清瑜十分不舒服,隱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嘉王妃司徒長寧心頭卻是另一番感受。婆婆姚貴妃對待皇太孫陳澤祺的寵愛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虛,再聯想到一幹妯娌個個都有兒子,唯獨自己膝下猶虛,更是羞愧夾雜著無奈。她不怪婆婆對待太子妃好,甚至覺得,正是自己十年來都沒有為丈夫生一個兒子,才讓姚貴妃連同親生兒子嘉王一起惱了,對他們夫妻才如此冷漠。長寧此刻隻盼望那劉大夫的偏方能夠湊效,若她能為丈夫添個嫡子,將來腰板也硬得起來。
聽到姐姐寶陵郡主陳清琳的一番講解,陳澤祺這才大略明白賽龍舟是怎麽一回事。寶陵郡主怕弟弟再問其他,便悄聲叮囑道:“你若是還有什麽不懂的,等回宮來問我。不要隨便開口,今天皇叔們都來了,惹出笑話來,失了你皇太孫的威風,也給父親丟臉。要是你不乖乖記著,我便再也不跟你玩兒了。”
陳澤祺生怕姐姐不理他,忙點頭道:“我記住了。姐姐答應明兒陪我踢毽子的,可別不跟我玩。”陳清琳點頭,澤祺這才坐回姚貴妃身邊去了。
姚貴妃逗弄著陳澤祺背詩,陳澤祺興致正好,便將近日所學的幾首背來給貴妃奶奶聽。太子妃張氏不想冷落了長寧,也跟她細聲細語聊起家常。隻清琳清瑜姐妹,因都是穩重的性子,又不熟悉,默默沒有說話。
清瑜素來聽說太子這位寶陵郡主,是第三輩皇族中居長的,隻是一向有些嬌弱,禁不得寒濕暑熱,常年待在東宮閉門靜養。故而雖身在皇宮,卻不如那位應陵郡主陳清瑤那般受寵。近距離觀察,清瑜覺得這位堂姐寶陵郡主陳清琳的身上便有一種隱隱的幽怨之意,氣質有些沉鬱。或者是這種積年閑淡的生活使然吧。
陳清琳感覺到清瑜在偷看她,便轉過頭來,笑對清瑜道:“聽說清瑜妹妹回國之途並不順利,可憐小小年紀便曆經了坎坷。若是換了我這病怏怏的身子,恐怕早都遭遇不幸了,還是妹妹福大命大。”
清瑜忙道:“多謝清琳姐姐關心。我也是運道好,遇到善心人扶助,這才逃過一劫。”
清琳有些好奇問道:“聽說妹妹在襄陽滯留了幾月,那裏是什麽樣子?”
清瑜一時不知從哪裏說起,想了想,便道:“襄陽是商人聚集的城市,跟我們陳國的達州有些類似,隻是比達州稍繁華些。比不上他們國都汴京的恢弘大氣,也比不上我們成都的繁花似錦。”
陳清琳有些羨慕道:“妹妹小小年紀,便到過這許多地方,眼界比我強得多了。可恨我這身子,一年裏離開宮城都沒有兩三回,更別提別的城池了。”
清瑜知道如今父親與太子殿下交好,便有意與這位堂姐套點近乎,聞言笑道:“如今剛入了五月,天氣倒也不熱。我們王府裏有些景致,雖比上宮裏的好,但也有幾分趣味。清琳姐姐若是不嫌棄,瑜兒便想請姐姐過府一敘。”
陳清琳眼睛一亮,問道:“嘉王叔府上可是前朝名園留園所在?”
清瑜笑著點頭。
陳清琳有些遲疑,想了想,還是推辭道:“這些年母親為我的身體操了不少心,如今我雖好些,到底還斷不了藥。我雖有心拜訪嘉王叔府上,為人子女,卻不能讓父母擔心。妹妹一片盛情,姐姐我心領了。”
清瑜知道心情愉快,對一個病人來說,也是康複的重要條件,便勸道:“瑜兒知道寶陵姐姐孝順。不過姐姐待在屋子裏久了,也容易心煩氣悶,愁情埋在心裏,病也不容易好。若是能借故發散發散,反倒於治病有益。想要遊山玩水,姐姐恐怕耐不住。隻去我們府上轉轉,有何不可?正巧這個月十八,我們府裏要辦一個詩會,請來做客的都是成都城中與我們年歲相近的貴家小姐。大家閨閣姐妹,在一起說說笑笑,豈不開心?況且瑜兒回到成都,也沒有來往相好的姊妹,做這個東道本就忐忑得緊。寶陵姐姐是瑜兒的大姐,就屈尊幫瑜兒撐個場吧。”
陳清琳見清瑜說得這般誠懇,心思便活動了七八分。清瑜便趁熱打鐵道:“這詩會本是應陵姐姐張羅的,因她見了我們府裏景致好,便要挪到我們府裏去辦。母親不好推辭,我又年紀小,強不過她,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到時候四皇叔家的涪陵姐姐也會來。若是獨缺了寶陵姐姐一個,別人還當我們兩家有嫌隙。況且有寶陵姐姐在,我也不怕應陵姐姐再為難於我了。”
清瑜這麽說,分明是透著太子嘉王兩家的親近,與別家不同的意思。陳清琳哪裏聽不出來,況且她也不喜歡應陵四處討好宮裏,為人卻驕橫的性子。便開口半答應道:“清瑜妹妹這麽說,姐姐我就不要再推辭了。不過此事還是等我稟過了母親,征得同意才得定論。”
清瑜猜那太子一家正想與自己家拉近關係,十有八九不會反對,忙點頭道:“這是自然。”
