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落荒逃,箭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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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俠隱!
    第二天天還不亮,楚天闊眾人就早早醒來準備出發,雖然人數有二十人之眾,但都是訓練有素的江湖人士,所以行動起來有條不紊,悄無聲息,很快就打點妥當。早晨不敢升起炊煙,害怕被敵人發覺,所以眾人就隻吃點幹糧,飲些冷水,稍作休息就出發,每人帶上一包老農夫婦連夜做出的幹糧。
    采瑛散人讓歸三清拿些銀兩給老農夫婦,老農夫婦心誠,原本對招呼采瑛散人並不願意收錢,但歸三清執意要給,爭執不過就收下了。采瑛散人帶著眾人向老農夫婦告辭,先行走出山穀去,歸三清帶著幾個南宮弟子殿後,清理痕跡,以免敵人追蹤。
    下了齊雲山,走入官道,這麽多背劍執刀的武林中人在陸上就顯得十分顯眼,容易走漏風聲,於是眾人化整為零,采瑛散人帶著燕過濤燕子卿和楚天闊一同在前,南宮驥和孫慕蓮帶著南宮弟子在中間,歸三清帶數個南宮弟子殿後,途中把市集上能買到的馬都買了,湊了九匹馬,分給三批人使用,一來用以送信,一來可以輪流騎馬,減少氣力消耗。一行人馬南下往贛州地界而去,每隔一個時辰,歸三清就派一個南宮弟子起碼趕往前去向南宮驥通報消息,然後南宮驥再派自己一行的南宮弟子趕馬前去向采瑛散人通報消息,如果過了時辰沒人來報,則表示身後之人可能已經被追兵追上,需要立刻回救。用這樣首尾相應的方式,確保不會被灰衣僧的追兵偷襲。
    昨夜糧倉裏,采瑛散人已經將此行要去見的世外高人透露了出來,原來,采瑛散人帶眾人此行南下是要去道家發源地的龍虎山見祝蓀,也就是中原四大高手中年紀最大的“樵隱”,中原四大高手之中,蓬萊島的“驚濤劍雨”遊任餘地位最尊,乃由於其為人古道熱腸,為武林正道願意舍身赴義,因此得到中原武林的一致推崇。不過,若論江湖資曆,還得數“樵隱”祝蓀,祝蓀比遊任餘出道更早二十年,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歸隱龍虎山,不再過問江湖事了,隨著同輩之人的死去,祝蓀之名也越來越少為人提起,久而久之,江湖中人慢慢也淡忘了此人,甚至不知道其是生是死,因為祝蓀歸隱的時候已經接近古稀之年,如今三十年過去,如果沒死就已經是百歲高齡了,武林中長壽至此的人物甚少,所以偶爾有人提起祝蓀,大多說已經死在龍虎山了,所以昨夜采瑛散人提出要去見祝蓀,引得眾人大驚,沒想到此等江湖耆宿竟然還活著。隻有楚天闊不甚吃驚,因為他之前就從烏蒙口中得知他的師父秋朔野已經一百二十高齡了,如今還隱居在終南山中,所以一百高齡對楚天闊而言也是可以理解的。
    采瑛散人說自己因為求道曾經往龍虎山朝拜,龍虎山是道家真人呂洞賓呂純陽的修煉之地,是道家的聖地,而采瑛散人真是純陽一脈傳人,所以有時候要到龍虎山朝拜祖師,大概十年前在山中修煉期間偶遇一位山中樵夫,機緣巧合之下,與之攀談起來,采瑛散人發現此人雖然年老,但是身姿矯健體力充沛,談鋒甚健,見識不俗,而且頗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風道骨,知道一定不是凡人,旁敲側擊之下才知道此公竟是中原四大高手的祝蓀,意料之外但也是意料之中。
