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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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你予我!
    小庭院的四人對雙方的出現都很驚訝,林與綿第一反應是盛遠安知道盛予生病所以特地過來,但顯然他剛才的疑問證明他想錯了。
    盛遠安對於他倆在這明顯有些訝然,不過瞬間又恢複了表情,原本眉間還留存的一些憂愁在看到並肩的兩個兒子時散了些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兩人的關係竟然已經緩解了許多。
    一旁站著的林醫生率先反應過來,看著盛予蒼白的臉問道“盛予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與綿答道“我哥他發燒了。”
    林醫生聽見他沙啞的嗓音,顯然他也沒好到哪兒去,“你是不是也感冒了?昨天淋雨了?”
    林與綿搖頭“我沒事,昨天吃過藥了。”
    “林植,你先帶他倆去看看。”盛遠安的聲音傳來。
    林植說了聲好,便領著他倆往樓裏走去,盛予從一開始的驚訝之後情緒便已經恢複了平靜,有些事習慣了之後似乎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林與綿瞧著盛遠安與他們相反的地方走去,那裏並不是出口,而是住院部,他看了一眼盛予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林醫生,盛叔叔怎麽會在醫院,他身體不舒服嘛?”
    “不是。”林植答道,卻也沒說為什麽盛遠安會在這裏。
    不過林與綿也未深究,三人沒一會兒便到達林植的診室,兩人分別量了體溫,林與綿一切正常,但盛予已經燒到了39度。
    林與綿憋著個嘴滿臉擔憂,尤其是聽到盛予拒絕林植給他開的退燒藥的時候更是整張小臉都快皺到一起。
    “怎麽能不吃藥啊,哥哥。”
    盛予不說話。
    林植看著兩人笑著說“他從小就不愛吃藥,小時候都得包在裏偷偷塞到他嘴裏,不過還好長大了之後生病少了,隻是沒想到還是這麽討厭吃藥。這麽大人了,還怕藥苦。”
    林植的年紀與盛予相差不過十歲,盛遠安與他父親林從宇是好友,他除了是盛家的私人醫生以外也能擔得起盛予一聲叔叔,隻是因為盛予四五歲的時候總是生病,他為了騙盛予吃藥,故意將藥丸塞到了甜點了,被盛予發現之後一直對他不鹹不淡。
    盛予掀了眼皮瞪他一眼,隻是因為麵色蒼白沒什麽威懾力,“閉嘴。”
    林植笑了笑,叫回了去取藥的小護士,“算了,換點滴,你拿這張單子去取藥。”
    小護士點頭便走開了。
    盛予鬆了眉頭,將視線移到了窗外,林與綿瞧著盛予心裏有些難受,殷切的希望此時發燒的人是他自己。
    沒一會兒小護士拿著藥回來了,盛予瞧見塑料籃子裏的一盒膠囊眉頭皺了起來。
    “欸,你別瞪我 ,這不是給你吃的,你弟弟嗓子都啞成這樣了不吃藥怎麽能行。”林植拿滴開始裝藥水,又對一旁的林與綿說“去給你哥準備個熱水袋,不然一會兒胳膊疼。就在茶水間旁邊的”
    林植的話還沒說完,林與綿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林植拿著針頭看了一眼盛予笑道“你倆兄弟感情還挺好呢,好了,拳頭鬆開,回血了。”
    盛予聞言鬆開了手,看著手背上銀色針頭紮進淡青色血管裏,微涼的液體漸漸融入血管,又迅速與溫熱的血液相融升溫。
    持續不斷的藥水緩慢融入血液,盛予的頭暈並沒有緩解多少,逐漸冰涼的手背到讓他清醒了不少,隻是還是覺得難受。
    每一會兒林與綿提著熱水袋回來,仔細的將輸液管纏在熱水袋上,又拿出了一塊毛絨布塊墊在了盛予手下,有了布料的阻隔,熱水袋的溫度不至於灼人,手臂逐漸溫熱盛予沒一會兒平了眉頭,閉著眼睡了過去。
    林植的辦公室後方有一隔間作為休息室,林植就將盛予安排在這裏打點滴,並沒有去醫院的休息室,林與綿拉上了門簾,雖然看診的人挺多,但都還算安靜。
    他就坐在一旁看著盛予的熟睡的容顏,或許是因為藥水見效了,盛予的臉恢複了往日的白皙,但卻還帶著一絲病氣,眼下還能看到不太明顯的青黑,顯然昨晚沒休息好。
    想到昨晚自己在沙發上睡著,多半也是盛予將他抱回了房間,他哥生病卻還是在照顧他,林與綿心裏軟的泛酸,很是心疼。
    三瓶藥水打的時間還是挺長,林與綿前後換了好幾次熱水袋,讓盛予睡了個好覺,林植第二次來換藥水的時候就看到林與綿細心的替盛予換好了熱水袋,又脫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盛予身上。
    他看著並肩坐著的兩兄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兩人的感情變得這麽好,他忽然想到盛予出水痘的時候,那天夜裏盛予破天荒的給他發信息讓他去盛家一趟,他還在為盛予主動“看醫生”而驚訝,結果卻是因為林與綿不小心崴了腳。
    盛予這孩子看著冷漠實則心軟的不行。
    而林與綿這孩子看著軟弱卻又格外的堅強。
    他的父親是林曉的主治醫生,自然知道林曉當初生病,這母子倆過得有多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父親,卻很快又要失去母親。
    他不了解那盛先生的故事,三個人的愛恨情仇,無辜的不過是這兩個孩子。
    看著兩人關係好了許多,林植倒也覺得開心,盛先生應該也是。
    剛想到這,盛遠安便走了進來,他自然也看到了那兩人,心裏難得生出了一絲欣慰。
    林與綿回頭便看到盯著他的兩人,在看到盛遠安含笑的臉時心虛的坐直了身體。
    “盛叔叔。”
    “與綿,你跟我出來一下。”
    林與綿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盛予,跟著盛遠安走了出去。
    最後一瓶藥水還剩個底的時候,盛予悠悠醒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四周,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哪兒。
    林植走過來給他取針,“醒了?一會兒再量溫,如果還燒,那就得吃藥了。”
    盛予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左手,察覺到自己身上還蓋著不屬於他的校服外套,而那人卻已經不在這裏。
    林植看了他一眼,“他跟你爸出去了。”
    盛予沒說話,將手下已經冷了的熱水袋放到一邊,手裏就被林植塞了根體溫計。
    好在燒已經退了,盛予的氣色好了許多,隻是嗓子卻很幹,林植給他到了杯水,又塞給他一包藥,瞧見盛予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開口解釋道“你弟弟的,他剛才忙著照顧你,自己倒忘了吃藥,你拿去給他,讓他按時吃。”
    紙盒的尖角紮的盛予手心有些癢,他點頭說了句謝謝,拿著校服往外走去,沒一會兒又回頭問道“他在哪兒?”
