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三刀,參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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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俠隱!
燕子卿聽到“畫禪齋”老板炫耀他的珍藏名畫時,突然像是被火燒著似的,丟下手中茶杯往後院跑去,留下莫名其妙的燕過濤,還有更莫名其妙的“畫禪齋”老板。
燕子卿急忙跑回後院靈堂,重新審視起那幅雲海圖來。原來,燕子卿從剛才“畫禪齋”老板那句“空處見畫”的妙論中得到了啟發,也許自己一直參破不出的第三刀,就藏在那雲層的空白處,所以她才急急忙忙往後院跑。
燕子卿盯著第二刀最後指向的那一處空白處,突然發現那空白處在四周筆墨的勾勒下,竟然也是一個人形,燕子卿喜出望外,知道自己摸對了路,第三刀是看空白處形成的人影。這麽一發現,頭腦轉了過來,放眼看去,隻見一個個白色人影在雲海中躍動起來,燕子卿突然明白了,燕家祖宗這三刀,分別隱含在“蒼鬆”、“雲海”、“日光”之中,隻不過因為水墨畫中日光是用留白的方式表現,所以需要換個眼光來看,緣分終於到了,燕子器欣喜地想。
欣喜過後,燕子卿就感到一種急速躍動的心悸,因為那白影變幻太快,真氣周轉卻十分滯慢,兩者之間無法相得益彰,反而南轅北轍,所以隻比劃了一下,燕子卿就感到呼吸不暢,無法繼續,不知道這內慢外急的招式該如何施展。
燕子卿知道這一層的真氣周轉經脈是奇經八脈的衝脈,因此可以猜測這越雲第三刀也許暗含著對應奇經八脈的八層變化,不過這頗為不尋常,一般內功心法在練奇經八脈之時一般是從任督二脈開始,但這第三刀一開始就是衝脈的周天運行,頗不尋常,衝脈是奇經八脈中頗為艱深的一條經脈,起於小腹,下走會陰,分兩路,下行經氣衝與足少陰經交會,上行經幽門直達咽喉,環繞口唇,不僅脈路複雜,而且有些穴位氣息極難衝過,所以一般內功心法將衝脈與帶脈放在最後修行。越雲第三刀不知道為什麽卻選擇衝脈作為第一層,莫非有什麽獨門妙手?燕子卿十分疑惑。
困惑歸困惑,燕子卿還是自顧著鑽研下去,她相信祖宗留下的密藏一定有其道理,隻是自己尚不明白而已。她首先把刀法和真氣運行分別開來在心中默念記下,然後分別演練一遍,發現刀法招式詭異,有些地方根本無法連貫起來,而衝脈運轉更是斷斷續續,真氣不順,差點走火入魔,燕子卿萬般無奈,想起父親所說的不可強求,於是暫時放下刀法,走出靈堂。孫慕蓮還在靈堂一角閉目苦參,這些日子她們已經形成默契,彼此不相打擾,隻有出了靈堂才交流。
燕子卿走出靈堂,正好遇到燕過濤從前院過來,燕過濤看到女兒就問“你剛才怎麽啦?慌慌張張就跑了,對客人可十分失禮。”
燕子卿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剛才聽他水墨畫中可以‘空出見畫’,聯想起這幅雲海圖,心中狐疑會不會第三刀就隱藏在空白之中,所以特地跑過來看看。”
燕過濤眉毛一挑,頓時大感興趣,也不責怪女兒失禮了,追問道“那結果怎樣?”
燕子卿滿意一笑說“以我的聰明智慧,肯定沒有想錯,不出我所料,果然是用墨水中的留白形成的人影來演練最後一刀。”
燕過濤嘿嘿一笑,說“看你得意的,要不要徐掌櫃剛好前來托鏢論畫,你哪裏想得出來?這都是天意,天要讓你得此三刀。”
燕子卿搖搖頭說“我還沒得到。”
“哦,怎麽回事?”
“如果我沒有猜錯,那第三刀有八層變化,分別對應奇經八脈,就跟第二刀對應十二經脈一樣,練通一脈就練成一式,隻是我沒有想到,這一式變化竟是是衝脈?而且刀法奇詭而脈息艱阻,我練了一下練不通,所以就出來透個氣。”
燕過濤問道“會不會看漏了,你跳過了中間的幾式變化?”
燕子卿搖搖頭,說“不太可能,我估計這就是這個刀法獨創之秘訣,隻是我暫時還沒有找到入門的訣竅。”
燕過濤點點頭,說“正如我所說,不要強練,一切隨其自然,我相信天意既然都透露到這個地步了,一定不會讓你空手而歸的,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隻要心中存個念頭,不要著急,說不定哪天突然就豁然開朗了。”
燕子卿也點點頭,問道“對了,徐掌櫃的鏢接下了嗎?如果不遠的話就由我去送吧?”