    祝蓀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主要是不想被人高高膜拜,一旦朋友間哪一方地位勝出了,之前那種平輩論交的坦誠就會蕩然無存,好在采瑛散人也是當世高人,修道日久,心中不留俗見,沒有因祝蓀地位超然而頂禮膜拜,依舊平輩論交相談甚歡。兩人談道論佛,相互印證,倒也暢快,祝蓀雖然不是佛道中人,但武學造詣早已入化境,對萬物的理解自然也同歸於道,所以采瑛散人與之交談總是獲益良多。另外,祝蓀在山中多年,對龍虎山中各種草木岩石都十分熟悉,因此時常可以帶采瑛散人尋到珍稀藥材以煉丹,因此采瑛散人不隔幾年就要去龍虎山向祝蓀問道,此次為躲避敵人追殺,正好前往尋求幫助,而且祝蓀見多識廣,或許可以知道那幾個天竺僧的來曆,以及如何克製其武功。
    帶著求助問道的目的,一行人風風火火往龍虎山趕去,一路翻山越嶺,盡量挑偏僻山路走,以免驚擾良民,引起注意,到夜間三路人馬會合,就在野外僻靜處搭帳篷生篝火,吃晚飯後再安排人輪流站崗,防止野獸或敵人,一切彷如行軍打仗。
    楚天闊吃過飯後就在營地四周圍走動巡視,看是否有野獸蹤跡,不一會兒燕子卿也跟了過來,說“楚大哥,你身上有傷,先去休息,我替你巡視吧。”
    楚天闊搖搖頭說“不礙事,也不能一直打坐療傷,走動一下活動血氣也很重要。”
    燕子卿說“那我跟你一起巡視,遇到敵人也好有個照應。”
    楚天闊隱隱約約知道燕子卿的心意,但他從未經曆男女感情之事,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也就隨之任之了,點點頭說“好。”朝營地篝火處望了一眼,說“南宮兄如何了?”
    “慕蓮這兩天在陪著南宮驥,他慢慢也恢複了。”
    “孫姑娘和南宮兄……”楚天闊意有所指,燕子卿也聽得明白,說“慕蓮一路受傷得南宮驥照顧,心中感激,這段時間相處,似乎兩人挺有默契,南宮先生似乎對慕蓮也另眼相待,卻沒想到突然遭此大變,對南宮驥打擊甚重,不過恐怕隻有慕蓮可以開導了他,因為,你知道,慕蓮的爹……”
    楚天闊當然知道,南宮驥和孫慕蓮這兩人都遭遇至親被殺,感同身受,彼此正可相互慰藉,楚天闊一方麵替南宮驥感到難過,但也替南宮驥和孫慕蓮感到高興,至少彼此能找到歸宿,不亦是不幸中的大幸?孫慕蓮如果能得到南宮驥的照顧,楚天闊當然也放心,這也算得上的良緣,就希望他們能攜手同老吧,楚天闊在中心暗暗祝福。之前楚天闊救下孫慕蓮,孫慕蓮對楚天闊也極為仰慕,但楚天闊深知那是對恩人的景仰,沒有男女之情在裏麵,孫慕蓮或許分不清楚,但楚天闊卻掂量得十分清楚,所以對孫慕蓮一直不敢越雷池一步,以防引起誤會,如今孫慕蓮得以找到濡慕之人,楚天闊心中也著實高興。
    燕子卿見楚天闊久久不說話,以為他還替南宮驥擔心,說“楚大哥你不用太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畢竟邪不能勝正,我們自樂山押鏢出來,也不曾想遭遇這麽多困難,但我們都一一克服了。”
    楚天闊點點頭,是啊,這麽多的艱難曆險都走過來了,雖然邪氣抬頭,但正氣依然充塞人間,混元教沒有那麽容易就能稱霸武林。隻是一路以來死傷無數,竟隻是因為一人獨霸的野心,代價實在太慘重了,楚天闊實在無法理解辜滄海的野心,但他決定一定要遏製住其陰謀,以免武林遭遇更多腥風血雨,但聽他說“是啊,我們一定可以把混元教逐出中原的,哦,對了,我有件東西要給你。”說完,從衣袋中拿出自蓬萊島帶來的“麒麟血珠”,乃是蓬萊島地底下的火麒麟之血,服之能培元養氣,增進功力,楚天闊原本帶著準備給孫慕蓮驅毒,但孫慕蓮之毒已經被采瑛散人的內功、丹藥所治,而且孫慕蓮因禍得福,內力反而突飛猛進,自然就無須這“麒麟血珠”。楚天闊見孫慕蓮內功增進,隱隱然已經超過燕子卿,相比之下,燕子卿在眾人中武功反而最弱,對付混元教可能會比較吃力,因此楚天闊才將此武林至寶給了燕子卿,希望她能得此藥之助而增長內力,那自己這方的實力也會增強。
    燕子卿聽說楚天闊有東西要送,胸口如小鹿亂撞,欣喜不已,見楚天闊掏出一顆圓潤紅亮的圓珠,聞之有異香,以為是寶石之類的,接過來仔細端詳,感覺成色不錯,就是不知道是什麽玉石,問“這是什麽寶石啊?”
