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東海濱,遭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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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俠隱!
    東海之濱,望夫崖下碧波灣,有一排吊腳竹屋,由竹枝架起避免chao汐浸沒,竹枝顏se早就失去了那種翠綠,顯然經過多年風吹雨打ri曬chao沁,中間偶有新竹片,看得出時常有人維修,整座竹台還相當堅固。竹屋前是一個竹片鋪成的大平台,此時兩男一女三個青年正圍坐在一張竹製桌子邊,椅子也是竹子編製的,就連桌上的茶杯也是竹筒,但造型十分古樸雅致,頗有匠思,竹筒上刻有兩個字“竹苑”,似乎是這處竹建築的名稱。
    三個青年身著素se麻布袍服,款式一樣,隻是男子身上長袍是淡棕se,女子的是白se。三個青年都是二十三、四歲模樣,兩位男子都儀表非凡,豐神俊朗,左邊一位嘴角緊閉,這是常年沉默寡言的表征,也讓他看上去多了一些威嚴,右邊的男子嘴角有些上揚,頗有點不可一世的清高和孤傲。那位白袍女子清新脫俗,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派嫻靜卻美得奪人心魄,如同一尊玉雕的菩薩像,令人不敢直視。這麽三個人,迎著初升的旭陽在這東海之濱端坐,遍體金光,讓人感覺不似凡塵俗人,倒像是神仙下臨,或者是修道成仙的大士。
    三人遙望東海,在不遠處海zhong yang漂著一艘大船,有二層木樓,像鎮江揚子江麵上的花樓,但更大,也有桅杆可以遠航,此時大船在霧靄中若隱若現,倒有幾分像是仙人舟渡。
    突然那個孤傲的青年開口“距離驚蟄還有三天,還不見人來,現在的人辦事越來越讓人不放心,這要耽誤了時候,師父的傷可就難以恢複了。”
    威嚴的青年說“請人辦事總難免要受人掣肘,有你這個少幫主在,我估計他也不敢拖拉,可能一路波折耽誤了吧。”
    孤傲的青年狠狠地說“最好他在驚蟄前送到,要是不能及時送到,我絕不輕饒他。”
    女子開口說“喬師兄你不要意氣用事,這一路千裏之遙,難免會有阻撓,何況還有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在追蹤,送藥人也殊為不易,喬師兄還須體諒他的苦勞為是。”
    威嚴的青年說“沈師妹說的有理,現在隻能靜心等候,盼望送藥人能及時送到。即便晚到,他也已經盡力了,不宜妄加責備,也許這就是師父常說的萬般皆有命,不可強求之吧。”
    孤傲的青年見被孤立了,臉se一變,輕聲說“淩師兄教訓的是,我記下了。”
    原來這三人乃是十八年前遊任餘在中原各大派遴選的五大弟子之三,那威嚴的青年是武當大弟子淩步青的長子淩雲鶴,另一個男青年是漕幫總瓢把子的獨子喬晚,那女子自然就是峨眉掌門慈林師太的關門弟子沈輕雲。由於這次取藥出現風波,蓬萊閣怕有人到東海之濱奪藥,於是遊任餘讓自己的弟子出來助陣,以免遭了敵人突襲,也算是曆練幾個弟子。
    遊任餘十八年前收的五個弟子,因為是同時收的,就按年級做輩分排名,淩雲鶴年紀最大排名大師兄,餘下依次為少林淨嚴和尚、華山宗伯駒、漕幫喬晚和峨眉沈輕雲,淩雲鶴以大師兄之尊,說話自然有分量,喬晚也不敢不聽從。
    淩雲鶴說“據說送藥人得到奇遇,武功大進,漕幫的堂主都自忖不是對手,想來縱有艱難險阻應該可以準時送到吧。”
    喬晚哼的一聲說“江湖草莽之輩,能大進到哪裏去?學武要自幼學起,如果幼年沒有學習上等武功打好基礎,長大後就算學到絕世武功也終無法達到化境,我記得師父曾經這麽說過。”言下頗為不屑。
    沈輕雲說“師父也說過,如果有很高的悟xg,加上很巧的機緣可以易經洗髓,是有可能成就武林宗師的,師父說他自己也並非自幼開始練劍,也是後來得遇高人傳功灌頂才得到大成的。”
    喬晚撇撇嘴說“師父這種造化豈是隨便就能有的?哪有那麽機緣巧合,我猜測阿,那送藥人就是從某個山野遺老那學了套花樣不斷劍法,江湖上的人物沒見過就以為多厲害,其實虛有其表,不信等他來我們找他切磋一下。”
    淩雲鶴說“神州大地奇人異士何止千萬,武林絕學層出不窮,絕對不能小看,師父他老人家也常常告誡我們,他隻是武林一派,絕非首屈一指。漕幫的消息說,他一人在蜀中殺了十幾個蒙麵人,恐怕武功絕非泛泛,你不要輕易出手免得不討好。”
    喬晚說“我看是那些蒙麵人太不中用,要不就是傳聞言過其實了,如果他真的這麽厲害,這一路豈不是遇人殺人遇鬼殺鬼,誰能擋住他,就不用延誤了這麽些ri子,讓我們在這裏吃海風吃了大半個月,還不如在島上練功。”
    淩雲鶴說“練功在哪裏都可以練的,出島前師父特地傳了你一招‘推波助瀾’,你練成了沒有?”