燕過濤輕蔑一笑,說“就憑你?剛才徐掌櫃看了一下我們的鏢師,看到南宮驥用一杆槍就把石墩挑了起來,十分滿意,指定要南宮驥去送,我已經吩咐阿驥收拾一下,一會出門,長洲不遠,明天就可以回來了,我讓牛衝和段飛跟他一起去認認路,也有個照應。”
燕子卿笑道“原來如此,終於盼來了第一趟鏢了,第二趟不會遠了。”
燕過濤笑著點點頭,說“但願如此。”
正說著,南宮驥從堂樓那邊走了過來,看到燕過濤和燕子卿就說“當家的,我收拾好了,我去和慕蓮說一聲。”燕過濤點了點頭,南宮驥從他們身邊走過,直奔靈堂而去。
燕子卿問道“爹,你看他們兩人,是不是也該給他們辦喜事了?”
燕過濤手拂長須,說“我也有此意,隻是南宮驥父喪不久,而且南宮家身敗名裂,時機不是很對,所以我準備過個幾個月大半年再說,可能正合適。”
燕子卿點點頭,說“這樣最好,慕蓮有了歸宿,我也放心了。”
“那你呢?你自己的歸宿在哪裏?”
燕子卿錯愕地看著父親,說“爹,你說什麽呢?女兒要一直留在爹身邊,替爹押鏢送貨,把燕家鏢局開遍中原。”
燕過濤哈哈大笑,說“傻閨女,我怎麽可能把你一直留在身邊,你始終是要找個婆家的。”突然,燕過濤收了笑容,說道“我知道,你對楚天闊一番情意,隻是……”
燕子卿打斷父親,正色道“那早已是過去了,眼下我不問兒女私情,一心練武強身,為將來光大燕家鏢局而努力。”
燕過濤還要辯駁,說“這……”
燕子卿說“沒什麽這個那個的,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能強逼我。”
燕過濤歎了一口氣,知道燕子卿受了創傷,心灰意冷了,但這事也急不得,隻能順其自然,正琢磨著,孫慕蓮陪著南宮驥已經走了回來,南宮驥上前來說“當家的,那我現在就出去送鏢去。”
燕過濤說“好,我送送你們,畢竟這是燕家鏢局第一趟鏢,我給你們壯行。”
一行人穿過後院,走到前院的會客廳裏,幾位鏢頭都在,牛衝和段飛早就整裝待發了,一個錦盒包在布中放在桌子上,南宮驥把布包背到身上。
劉智星把桌上幾個杯子都斟滿了酒,說“當家的,這是我們燕家鏢局重開之後第一趟出鏢,本該隆重一些,但時間倉促,就略備酒水來給他們踐行,酒雖薄,但意義重大。”
燕過濤上前一步說“還是劉鏢頭考慮周到,這次的鏢雖然輕簡,但為表我們鏢局的決心和誠意,我們還是要全力以赴,我相信江湖上會給我們鏢局一個正當的評價的,所以,我燕過濤在此,借這杯薄酒,敬幾位出鏢的人一杯,來,喝了這杯酒,踏破險阻,功成身回。”
眾人皆端起酒杯,與南宮驥三人一同幹了這杯酒。
酒喝完,南宮驥、牛衝和段飛就該出發了,眾人步送他們走出燕家鏢局大門,孫慕蓮小聲囑咐南宮驥“一路小心。”
南宮驥拉了拉孫慕蓮的手,小聲的說“等我回來。”說完,轉身與牛衝段飛一同奔了出去,他們先往碼頭去,再乘船順流而下長洲,眾人在鏢局門口揮手道別。
送走了南宮驥等人,眾人就散了,燕子卿和孫慕蓮相攜往靈堂走去,燕子卿問孫慕蓮“慕蓮,等南宮大戰的餘波消了之後,爹有意要給你和南宮驥定親,你覺得呢?”
孫慕蓮頓時臉色緋紅,低垂著頭,聲細如蚊的說“一切但憑燕叔叔和姐姐做主。”
燕子卿哈哈一笑,逗孫慕蓮說“看你這小妮子樂的,恨不得馬上嫁過去似的。”
孫慕蓮臉更紅了,羞怯地嚷道“哪有,哪有,討厭……”燕子卿笑的更大聲了,邊笑邊說道“放心,我會替你把意思和南宮驥說的,他要是敢不娶,我打斷他的腿。”
孫慕蓮哭笑不得“姐姐老是取笑慕蓮,我不理你了,哼。”說完,先飛身往靈堂裏去了。燕子卿看孫慕蓮的身法,竟有幾分越雲刀法變換的身姿在其中,突然,燕子卿靈機一動,似乎想通了,那越雲第三刀的第一式變化,刀法快而氣息慢,導致內外節奏不同,但如果在刀法中加入步法周旋,也許可以與氣息同步起來。畫上人影隻有身姿變化,看不出步法,也許祖宗就是通過氣息的節奏來控製刀法,引導出步法來。
想通這一點,燕子卿十分興奮,三步並作兩步,直奔靈堂,搶到雲海圖前,聚精會神地觀摩起來。隻見先前覺得怪異的刀法,如果配合上步法,緩個身法或者繞半個身子,招式竟然變得更加行雲流水,更加精妙起來,燕子卿頓時心花怒放,知道自己再次想對了,看來上天果然眷顧自己。
一旦配合上步法身法的周旋,內外節奏一合,竟然演化出一式非常飄逸綿厚的刀法,而且暗藏著一套十分精妙的步法,內行真氣引導著刀意,而外練的刀法又反過來刺激了衝脈的周天運行,燕子卿越舞越順暢,腳上不由得在靈堂前跑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一道模糊飄動的人影,帶著閃閃刀光,充斥這整座靈堂,把孫慕蓮都逼出了靈堂。
