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到床上的，隻知道這一夜自己睡得格外地沉。
    睡著睡著，就沉沉地落進夢中。
    夢裏是姐姐洛雪的房間，小學的自己還留著傻乎乎的鍋蓋頭，爬到沙發上，古老泛黃的沙發便塌下去一大塊。洛羽也不在意，就這麽窩著，雙眼死死盯著不遠處的32寸電視機。熟悉的片頭曲已經響起，動畫片就要開始，今天是這一季的大結局。
    “洛羽。去買盒撲克牌回來。”客廳傳來母親沈婉君的呼喚。
    洛羽猶豫了一下，沒有動。明天去到學校，同學們一定會聊起今晚的大結局。自己一旦錯過，就插不上嘴了。
    “快點！別讓阿姨們等著！”
    拖鞋的聲音在往房間裏來，洛羽不舍地看了一眼正好開場的動畫片，從沙發上溜下來。洛羽知道，再不出去，母親一定會把電視關了，自己一樣看不了動畫片。
    低頭路過客廳的時候，洛羽聽到阿姨們正笑著和母親道
    “還是小羽最乖了。”
    “都是婉君姐教的好，我家那崽子要有小羽一半的聽話就好了。”
    洛羽默默換上鞋，走出家門。
    如果有得選擇，洛羽不想乖，也不想聽話，更不想見到那些阿姨稀奇古怪的嘴臉。洛羽隻想看完動畫片，做完作業，然後睡覺。
    大街上沒什麽車，隻有梧桐飄著黃葉。這是剛開始轉涼的秋季，洛羽出門才發現自己沒穿外套。不過也沒關係，跑起來就熱乎了。
    八百米遠的雜貨鋪跑了洛羽三分鍾的時間。
    “林叔，拿個撲克牌。”路燈昏黃，喘出的熱氣化作白霧散入秋風，洛羽有些著急地喊著。一集動畫片二十分鍾，自己就算現在趕回去，也已錯過小半集。
    “等一下。”店主卻不知在裏間忙活著什麽，回了一句也不出來。
    “林叔，快點，我媽等我呢。”洛羽又催了一句。
    “那你自己拿吧，明天再給錢就行。”店主聽出洛羽聲音中的焦急，也沒為難洛羽。反正這附近住戶都認識，洛羽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洛羽鬆了口氣，踮起腳尖抓起架子最上麵一盒牌，轉身就跑。盒子有點重，於是洛羽比來時多花了十幾秒。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和諸位阿姨還在聊著之前地話題。洛羽把牌往桌上一放，便急急跑向姐姐房間。
    前腿剛踏入房門，就聽母親一聲吼。
    “洛羽！過來！”
    洛羽汗毛倒豎，轉頭就看到在阿姨們的大笑聲中母親瞬間變得鐵青的臉色。洛羽不知自己又犯了什麽事，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母親的方向挪著步子。
    走了兩步，那拆了一半的包裝盒便被母親狠狠砸到自己腳下。
    “你看看自己買的什麽！”
    洛羽忐忑不安地望過去，看到盒麵上寫著兩個字塔羅。洛羽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卻也意識到自己也許買錯了。
    “小孩子嘛，粗心也正常啦。”
    “小羽平時也不是什麽機靈的孩子，你別生氣。”
    “98塊錢呢。不會是老林看小羽傻乎乎地，故意坑騙他吧。”
    阿姨們七嘴八舌地說著，母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哪來的錢買這玩意？”母親突然厲聲質問道。
    洛羽一時如坐針氈，低頭道“林叔說明天再給錢。”
    偷偷瞟了一眼，洛羽看到母親一張臉已全是紅色。
    “我……我去做作業了。”
    母親被幾個阿姨拉走了，不久客廳裏傳出了麻將碰撞的聲音。洛羽站在通往房間的小走廊上，想去姐姐房間繼續看動畫片又不敢。猶豫了一下，撿起地上的塔羅牌，拐進自己的房間。
    做了幾道題，外麵的麻將聲吵得心煩，洛羽幹脆躺倒在床上。一轉頭，就看到身邊是那坑了自己的塔羅牌，被撕開一半的透明包裝膜後麵，是精美的封麵——純黑的底色上，金色的六芒星閃閃發光，六芒星四周，是或坐或立，或手持寶劍，或捧著錢幣的男男女女。
    洛羽猶豫片刻，伸手打開了盒子。
    ……
    初開的早櫻與嫩綠的柳芽，這是初中回家的小路。如果沒有那叫罵與廝打聲，這一定是極美的春景。
    洛羽窩在牆角，蜷成一團，雙手護著腦袋，任由拳腳落在自己身上。也許是洛羽任打任罵的窩囊樣子讓人提不起興趣，又或是害怕有回家的家長和老師路過，打人的學生很快散去。洛羽垂下血跡斑斑的雙手，看了眼衣服和褲子上的腳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打人的帶頭少年叫丁輝，是二中有名的混混，下午他讓洛羽替自己占卜，洛羽如實告知不詳的卦象，便惹來了這無妄之災。
    一路沉默，打開家門的時候，洛羽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委屈。
    “媽，我回來了。”
    洛羽喊了一聲，母親沈婉君抬起頭，隨即皺起了眉頭。
    “你打架了？”
    “沒有。”
    “說實話！”
    母親的音調明顯高了起來，洛羽愣了一下，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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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多大人了，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你看你，這次考試又倒退了十……”
    洛羽突然打斷母親，大聲喊道“我被丁輝他們打了。”
    母親被洛羽突如其來的爆發嚇到了，頓了頓，站起來更大聲地回應道:“你也不好好想想，二中那麽多人，他為什麽不欺負別人就隻欺負你！”
    “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要和他們混在一起，早晚要出事，你看現在被打了吧！交朋友就要和……”
    母親還在說教著，洛羽頭越來越低，突然就什麽都不想說了。
    兩天後，書店。隔著厚厚的落地窗玻璃，洛羽麵無表情地看著丁輝在車輪的碾壓下抽搐掙紮，手中的塔羅牌層層疊疊，最上麵的一張是——死神。
    ……
    洛羽猛地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渾身黏糊糊的都是汗水，而窗外，已是清晨。
    手腳因為剛從夢中蘇醒還有些沉重，丹田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燃燒。明明從未經曆過，可洛羽卻分明知道，自己覺醒了。
    在見識了姚薇的覺醒和黃大憲的強大異能後，洛羽也曾幻想過自己的覺醒，想過自己會如何欣喜，想過自己應該如何去準備。可此時真的覺醒了，洛羽隻是感到一種明悟，仿佛自然而然就該如此。
    丹田處還在燃燒，隻是那灼熱卻絲毫不會給洛羽帶來傷害，隻是暖洋洋的，充滿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覺。
    洛羽全身都放鬆下來。任由那股熱意順著經脈蔓延。
    大腿，小腿，一直到腳趾；腹部，胸部，一直到頭頂，酸酸麻麻的感覺隨著熱流湧向全身，又收束於丹田。
    如此反複九遍，熱流才匯聚在丹田處消失不見。
    而後，洛羽就看到自己丹田中多了一片璀璨的星空。22張塔羅牌分立各處，其中最前麵的一張已經亮了起來，如同星光般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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