    林植抬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住院部。”
    盛予來醫院很少,他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許是因為他此刻感冒對氣味不是很敏感,所以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反感。
    看著大樓上紅色的“住院部”三個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走到這裏,猶豫了片刻卻沒有離開。
    林與綿為什麽會在住院部,他腦袋一轉便也明白,更何況盛遠安也在這裏。
    他原先以為林曉出院時身體已經痊愈,卻沒想到已經是時日無多。
    林曉又跟他有什麽關係呢?更何況他對林曉是不喜的,這種不喜一直蔓延到林與綿身上,但是現在,他卻走到了這裏。
    還真是有些世事難料。
    醫院的人很多,但這裏卻很安靜,盛予去了頂樓的單人病房,一出電梯便看到了長廊裏坐在的人。
    林與綿身上隻留了件長袖t恤,像是很冷似的低著頭抱著膝蓋,額前的頭發垂下陰影中看不清麵目,但盛予知道他八成在哭。
    四周很安靜,隱約能聽到外麵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響,還有不知哪一間病房裏傳出的儀器“嘀嘀”聲,盛予放輕了腳步,走到他麵前。
    “怎麽一個人偷偷躲著哭?嗓子疼?”
    他明知故問。
    林與綿聽見聲音抬起頭,瞧見他哥正垂著眸望著他,他搖了搖頭,回頭看了一眼病房方向,胡亂的擦幹淨眼眶的淚水,又問“哥,你怎麽來這了?藥水打完了?”
    盛予“嗯”了一聲,沒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將林植給他的藥丟到他手裏,“按時吃。”
    又將校服外套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就要轉身離開,就像是他本就是來還他衣服,順便送一盒藥來。
    原本有些溫度的校服在離開盛予身上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屬於棉織物的涼意,他下意識拉住了盛予的手腕,“哥”
    一旁的病房門被拉了開,小鹿走了出來,恰好聽見林與綿這一聲“哥”,轉頭便瞧見門口的另一位少年轉過頭來,瞧見那張臉她便移不開眼了。
    看見來人,林與綿鬆開了手,關切的問道“哥,你是要回學校嗎?虞老師說讓你回家休息。”
    盛予臉上還是有些蒼白,他想探一探他哥的額頭,看看有沒有退燒,又想著他走之後林醫生到底有沒有讓盛予好好吃藥。
    就見他哥轉回頭,視線掠過他看了一眼小鹿站著的的方向,淡聲道“沒事。”
    小鹿就看著漂亮少年朝她看來,還沒來得及露出招牌笑容打聲招呼,那人的視線就又輕飄飄地越過她,不知道看向哪裏。
    盛予走後小鹿才開口問道“綿綿,那是你哥?”
    林與綿點點頭“嗯。”
    她知道林與綿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卻從來沒見過,盛先生她倒是見過幾次,兩人的長相有七八分相似,但又或許是因為年紀的關係,盛予卻更要令人驚豔一些。
    又看看一旁的林與綿,或許是因為心情不佳,小臉上滿是憂慮,卻還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帥哥。
    隻是看著林與綿還有些稚嫩的臉忽然覺得有一絲違和感,想來也不知道這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隻得感歎一句。
    “基因真好。”
    林與綿沒出聲,小鹿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什麽時候林與綿一驚穿好了校服外套,正垂著眼睛看著手裏的藥盒發呆。
    她在林曉出院時衷心祝福,卻沒想到不過幾個月,林曉的病情就急轉直下,而林與綿卻一直被瞞著。
    她能明白林曉的用意,隻是想到剛才林與綿被盛先生帶過來時的難過模樣,還是心疼。
    “都是些消炎藥。你這嗓子是得吃點兒,不然一會兒你媽一準要叨叨你。”她拿了盒藥看了看,又說“你哥對你還挺好。”
    林與綿聞言嘴角翹了些許,“嗯。我哥對我很好。”
    “畢竟是親哥。”小鹿見他心情似乎恢複了些,於是也笑了,“走吧,我帶你去吃飯,你媽媽剛睡著,一會兒吃完飯再回來陪她。”
    林與綿卻搖搖頭,“我不餓,你先去吃吧,我想在這多待一會兒。”
    小鹿看了他一眼沒在堅持,“那你進去吧,我一會兒給你帶一份過來。”瞧見林與綿又想拒絕她趕緊開口說“欸,你可不許不吃,不吃一會兒你媽肯定不開心。”
    林與綿閉了嘴,乖乖地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