燕子卿感覺渾身真氣充盈,腳下步法和手上手法仿佛不受控製似的揮舞起來,真氣與刀法像是要融合到一起似的,不斷飛舞起來,燕子卿任由真氣帶動自己的招式越舞越快,她感覺到很快就要會合了。
果然,真氣和刀法在極快的那一瞬間會合成一體,燕子器練通了衝脈,也把第一式變化融匯於心,燕子卿感覺踏上了一個從未踏足過的境界,心中充滿了極樂與力量,仿佛任何東西都可砍斷擊碎,渾身散發出刀刃般的銳利,所謂人懷利器,必生殺心。
燕子卿停了下來,孫慕蓮在門外探頭,仿佛這廳堂中還有刀光閃爍似的,見燕子卿停了下來,孫慕蓮才走進來,驚呼道“姐姐,你剛才練的是什麽?刀光彌漫,我都無法近得了你身,咦,你怎麽身上好像多了一層護甲似的,走近一些就感覺針芒在背。”
燕子卿不知道自己的刀意外露,說“是嗎?我剛練通了第三刀的第一式變化,剛才被你的身法所促動,我揣測要在刀法中加入步法,來與內息同步,果然兩者相輔相成,就能練通。”
孫慕蓮十分仰慕,說“恭喜姐姐,照這樣下去,很快你就可以把燕家遺落的這三刀都學起來了,那就直追當年老祖宗了,馬上自成宗師,光複燕家鏢局指日可待。”
燕子卿敲了一下孫慕蓮的頭“好你個丫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油嘴滑舌溜須拍馬的,什麽自成宗師?我隻不過是在重拾老祖宗的牙慧而已,你剛才說的我身上有護甲,我尋思可能是刀法內化到身上成為殺機,所以你走近才會有針芒在背的感覺,我想真正的高人,一定是要把這種殺機內斂回去,返璞歸真才算臻於化境。”
“就像楚大哥那樣。”孫慕蓮不假思索的說,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她也知道不該在燕子卿麵前提起楚天闊,遂低頭囁嚅不已。
燕子卿一愣,但很快就恢複常態,搭著孫慕蓮的肩膀走出靈堂來,說“沒事哦,楚大哥的造詣我還比不上,但你說得沒錯,那是我的方向。”
孫慕蓮見燕子卿渾若無事般,也放下心來,說“那也是我努力的方向。”
燕子卿點點頭,說“來,我與你過過招,看你練到哪裏,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再與你切磋一下。”
孫慕蓮高興地說“好啊。”於是兩人就拔刀切磋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燕子卿就一式式地琢磨起越雲第三刀的各式變化來,衝脈是血海之脈,奠定了衝脈的周天基礎,後麵其他的奇經八脈的修煉就沒那麽艱難了,這也是越雲第三刀的獨創之密。但衝脈已通不代表著其他幾脈就能手到擒來,奇經八脈的每一脈都有其特色,也固有其凶險之處,因此每一式刀法變化上也都各有疑難,燕子卿每一式都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參詳,還有與燕過濤、南宮驥、孫慕蓮等高手探討,才能慢慢練通下來,時間就這樣過去,燕子卿的刀法一日千裏,很快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刀法高到什麽地步了。
南宮驥運送的第一趟鏢並無意外,順順當當第二天就回來了,後來陸續來了幾單小生意,燕家鏢局都不負眾望,順利完成,偶有強梁剪徑,也都被眾人打跑,所以慢慢的燕家鏢局的聲望又抬了起來。
秋去冬來,燕子卿已經把越雲第三刀的八式變化都練通了,餘下隻是刀法的磨礪和刀意的內斂而已。而孫慕蓮也把越雲第二刀修煉了一半,刀法已經足以躋身一流高手之列了。而南宮驥率領下的南宮弟子,也充分學習了南宮家槍法的不傳之秘,武功大增,就連牛衝、段飛、齊泰,也在眾多高手的指點下,突飛猛進。憑借這樣的實力,燕家鏢局後麵走的幾趟大鏢都頗為順利,見盜斬盜,見賊驅賊,鏢局聲威如日中天,威震西南,頓時托鏢生意開始紅火起來。
燕過濤忙得腳底生煙,他吸取了當年萬掌櫃的教訓,現在每一單鏢都要仔細驗對,絕不允許有絲毫漏網,以免運送了什麽不該運送的東西,凡是來曆不明的東西,燕家鏢局都不受托。
憑借著這樣高強的實力和秉直的做派,燕家鏢局聲譽漸隆,在蜀中、雲貴之地,頗受推崇,走鏢範圍也越走越大,道上的強梁看到燕家鏢局的大旗往往都望風而逃,不到一年,燕家鏢局就實現了西南第一鏢局的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