    楚天闊聞言一愣,輕咳一聲說“這…這不是寶石,這是藥丸,這是蓬萊島地底下的奇獸之血,服後運氣克化吸收,能增長功力,要運功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盡數吸收,屆時功力就能大進,你現在被卷入了與混元教亂戰之中,還是需要增強一點實力才好。”
    燕子卿見自己弄錯,不禁十分羞赧,臉紅到耳根下,好在天色很暗,看不出來,嚅嚅地說“這麽珍貴的藥丸,楚大哥你留著自己療傷用吧,何必浪費在我身上。”
    楚天闊見她一味關心自己,心中感動,說“我的內傷還是需要調息療養,這種藥丸是增進功力的,對我幫助不大,眼下我們的敵人很強,你需要這個藥丸來增強武功,我看過你們的‘越雲刀法’,如果內力強一分,威力會頓增好幾倍,正好助你發揮出刀法,你不用多說了,服下吧。”
    燕子卿見楚天闊對自己如此照顧,心中感動,眼淚盈眶,看著楚天闊,但楚天闊看燕子卿這樣,心裏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麽做好,怕燕子卿誤會自己的心意,打趣著說“你知道,你武功又弱,不增強點武功,難保哪一天不會被混元教抓走,那我還得忙著去救你,所以你看……”說完嗬嗬一笑。
    燕子卿被楚天闊這句插科打諢逗樂了,噗嗤一笑,但心中也有些黯然,楚天闊對自己雖然愛護有加,但似乎不是那種戀戀之意,隻是對親人的那種愛護,燕子卿有些失落,但還是強作歡笑把“麒麟血珠”服了下去,頓時感覺一股暖流從腑髒中升起,湧往丹田,於是向楚天闊抱拳說“謝謝楚大哥,那我回去修煉了。”
    楚天闊笑著點點頭,不再說什麽,燕子卿就轉身回自己帳篷裏去打坐運氣,克化“麒麟血珠”的那股元氣去了。
    楚天闊望著燕子卿的背影,也感覺有些失落,楚天闊並非草木無情,燕子卿的心意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生漂泊的終點在哪裏,而且對混元教這場戰役才剛剛打響,勝負如何也未可知,生死也未卜,自己怎敢在此時貪戀兒女私情呢?話雖如此,楚天闊心中也深知,他還有另一層顧慮,他一路遇見幾個女子,都多多少少留下深刻印象,燕子卿的爽朗直率,唐婉的刁鑽古怪,沈輕雲的端莊神秀,竟令楚天闊心中泛起了波瀾,不知道自己心歸何人,好像幾位姑娘各有各的好處,有時想想若能效仿堯帝,娥皇女英盡收,享盡齊人之福,又別有一番滋味吧,但這個念頭楚天闊不敢多想,自己一介草莽之夫,怎敢有此非分之想,再說這幾位江湖奇女子也絕非自己囊中之物想要便要的啊,楚天闊想到這裏,總是大呼罪過,冒犯了佳人。在這種複雜矛盾的心思之下,楚天闊也隻有暫且將此事放到一邊,聽之任之,隨遇而安,當前還是以驅逐魔教為頭等要務。
    收斂了心神,楚天闊繼續巡視放哨,隻要一位南宮弟子前來換崗,楚天闊回帳篷中打坐療傷,不在話下。
    翌日,同樣天未亮眾人就起身出發,直奔龍虎山,按照采瑛散人的估計,今晚就可以進入龍虎山,但夜間不便識路,能不能尋到祝蓀還說不定,但路還是要趕的。除了停留吃飯之外,眾人一刻都沒有耽誤,飛身趕路,楚天闊見燕子卿的腳步越見輕盈,知道“麒麟血珠”的效力開始發揮,燕子器的內力以見增長,楚天闊略感安慰。
