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三、涉險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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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女倆獨處車廂這小小空間內,其實都有一肚子話要說,偏一時間不知從何開口。馬車剛開動這一會,竟然是大眼瞪小眼,滑稽得很。
    還是嘉王陳洪愷笑了笑,先開口道:“怎麽樣?等急了吧?聽王寶善說瑜兒你在勤政殿外吹了一個時辰的冷風,有沒有凍著?”
    清瑜拿帕子擦了擦鼻子,搖頭道:“這都是小事。父王去勤政殿怎麽去了那麽久?皇爺爺都問您什麽了?”
    陳洪愷回想起在勤政殿站了一天,搖頭苦笑道:“今日在父皇麵前對陣,凶險處不亞於昔日麵對蒙古人的千軍萬馬。若不是你在太子靈堂裏偷偷囑咐我的幾句話,我都不知道是否會著了父皇的套。尤其是剛進去那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我都懵了。還好四弟他們幫我求了幾句。”
    清瑜追問道:“皇爺爺是怪罪父王不奉諭令,擅自回京嗎?”
    陳洪愷點頭道:“正是。其實說起來,隴南軍的統帥是保靖侯你吳叔叔,我這個嘉王並不領軍。隻是你也知道,我與你吳叔叔相交莫逆,隴南又凶險,所以這些年下來,我們已經互相滲透影響得很深。這也是父皇願意看到的,畢竟將所有軍權交給你吳叔叔一個人,多少有些不妥當。”
    清瑜點頭道:“那皇爺爺這火發也就發了,畢竟父王你還帶回了蒙古左路變帥的項上人頭,皇爺爺應該是高興的吧?”
    嘉王歎息道:“我本是早做了準備,想用這蒙古左偏帥達哈爾的首級來做一道護身符,還動了些小手腳,添了這傷,想博得父皇一個同情。隻是我終究還是料錯了父皇的意思。你說父皇起了疑心,再看到我獻功,不是更讓他老人家多心嗎?真是一招敗筆啊。”
    清瑜安慰道:“父王這是當局者迷。無論怎麽說,您大顯神威斬了仇敵,皇爺爺就是嘴上不說,心裏必定安慰得很。他老人家一生抱負遠大,可惜時運不濟,雖然身經百戰,卻敗多勝少。剛剛贏得的成都保衛戰可說是皇爺爺生命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可惜勝雖勝了,卻勝得不夠痛快。父王此時獻上蒙古偏帥人頭,正如搔到癢處。皇爺爺就是嘴上不說,心裏必定是舒暢的。”
    陳洪愷眉毛一揚,笑了笑,點頭道:“你不提我還沒注意,果然父皇問了我斬殺達哈爾的經過之後,語氣緩和了不少。”
    清瑜又問道:“那皇爺爺有沒有對父王提起別的什麽?”
    陳洪愷鄭重道:“你說的是儲君之事?”
    清瑜點頭道:“聽說如今朝野已經有人動議,請皇爺爺早立儲君。而父王因為軍功與身份雙重優越,也成了活靶子……”
    陳洪愷苦笑道:“今日在勤政殿裏,父王與我獨處了那麽久。雖然沒有一句話是直指儲君之事。細想起來,卻又無一句不是圍繞此事在做文章。無論是先抑後揚,還是誘之以利,全都是在旁敲側擊,試探我有沒有奪嫡之心。還好我有瑜兒的提醒,隻死口咬定絕無此心。父皇才莫奈我何。”
    清瑜長出了一口氣,拍拍胸脯道:“好在父王謹守得住,若是露出一分半點心思,隻怕今夜就沒這麽容易走出勤政殿了。”
    陳洪愷鄭重點頭道:“也是我之前想得太過簡單。總覺得父皇年歲已高,目前的情勢下,我又占據這麽有利的位置。父皇總要選一個人,所以……結果,天威難測。父皇到底是一言九鼎的帝王。沒有人可以逼他做出選擇,哪怕這個選擇是對國家最有利的。”
    清瑜知道這是作為一位帝王的榮耀。若事事被人牽著鼻子走,那也不是禦宇數十載的陳帝了。清瑜安慰父親道:“好在父王過了這一關。最終皇爺爺是怎麽對父王說的?”
