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六六二年，陽曆七月，剛剛收割完小麥、播種了玉米大豆的冀州農夫們，尚未從疲憊中緩過勁來，便在嘹亮的集結號聲中，手持刀槍，背負弓箭，或是結伴步行或是騎著馬騾，匆匆趕往軍府報到。
    三年保護期已至，大戰將起。
    很快，南方宋國接壤李唐的邊境地區，連天的烽火燃起，告急的文書如流水一般發往汴梁。
    自西接潼關、風陵渡的靈寶一直到東連大海的濱州、東營，數千裏疆土到處都是敵蹤，好似百萬大軍並力南下。一時間，大宋朝堂人心惶惶。
    東京城裏的趙官家卻是胸有成竹，絲毫不見慌亂。
    北邊吃緊的局勢下，隻是分出五萬人穩守洛陽，禁軍主力依然在都城附近按兵不動。
    心寬體胖的宋太祖甚至還抽空親自去汴梁學宮主持了大宋自然科學院成立儀式，承諾為墨家的科研項目更多的資金。
    不管是作秀還是確實心中有數，老趙一番姿態做下來，東京城裏的人心確實平複了不少，再不見戰事初起時一日三驚，米價暴漲的不安局麵。
    接下來的一個月，隨著唐宋兩軍開始大規模接觸，戰爭迷霧逐漸散去。。。
    “陛下，”從前線趕回來的東線方麵軍司令曹彬正在向趙官家匯報第一手軍事情報“那唐軍雖然聲勢浩大，但戰力卻未見如何出色。”
    “除卻開始南侵時，以重炮轟破德州城外，其後便再未有大進展。漳德府、東昌府、濟南府各處要地均未落入敵手。”
    趙普麵帶喜色道“官家，定是各地士紳心向大宋，出錢出糧，協助我軍，乃使唐軍頓兵於堅城之下。待日久兵疲，我禁軍主力再大舉北上，必敗唐軍，甚至攻入冀州腹心之地也說不定。”
    趙匡胤輕笑一聲，沒有回應，仍是麵向曹彬問道“斥候探報如何？”
    “依線報來看，唐軍此次南侵，規模極大，僅東線兵力就不下二十五萬，分兩路並進，一攻濟南，一攻開封。據說西路尚有一軍，自山西出太行，奔洛陽。”曹彬回答道“洛陽方向主帥為李靖，濟南方向主帥是李積，中軍則由唐皇親領。”
    “這麽大的陣仗，打了快一個月，就破了幾個不起眼的小城？不對勁，不對勁。”趙匡胤連連搖頭。
    趙普是個文人，自然會對戰爭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他趙大可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對手有沒有放水，一望可知。
    士紳幫助守城，大把錢糧捐出來，組織鄉勇民夫上城助陣，的確可以提升士氣，增加唐軍攻城難度。
    趙匡胤也是指望著地方豪強賣命，層層抵擋，消耗唐軍銳氣，最後禁軍再大舉北上，尋機敗敵。
    但要說一個月下來，僅憑鄉紳便讓幾十萬唐軍止步，連個像樣的城池都打不下來，那定然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曹彬拿眼角餘光瞄了眼趙普，接話道“陛下，臣於前線也確實發現了諸多詭異之處。”
    “先是斥候戰中，唐軍表現不佳。而今北疆都是些廂軍甚至地方鄉勇，沒有什麽精銳。但探馬廝殺下來，竟也不太落於下風。”
    “然後是小規模交戰，遇到的都是臨時拉來湊數的農兵，罕有正經府兵。”
    “再就是唐軍火器數量極少，尤其大炮更是罕見，接戰一月也沒見著幾門。”
    “曹彬，你來說說看，這唐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趙大問道。
    “依當下情形來看，南侵唐軍不過是虛張聲勢。那些臨時征召的農兵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撤回解散，忙活秋收去了。”曹彬猜測道。
    “而李唐中軍所謂帝皇儀仗多半也是假消息。其主力大概正在山西地界蟄伏，或是打算南下洛陽，或是準備渡河攻秦。”
    “渡河攻秦嗎？”趙匡胤自言自語道“龍門、蒲津、風陵，想突破哪一個都不容易。秦軍不會沒有防備。這唐太宗打算從哪裏破局呢？”
    山西的地形奇特，東有太行山，西有呂梁山，北有陰山、恒山，南有中條山，中間是狹長的盆地，在西南角與陝西關中平原相連，這一帶就是著名的河東河西之地。
    一條黃河分開兩省，兩岸渡口雖多，但能通行大軍，支撐得起大兵團後勤保障的，也隻有這麽幾個。
    這裏不消說，定然是秦軍防守的重中之重，趙大實在想不出，唐軍有什麽辦法能突破這條黃河防線。
    “或許可以走陝北地界？”麵對完整的秦軍防線，曹彬不認為強攻河西有什麽希望。
    “難！”趙大搖搖頭。陝北渡口或許不像河西那般防守嚴密，但地形所限，其短時間內所能展開的兵力也少，很容易被守軍推下去。
    “要不要告知秦國唐軍的異常，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麽消息？”趙普試探問道。
    “不必，”趙官家直接拒絕了提議“隻說唐軍發兵數十萬，大宋難以抵擋，還請始皇速速發兵山西，挽救危局。”
    管他李唐是打的什麽鬼主意，禍水西引總是沒錯。
    又轉向曹彬“國華，你回去後也不要輕舉妄動。唐軍這番姿態，許是誘我軍北進也說不定。隻穩守濟南，待西邊消息傳來再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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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陝北榆林衛鎮羌堡，一個普通的邊塞墩台，正午時分，幾個漢子正窩在底層納涼。
    雖然是小冰河期，夏日的大太陽依然毒辣，除非輪到自己，否則沒人願意頂著烈日上樓了望。
    午時剛過，伍長從二樓下來，招呼輪值的軍士換班。
    “六哥，酷暑時節，何必那麽認真，中午就不必上去了吧！”被點到的漢子哀嚎道。
    一伍之內皆是同鄉，互相沾親帶故，雖是上下級關係，平日裏說話也隨意。
    “敵軍就喜歡尋著這等機會，莫要大意。”伍長倒是個謹慎的。
    “那些個蒙古韃子正在東邊和滿韃子狗咬狗一嘴毛，哪裏顧得上我們這裏？六哥你也太過小心了些。”漢子抱怨道。
    滿清那邊卡著點，一到截止日期馬上起大軍西進，想要拿下開平。
    鐵木真也盡起蒙元精銳前往迎戰。這會雙方大軍正在草原上嗨皮。
    “未必便沒有散亂的蒙古部落想要撈點好處。速去速去。”伍長皺起眉頭催促道。
    “總是恁地仔細，真是麻煩。”漢子嘴裏小聲嘟囔著，一步一回頭不情願地沿著台階往上爬。
    待到了上邊，乍一見到強烈的陽光，在陰涼處待久了的雙眼一陣發黑，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咦，遠處怎麽會有煙？
    這個時節，就算沒被成吉思汗召過去當炮灰，牧民們也該老實呆在草原上，照顧出生沒幾個月的小羊崽，哪有功夫到南邊來打草穀。
    肯定是自己眼睛花了。漢子揉了揉眼睛，又再次運足目力，往遠處看去。
    “一、二、三、四、五。”
    沒錯，是烽煙，而且是最高級別的五道烽煙！隻有敵軍在萬人以上，才允許使用這種信號。
    漢子顫抖著，嘴裏發苦，喉嚨幹澀，半晌才發出一聲淒厲不似男音的慘叫“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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