    喬晚一聽,期期艾艾地說“快練成了,回去就可以向師父演練了。”
    淩雲鶴似乎不願意多談這麽話題,問沈輕雲“齊叔去多久了?該回來了吧?”
    沈輕雲答道“天微亮時候過去的,說是昨晚半夜有海鷹攜信到‘采芝舫’,他去看是不是師父另有指示,可能還要回信,不過看時候也快回來了。”說完,又望著海中見那艘大船,原來那就是“采芝舫”,蓬萊島的渡船,傳說這有這艘船走得到蓬萊島,其餘船隻出海從來找不到蓬萊島。
    突然,淩雲鶴頭一偏,似乎聽到什麽動靜,接著沈輕雲也側頭傾聽,過半晌說“有客人。”
    喬晚傾耳去聽,隻聽到一陣馬蹄聲、車軲轆聲在靠近,分辨不出有多少人。
    淩雲鶴說“隻有一個人,莫非是我們的送藥人。”說完,站起身來,走到竹台一側,沙灘上空無一人,喬晚和沈輕雲跟在淩雲鶴身後。
    這時,一輛馬車從小道上拐進沙灘,老馬在沙灘上走得不是很順暢,慢吞吞地朝“竹苑”走過來,待馬車走進,淩雲鶴看到駕車人是一個因為臉se蒼白而失去英氣的年輕人,身上衣服破爛而有血跡,顯然是經過一番廝殺,正是前來送藥的楚天闊。
    楚天闊停了馬車,跳下馬車,仰頭對著淩雲鶴三人抱拳說“請問齊柏泰齊老前輩在嗎?”齊柏泰是遊任餘的老仆,也正是淩雲鶴口中稱的齊叔,名義上隨時老仆,但跟隨遊任餘多年,遊任餘也傳授他武藝,算是遊任餘半個徒弟與使者,這十來年都是齊柏泰來此地接莫北望送的藥,楚天闊之前隨莫北望送藥見過齊柏泰,這次沒有見到自然先問起他,隻要齊柏泰在,這就是蓬萊島的人無疑了。
    淩雲鶴見楚天闊一跳落地,腳下生塵,竟無絲毫內力,這是送藥人嗎?淩雲鶴抱拳回禮說“這是齊柏泰老先生下榻的地方,老先生現在不在,閣下有何事指教?”
    楚天闊說“在下有些東西要交給齊老前輩,不知幾位是齊老前輩什麽人?”見不到齊柏泰,楚天闊有點不太放心。
    喬晚擠上前說“那容你來盤問我們,我問你,你是不是漕幫派來的?我是喬晚。”
    楚天闊聞言大驚,沒想到遊任餘派出了他的親傳弟子來接藥,他之前沒見過喬晚,遂抱拳作揖說“原來是少幫主,在下楚天闊,是莫北望的義子,為完成義父遺願送‘九元還神丸’前來。”
    喬晚說“把藥給我,我自會修書一封讓父親好好犒賞你一番。”
    楚天闊說“我隻是完成義父遺願,區區小事不敢勞煩喬幫主費心,如果可以,我想等齊老前輩來親手把藥交給他老人家。”
    喬晚臉se一變說“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你想要叛離漕幫?”