約摸坐了半個多時辰,外頭就有太監進來跪稟道:“稟娘娘,皇上有旨,請貴妃娘娘領後宮才人品次以上嬪妃,並各位皇子家眷到太液池邊伴月樓就座,隻等天交正午,便可開宴。到時候太液池中禁衛軍龍舟競渡,娘娘與眾位貴人可盡收眼底。”
姚貴妃點頭道:“你去回稟皇上,就說臣妾替眾位嬪妃及皇子家眷們領旨謝恩了。”
那太監忙領命去了。姚貴妃這才吩咐寶應殿的太監出去向各宮傳信,又起身對太子妃一幹人道:“端陽過正午,自不比中秋賞月來得涼快舒服。雖然如今還不算太熱,這日頭曬久了還是難禁,我們便早些過去吧。”
太子妃張氏忙與司徒長寧左右攙扶著姚貴妃當先出殿。寶陵郡主領著弟弟陳澤祺與清瑜跟著後頭,一行人乘著鳳輦鸞轎,往伴月樓去了。
這伴月樓臨水而建,雖隻有三層,卻是恢弘闊達,十分氣派。清瑜她們跟在姚貴妃身後,直上頂樓,方才各自依身份落座。清瑜見這裏形勢與自家府裏的連雲閣類似,隻是太液池比碧海麵積大了幾倍,雖然大氣,倒不如碧海的婉約秀麗。不過卻另有一番情趣。清瑜目極遠眺,才明白何謂“秋水共長天一色”,此景令人心胸開闊了許多。
稍遲,便有各宮娘娘陸續到了,司徒長寧忙牽了清瑜,往各席拜見。清瑜瞧著滿座的珠圍翠繞,濃妝淡抹,一時也不能全記住,隻得小心跟隨母親,挨個見禮。
品級高的幾位如胡賢妃、武昭儀都賞了見麵禮。清瑜一一謝過,就站在一旁聽母親與這些娘娘說些場麵上的客氣話。好不容易將娘娘們拜完,清瑜剛落座。外頭太監又將陸續進宮的皇子家眷們引來,這裏頭不僅有諸位王妃,還有幾位側妃,並眾多皇孫、皇孫女一塊。清瑜見那些同輩果然沒幾個年長的,大多都還是抱著懷裏的嬰兒。這一通熱鬧又與剛才不同,眾人忙著互相見禮,又有這麽多嬰童在,哭鬧在所難免。一時之間,伴月樓就變得喧囂不堪。
因嘉王居長,所以這一次便是眾位皇子家眷來向司徒長寧見禮。清瑜乖巧的倚在母親身邊,與過來的諸位嬸嬸、堂兄弟姐妹見過。頭一個來的便是巴王妃楊氏,清瑜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應陵郡主的母親,隻見她眉清目秀,落落大方,到底是清流人家的女兒,隻清清淡淡化了點淡妝,氣質清新得很。這位巴王妃如今有孕在身,身邊又有應陵郡主這樣一位宮中得寵的女兒,自然十分引人注目。司徒長寧望著楊氏那並不顯懷的肚子,心中苦澀,隻是表麵上的應酬還隻能裝作微笑客氣的樣子。應陵郡主陳清瑤見過嘉王妃後,便拉著清瑜的手,低聲道:“有陣子沒見到妹妹了,前些日子我送到府裏的詩會客人名單,妹妹收著了吧?若是準備上頭有什麽不懂的,隻管打發人來問我。”
清瑜與長寧都討厭清瑤這自作主張的驕橫樣子,清瑜表麵笑道:“收到了,母親已經派得力的管事媽媽去預備了,應陵姐姐放心就是。我今日見著了寶陵姐姐,也邀了她。”
應陵聞言眉頭微皺,自己父親巴王與太子隱隱爭鋒,她也跟寶陵暗中較勁,自不願意清瑜把寶陵也請了來跟自己打擂台。論位份,寶陵穩壓她一頭。到時候詩會就不是以自己為尊了。隻是如今詩會是清瑜的東道,應陵也說不出什麽道理不讓寶陵參加,隻裝作關心問道:“寶陵姐姐肯答應嗎?她身子不好,該多靜養才是。妹妹怎好勞煩她?”
清瑜便道:“寶陵姐姐今天也在座,姐姐看她,也沒那麽孱弱。況且如今天氣還好,出來透透風,對養病也有好處的。”
巴王妃笑道:“你們姐妹倆一見麵就有這樣多話講?應陵快來,我帶你見過幾位嬸嬸。”應陵無奈,隻得對清瑜道:“待會我再來跟你說話。”便跟著她母親去了。
福王妃也帶著女兒涪陵郡主過來相見。福王排行老四,母親位份不高又早逝,自幼養在胡賢妃宮中,故而與巴王最好。這福王妃一副菩薩臉兒,見人幾分和氣,倒是個好說話的。而那位涪陵郡主陳清玦不過比清瑜大了兩歲不到,看上去憨憨的,果然如應陵所說,有些不開竅。隻懂叫人行禮,不像是個精明的女孩。
等眾人一通禮見完,太監才將序齒靠後的皇子家眷請下二樓去了。這三樓便獨留了後宮諸位娘娘與太子東宮、嘉王府、巴王府、福王府幾家家眷。除開幾位王妃,便是寶、應、涪、還四位郡主和皇太孫陳澤祺。
眾人一番折騰,已經到了午間,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大家也有些暑乏。姚貴妃見時辰未到,便扯出話題與諸位娘娘聊些家常。寶陵與應陵兩人也不說話,卻一邊一個,都挨著清瑜坐了。涪陵傻傻坐在應陵旁邊,小心陪著話。而陳澤祺挨著姐姐寶陵坐了,挑那席上的新鮮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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