    陳洪愷憂慮道:“父皇讓我在京城歇一陣子,先不要回隴南。眼下我可是一退再退,退到牆角了。若父皇不放心我,就這麽把握投置閑散,困在京城王府裏,那我就叫苦無門了。”
    清瑜鄭重的道:“父王不必擔心。依我看,結果最多也就一兩個月時間。”
    陳洪愷一愣,忙追問道:“瑜兒這麽有把握?父皇最是疑心重,要下這麽大一個決心,恐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清瑜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我這些年在感應寺刻苦學醫,有些心得。如今皇爺爺的麵相,恐怕撐不過三五個月了。在那之前,皇爺爺無論多麽矛盾,必定要做一個決定。否則隻會遺禍國家。”
    陳洪愷一震,激動的問道:“此話當真?我今日看父皇的氣度威勢,絲毫不見疲態。瑜兒別是看走了眼。”
    清瑜搖頭道:“我有九成的把握。父王試想,在蒙軍入侵之前,皇爺爺就病得沉重。後來又經曆了圍城的那幾個月。必定是日日操心,夜夜難安寢。以皇爺爺的年紀身體,萬沒有突然好轉的道理。而如今皇爺爺表現出來的強勢,更多的是一種精神力量。我猜想皇爺爺一定用了什麽激發身體潛能的猛藥,以維持現在的身體狀態。此消彼長,用不了多久,後果就會顯現。”
    陳洪愷靜心下來一想,確實如清瑜所說,陳帝現在的狀態有些詭異。他沉默了一會,心中有些壓抑的勁頭又漸漸抬頭,問清瑜道:“那如今我們該怎麽做?”
    清瑜輕微歎息道:“父王做得還不夠多嗎?眼下好不容易讓皇爺爺稍微放下些疑心,父王要是再有動作,豈不是前番功行付諸東流?父王此刻謙卑的態度,已經為自己謀得了立腳之地,同時也為身為皇太孫的澤禮贏得了機會。我們就耐心等待吧。”
    陳洪愷這些年來日夕謀算,隻為奪回屬於自己的名譽地位,眼下陡然叫他什麽都不做,他一時間有些茫然。
    清瑜見父王陷入這樣的情緒,想到父王“多做”的那些事,嗓子眼便覺得堵住了什麽東西。巴王、太子這些人是父親的政敵,即便父親使用卑鄙的手段暗害了這些人,清瑜也隻能輕歎一聲。可是澤祺呢?他隻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孩子,即便有一天他會成為父親的政敵,父親也不應該趁他生病的時候,下毒讓他死得那麽痛苦。清瑜既是傷心父王主使的這件事,更是痛恨自己本有機會挽救這個孩子的性命,卻最終鬼使神差選擇了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澤祺在花季的年齡撒手塵寰。她再也沒有辦法坦蕩的麵對自己的良心。因為她的道德已經因為這件事這個孩子沾上了永遠無法抹去的汙點。
    父女二人便這般忽然沒了言語,各自在心中想著自己的事。
    馬車徐徐停住,門上的衛士已經擁了上來。門房也立即進去通報。木樨推開車門,道:“王爺、小姐,到王府了。”
    陳洪愷這才從漫無邊際的遐想中清醒過來,點頭道:“知道了。”
    他跟剛才一樣牽著清瑜的手,下了馬車。清瑜輕輕掙脫父親的手,低聲道:“父王,女兒自己走。”
    陳洪愷一愣,不知剛才還好好的,女兒怎麽一下子犯了小性。
    清瑜是有些挫敗感,心裏還沒轉過彎來。她見父王錯愕的表情,也知道父王是不可能明白自己這種鴕鳥心態的。清瑜便道:“瑜兒也不小了,讓人見了不大好。”
    陳洪愷恍然大悟,看著清瑜亭亭玉立已然比那年在感應寺中相見時高了許多。剛才在宮中車裏都沒顧得上仔細打量。如今一看,自己的女兒真是變成大姑娘了。
    木樨上來低聲稟告道:“王爺,側妃和大少爺馬上就來迎接王爺。還有吳春和吳公公也在府裏。”
    陳洪愷聽說吳春和也在,眼睛一亮,點頭道:“一家人還虛應這些客套做什麽?咱們直接進去了。你讓人去看看吳公公休息了沒有,若是沒有的話,就請到書房去。我換過衣服就去與他敘談。”
    說完陳洪愷便帶著清瑜木樨往府裏走。木樨看著陳洪愷胳膊上血跡斑斑的繃帶,不放心的道:“王爺,您帶著傷,白日裏也一直沒有處理。眼下都這會時辰了。要是不急的話,是不是明日再找吳公公說話?還是讓妾身宣了王府醫官來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萬一潰爛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陳洪愷皺了皺眉頭,不在意的道:“皮外傷而已。這會也不滲血,已經結痂了。何必這麽麻煩?”
    清瑜卻不想父親眼巴巴的又找吳春和繼續暢想他的奪嫡大計。便出聲附和道:“木樨說得有理。父王如今不需這傷來博同情了。還是早些處理了好。至於吳公公,這些日子我留他在府上多住幾天,還怕沒時間找他敘話?”
    陳洪愷見清瑜也這麽說,便點了點頭道:“既然我們大小姐發了話,那我這個王爺也不敢不聽了。就照大小姐說的辦吧。”
    木樨聽嘉王語帶揶揄,捂著嘴笑了笑,轉身去尋王府醫官了。
    清瑜見父王還有心與自己調笑,隻得微微搖了搖頭。
    陳洪愷嗬嗬一笑,看著前方匆匆趕來的尹蘭煙、芙蓉、澤祥等人,抬步迎了上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