    楚天闊說“不敢,隻是好久沒見到齊老前輩,想拜會一下齊老前輩而已,少幫主切勿多疑。還有,我隻是跟隨義父給漕幫跑腿,但我並未拜漕幫堂口,嚴格來說我不是漕幫的人,也就無叛離之說了。”
    喬晚大喝一聲“好大的膽子,莫北望見到我都要客客氣氣的,你竟然這麽狂妄,今天要是不教訓教訓你,人家還以為漕幫沒有規矩了。”說完就要躍下動手,淩雲鶴伸手一攔。
    喬晚怒道“淩師兄,這是我們幫裏事務,你要是不讓我出手,我怎麽對得起我爹和漕幫。”
    淩雲鶴淡淡的說“你不僅是漕幫少幫主,你更是蓬萊島的傳人,對送藥給蓬萊島救命的人,怎能如此無禮。”一番話把喬晚說的啞口無言,喬晚怒而拂袖。
    淩雲鶴接著對楚天闊說“楚兄,既然你要見齊先生,就上來等一會吧,齊先生上‘采芝舫’去了,不過就快回來了。”淩雲鶴是想看看楚天闊的真的不會武功還是裝的,所以邀請他上竹台。
    楚天闊四處探望了一下,竹台並沒有樓梯可供上下,想來這裏的人來去都是飛上飛下,根本無需梯子,但現在自己根本無力飛上這個高台,尷尬地說“在下就在此等候一下齊老前輩。”
    淩雲鶴說“楚兄莫非是放心不過在下?還是看不起我們,不願意上來同坐?”淩雲鶴開始懷疑這個送藥人,難道敵人派來暗算蓬萊島的人?所以不願意暴露武功?
    楚天闊說“我身上有傷,不方便動氣,就在此候著吧,多謝淩大俠。”楚天闊見喬晚叫他淩師兄,知道此人定是淩雲鶴無疑。
    淩雲鶴說“喬師弟,楚兄有傷,你下去幫他一下。”淩雲鶴決定試探一下楚天闊的虛實。
    喬晚一聽這話,心神領會,也不見他蹲下起跳,身子就直直地拔起落到楚天闊身邊,楚天闊大驚,知道喬晚要試探自己,剛才出言得罪了喬晚,喬晚絕對不會讓他好過。果然,喬晚伸手向楚天闊的手臂,看似要去攙扶其實對著手臂上的要穴,用勁一抓可以讓人半邊身子酸軟無力,楚天闊哪敢被他抓住,翻手反扣喬晚手腕,喬晚冷哼一聲,他看楚天闊出手無力,就任由楚天闊抓住手腕,然後運氣灌注手臂。
    楚天闊才剛抓住喬晚手腕,就覺一股勁力傳來,感覺如同抓在一塊鋼鐵上般手指生疼,喬晚反手扣住楚天闊手腕,往外一甩,楚天闊頓時翻飛出去,喬晚感覺楚天闊身體沉重異常,瞄見他背上長劍,順勢一抓劍柄,楚天闊身體帶著劍鞘飛出,長劍出鞘來,一聲清吟,連綿悠長,回響不絕,這一聲把蓬萊島三個青年都吸引住了,都盯著喬晚手中這柄劍。
    楚天闊被摔了一個結實,雖然墜在沙地,但也摔的骨頭都快散了,但他忍住不痛叫出來,爬起來看到軒轅劍落在喬晚手中,大叫道“不許碰我的劍。”
    喬晚還在仔細端詳手中的寶劍,聽見楚天闊叫聲,抬起頭來看著狼狽不堪的楚天闊說“你的劍?你懂得用劍嗎?”
