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同誌現在有些搞不懂了。這英國不是一直在窮兵黷武嗎，這麽多年內亂外戰就沒有閑過，怎麽還越打越精神了？
    法國人民都快揭不開鍋了，英國老百姓怎麽還有這樣的好日子？
    劉仁軌現在已經不光是鼻塞了，更嚴重的是心塞。國比國，氣死國啊。
    大唐帝國的精英們整日裏為財政操心，陛下每次出兵都小心翼翼，生怕動靜太大傷及根本。
    打起來也是速戰速決，哪像英國這麽浪，動不動打個幾年十幾年的。
    在煤煙汙染嚴重的肮髒倫敦逗留了幾日後，被島國多變氣候擾得不勝其煩的使節團早早逃離了這座無趣的城市，坐上英夷的商船，向著神聖羅馬帝國駛去。
    不似在法國大肆采購，使團隻是在英國招募了些造船的工匠和退役的水手。
    雖然垂涎於英格蘭人的華麗戰列艦，但買下來肯定是不可能了。總不能走陸路，跨越時空門推回去吧。
    就算有這個本事，戰列艦的花費也不是囊中羞澀的使團負擔得起的。
    旅途中的甲板上，裴行儉感慨道“都說國雖大好戰必亡。這英國，論麵積，不過我大唐兩道之地；論人口，根基所在的英格蘭僅隻五百多萬，加上蘇格蘭威爾士也不過七八百萬。”
    “這數十年間，三十年戰爭、內戰、三次英荷大戰、大同盟戰爭、西班牙王位繼承戰，哪有一刻消停過？怎麽沒見國庫空虛，民生凋敝，反倒越打越強了？”
    “這般國勢，倒讓我想到了戰國之秦。”劉仁軌神情凝重“商鞅變法後，秦國亦是無日不戰，卻因為開疆拓土，小卒得田，反倒愈發強盛。”
    “而英國重商，每次開戰，都能得到更多的殖民地，國內工坊、商賈得利，惠及百姓。如此循環，焉能不強？”
    “這英吉利國，彈丸之地，卻能拿出比我大唐更多的資源去支持戰爭，堪稱奇跡。”
    裴行儉反駁道“英國縱強，但要說能更勝大唐，卻言過其實了。不過船堅炮利罷了。待我們學到這些先進技術，縱然海軍一時半會難以媲美，那陸軍也絕對不是一個小島國能比的。”
    “大唐雖大，但要說能勝過這小島國卻難。”劉仁軌搖搖頭“以歲入計，唐不及英。當然，府兵們的土地產出也是一種隱形軍費。算上這一塊，實際上我國收入仍在英國之上。”
    “但，英人善理財，一旦開戰，還可發行國債、銀行借款籌集軍費，實際投入遠勝平日。我大唐百姓平日裏交易尚且多用布匹，還處在以物易物的階段，又如何及得上英人財政體係之完善？”劉仁軌苦笑道。
    “而且，最讓人驚心的，還是那驚人的財富增長速度。短短數十年間，英國歲入便數倍於前，而且眼下仍然不見衰減，卻不知日後又是何等光景。”
    “不過是無根浮萍罷了。商賈工貿，終究是小道。藉海軍之威逞一時之強，沒有土地依附，建立一支強大的陸師，最終還是隻能在荒蠻之地打轉。”裴行儉並不認為英夷島國會有多大的潛力。
    漂泊起伏的海洋哪有堅實的陸地踏實可靠。
    劉仁軌微微一笑，卻沒有反駁。
    雖然隱隱感覺大航海時代，海洋似乎潛力無窮，但是眼下，歐羅巴諸國也隻是占據了一些荒蠻之地，得到一些土產貿易的便利，遠沒有達到影響全球的地步。
    “不管怎樣，有了這些造船工匠，我大唐十年後也能打造出一支艦隊來。雖然遠不能跟英國比，用來登陸遼東、山東，襲擾敵後倒是非常方便。”
    兩位使節一路上討論諸國政治經濟民生軍事，留下李淳風向年邁的牛頓爵士請教數學物理。
    力圖證明上帝存在的牛大爺，對於神選帝使團的熱情，讓李淳風直呼吃不消。
    八十歲的老頭子死活非要跟著一起去東方朝聖，這哪能隨便答應？您又不是小夥子，這半年多的風浪顛簸能受得了嗎？
    最後好說歹說，老李留下來先陪牛大爺一段時日，等使團溜達一圈再回來接上船去中國才算完事。
    英國與德國隔海相望，使團很快登陸漢堡，進入碎成一地的神聖羅馬帝國。
    在剛剛由公國晉升為王國的普魯士實際首都柏林（名義首都柯尼斯堡，現在的俄羅斯加裏寧格勒），使團受到了普魯士國王的弗裏德裏希·威廉一世的熱情接待。
    這位身高超過兩米，體重一百多公斤的士兵王為使團準備了最具普魯士風格的歡迎儀式——閱兵。
    普魯士窮啊，實在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東西展示，最盛產的就隻有軍人了。
    在最後的壓軸項目，巨人擲彈兵團表演結束後，威廉一世向來自遠方的客人詢問道“尊貴的東方來使，您覺得普魯士軍人的素質如何？”
    “陛下的軍團紀律嚴明，裝備精良，尤其是射擊訓練上，平均每分鍾可以打出三發子彈，法國禁衛都沒有這個水平。”劉仁軌據實答道。
    聽了唐使的誇讚，士兵王麵有喜色“大唐帝國是和極盛時期的阿拉伯帝國一樣的霸主，統治了中亞以東的廣袤領土，想必定然在軍事上建樹極高。不知貴國有多少人口，多少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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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仁軌回答道:“不到兩千萬人口，約六十萬府兵。”
    當然，這是名義上的數字，算上隱戶，怕是2500萬都不止。
    士兵人數超過百分之三，已經接近普魯士了。
    “貴國的軍備如此龐大，是如何維持開支的呢？”威廉一世很好奇。
    普魯士士兵人數占101novel.com0萬總人口的百分之四，在歐洲絕對是獨一檔。當年路易十四窮兵黷武也才勉強達到百分之二的水平。
    士兵王不知道的是，他兒子腓特烈更狠，直接把八萬兵擴充到了101novel.com萬，占370萬（吞並西裏西亞後）人口的百分之五點四。
    再往後，普魯士（德國）的軍人比例越來越高，直至全民皆兵，二戰期間動員率超過百分之二十！！！
    後輩怎麽解決軍費問題的威廉不知道，反正現在他是為這事愁白了頭。
    威廉非常節儉，人稱“乞丐國王”。
    不像法國國王那樣崇尚享樂，腓特烈大帝的老爹把所有能擠出來的錢財通通花在軍事上，國家財政收入的八成用來養兵。
    但普魯士畢竟是個小國，人口居歐洲第十三位，軍隊人數卻排第四位，壓力可想而知。
    實行改革財政體係、清查田畝、鼓勵開荒等諸多措施後，威廉仍然倍感困窘。
    劉仁軌微微一笑“我國政府掌握大量國有土地，朝廷分發土地，換取士卒效忠，日常養兵並不需要太多開銷。”
    腓特烈大帝的老父親露出了羨慕的表情“確實是個好辦法，可惜普魯士實行不了。大唐土地廣袤，哪怕分出去其中一小部分，也足夠招募數十萬軍隊。”
    “普魯士土地褊小，人口密集。就算是強行把貴族們的土地收上來分給小卒也不夠用。”
    更別提這麽做會有什麽後果了。威廉在心中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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