    下午時分,楚天闊得到後麵南宮弟子騎馬來報,說是歸三清發現後麵有人跟蹤,極有可能是黑衣人的探子,在後麵緊緊盯著,歸三清幾次留下等待,但敵人始終沒有上前來挑釁,似乎在等待灰衣僧的大隊人馬的到來。采瑛散人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凝重,說“看來敵人分了幾路探子追查,眼下正在等灰衣僧率眾前來,恐怕入龍虎山之前還有一番大戰。”采瑛散人歎一口氣,說“一定是我們買馬的事泄露了行蹤,可這也是不得已之事。”
    楚天闊說“你們先走,我去把後麵的探子放倒再前來與你們會合。”
    采瑛散人搖搖頭說“這不是好辦法,眼下這條路直通龍虎山,灰衣僧趕到,就算沒有探子,也知道我們要前往龍虎山,他以為我是道士,會認為我帶你們到龍虎山來投靠這邊道觀,所以一定會追擊而來,你留下反而浪費了趕路的時間,當下之法,就是會合三批人馬,一齊趕往龍虎山,希望能趕在敵人來之前進山,稍後天色暗下來,敵人就不便搜山了,我們就多一些時間找到祝蓀。”
    楚天闊知道采瑛散人說得有理,自己現在內傷尚未恢複完全,還不是灰衣僧的對手,隻得先避其鋒芒了,當下點點頭,一行人放慢腳步,等待後麵兩撥人趕上來會合,不多久,南宮驥的人到了,過一會,歸三清一行也到了,人一會合,就立刻往龍虎山方向趕去,這次楚天闊和歸三清留在後麵斷後,以防敵人偷襲,楚天闊已經隱隱聽得到身後跟蹤的探子的聲息了,這種被人咬住尾巴的感覺極其不好,楚天闊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朝探子聲響方向打去,隻聽噗的一聲,然後就有人倒地的聲音傳來,楚天闊知道擊中了一個,但並沒有嚇退敵人,隻是把他們趕得更遠而已,楚天闊聽出探子有三四個之多。
    暫且不管後麵追蹤的敵人,楚天闊一幹人連忙往龍虎山方向奔去,一鼓作氣。可就在傍晚時分,西邊夕陽殘照如血之時,楚天闊一幹人跑到龍虎山前的一片曠野,身後咚隆咚隆之聲傳來,密密麻麻,不絕於耳,越來越近,顯然大批敵人正策馬追來,殺氣騰騰,楚天闊看著入山口就在眼前幾裏遠,連忙大喊“快進山。”眾人加急往前趕,但敵人的快馬很快就洶湧而至,分成兩隊從側翼包抄楚天闊一幹人。
    楚天闊眼見兩邊馬隊就要合圍,自己二十幾人就要陷入騎兵包圍之中,就在這時,楚天闊聽到一聲尖銳刺耳的金屬破風之聲疾馳而來,楚天闊大驚,因為他記得這個聲音,勁弩,端木神箭,楚天闊立刻停步轉身,順手抽出長劍,迎著來箭一磕,把箭弩撞往一旁而去,射中了包抄的馬隊之中一人,騎馬之人中箭落馬,但怒馬依然奔騰。
    楚天闊被弓箭的勁力一撞,虎口生疼,知道與當時在南宮家最後接的那一箭一樣,如果不是憑著軒轅劍的重鋒,恐怕還敲不開這勁弩,楚天闊抬眼看去,遠遠奔來一群人馬,黑衣蒙麵,帶頭的是灰衣僧,另一位是一個青衣勁裝男子,背負箭袋,手持彎弓,顯然剛才的箭就是他射來的,楚天闊看來人年紀,心中一沉,應該是端木明秀無疑。
    更可怕的是,在兩翼包抄的人,卻是青衣蒙麵,所使的竟也是弓箭,此時正邊跑邊彎弓搭弩,利箭隨時準備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