    楚天闊說“懂不懂都是我的劍。”
    喬晚哼的一聲說“暴殄天物。”說完,手一甩,劍直往楚天闊身上飛去,這百來斤的重劍一擲之勢何其了得,楚天闊看著長劍飛來卻已來不及避開,無論躲哪一邊都會中劍,伸手要來夾住長劍,但他知道自己未必能夾住喬晚這一擲之力,但他已不甘心受辱,不如死得其所痛快。
    突然,橫地裏飛來一道勁風把來劍撞開,叮的一聲巨響,寶劍被撞開,插入楚天闊旁邊的沙地,兀自搖晃不已,楚天闊看往旁邊,來撞的勁風竟是一柄竹子削成的刀,竹刀,已被震裂了。往竹刀飛來方向望去,是在海中間,一艘小船正往海岸這邊駛來,更遠處是一艘大船——“采芝舫”。小船船首站在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紫銅se臉龐,飄著白須,一身青布衣,正是齊柏泰,船尾一個搖船的漢子。剛才那隻竹刀應該就是齊柏泰所發,這麽遠距離以這麽一片竹刀可以震開喬晚擲出的重劍,這等功力怕隻有蓬萊島的人才有。
    小船靠岸,齊柏泰一臉嚴肅,對淩雲鶴說“公子,出手重了,這是送藥的楚兄弟。”他不對喬晚說,直接對淩雲鶴說,知道喬晚以淩雲鶴為首。
    淩雲鶴也沒有想到剛才喬晚出手那麽快那麽狠,要製止已經來不及了,所幸齊柏泰剛好感到製止,淩雲鶴麵有愧se地說“齊叔,是我們魯莽了。”轉向楚天闊作揖“楚兄,多有得罪,還望恕罪。”
    喬晚見齊柏泰出麵,淩雲鶴也已經賠禮,自己老大不願意的也隻能向楚天闊賠笑說“刀劍不長眼,沒想到楚兄這麽不小心,楚兄沒事吧?”好像錯就錯在楚天闊武功太差似的。
    楚天闊收劍入鞘,心中有氣,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賠禮道歉,自己也不能發作,隻能應付兩句打發過去。
    齊柏泰走進楚天闊,抱拳施禮說“年輕人好動,楚兄弟你海涵,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不知道藥是否帶來了呢?”
    楚天闊作了個揖,然後把油布包掏出給他,齊柏泰打開油布包檢視了一下,伸鼻子到袋口聞了聞,放心地把油布包係緊收起,轉身對那個搖船的漢子說“回去通知舫上,午後即刻啟程回島,你太陽正中時候過來接我們。”搖船漢子領命而去。
    齊柏泰看著楚天闊一身破爛血汙,說“楚兄弟一路披荊斬棘,來,上去休息一下,你身上的傷口也需要包紮一下。”見楚天闊麵露難se,知道他沒有力氣飛身上去,正待攙扶他,突然一條白se布條垂了下來,一個聲音說“楚少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搭著上來吧。”楚天闊如聞仙樂,抬頭一看,見白衣女子手中握著布條,看著楚天闊,楚天闊知道她是沈輕雲,剛才沒有細看,此時一看,竟覺如同仙女,蓬萊島出來的人物果真不凡,不由得看癡了。
    齊柏泰出言催促說“沈姑娘一番盛意,楚兄弟你就不要推辭了。”一言驚醒楚天闊,驚覺失態,忙拉住白布,突然感到一陣大力往上提去,自己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上飛去,待高出平台一點力道就消失了,楚天闊一翻身站到了竹台上,力道控製恰到好處,楚天闊暗中佩服,手中突然傳來一陣牽扯之力,卻是自己還抓著布條,沈輕雲輕扯了一把,暗示楚天闊放手,楚天闊臉一紅連忙鬆手,沈輕雲若無其事把布條收起,收進衣袖中。楚天闊向沈輕雲作揖說“多謝沈姑娘。”
    沈輕雲輕輕一笑,沒說什麽走回竹桌邊上,身姿輕靈飄逸宛若仙女,楚天闊見她僅憑一條白布就輕而易舉地把自己連同軒轅古劍帶起,這份功力相當不簡單,心中多了幾份景仰。
    齊柏泰隨後飛身上來,拉著楚天闊往竹桌走去,對淩雲鶴三人說“你們應該都已經認識了,我就不多介紹了,這次蒙楚兄弟舍生送藥,總算及時趕到,今晚我們就回蓬萊島,你們去收拾一下,我替楚兄弟料理一下傷口。”
    淩雲鶴三人聞言,就起身返回竹屋中去了,留下楚天闊和齊柏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