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起盾牌迎擊？來不及了。
    拉張歡一把？也來不及了。
    心思急轉，洛羽眼角突然瞟到旁邊奔跑的趙天豐。
    因為奔跑的原因，趙天豐手裏的長矛正微微上揚，那軌跡在鷹瞳的凝視下無比清晰。
    接下來長矛擺動的位置會是……
    自然下落，就在長矛與地麵平行的一刹那，洛羽的手也隨之擺起，而後精準握住了矛身。
    狂奔中的趙天豐被扯了一下，失去平衡向前飛出。可洛羽已經顧不上了，長矛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狠狠砸在白狼頭上。
    白狼身形一頓，倒落一旁，可隨即又馬上站了起來。洛羽倉促一擊的力量，對白狼還造成不了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盾牌！”洛羽大吼。
    張歡翻身一滾，將陳立文掉落的盾牌抄在手裏。轉身的瞬間，白狼已撞在盾牌上。
    重心下壓，張歡的膝蓋死死頂在地上，但又哪裏是白狼的對手，隻堅持了兩秒盾牌便歪向一邊，整個人也翻倒在地。
    “低頭！”
    身後又傳來洛羽低沉的吼聲，張歡沒有絲毫猶豫，用力垂下腦袋。
    鋒利的矛尖擦著頭皮刺了出去。
    “鏗！”
    是矛尖與狼牙相撞的聲音，同時濺起的還有幾星火花。
    然而這並不能阻擋白狼分毫。狼牙本就是最堅硬的所在，矛尖雖利，卻也難以建功。
    白狼已拋下了張歡，朝著洛羽撲來。
    兩米！
    這是洛羽與白狼的距離。盾牌已傾斜，張歡翻滾在側，洛羽甚至能嗅到白狼血口中的腥臊，看到那充滿殺氣的碧綠眼眸中自己的倒影。
    不知為何，洛羽反而忘記了緊張，隻是冷冷與白狼對視著。洛羽知道，自己和白狼，今天隻有一個人能繼續活下去了。
    右手用力握住長矛的一頭，左手在矛身上輕輕一拍，矛頭傾斜，矛尖摩擦著狼牙劃過，帶出如同磨玻璃般的聲響。
    洛羽冷冷看著矛尖在狼牙上摩擦，看著矛尖走完整排長長的獠牙。獠牙之後，是白狼血色的咽喉！
    白狼終於意識到危機，龐大的狼首用力一扭，硬生生用獠牙將長矛磕向一邊。
    隻是洛羽哪裏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就在矛尖將要飛出狼口的瞬間，洛羽雙臂用力一探，竟是陡然長了幾分。
    猿臂！
    這是洛羽從黑猿身上學來的能力，能夠瞬間強化自己的手臂。
    驟然變向的長矛再度刺入白狼口中。
    這一次，白狼沒有躲過。
    “噗。”
    一聲輕響，鋒利的矛尖從白狼口中刺入，又從側臉穿出。
    “嗷嗚……”
    悲鳴聲中，白狼用力晃動腦袋。
    洛羽再握不住長矛，雙手鬆開坐倒在地。
    眼前的白狼還在掙紮著，隻是以白狼的智商，卻是無論無何都摘不下臉上的長矛。反倒是矛柄在牆壁上撞了幾下，疼得白狼直叫喚。
    片刻之後，白狼調頭逃跑。
    而此時，負責接應的陳俊終於姍姍來遲。
    受傷的白狼終究是沒能捕獲，聽說是帶著半截長矛跳窗逃走了。林城的屍體被抬了出來，放置在白色的被單上。背心被利爪撕開了一道口子，但致命傷是被咬斷的咽喉。
    張歡低著頭，用手替林城合上圓睜著的雙眼，而後手心卻沒有離開林城的麵頰，隻有淚水一點點落了下來。
    不同於洛羽後來加入，也不同於楊帥深居簡出，張歡和林城，是切切實實地從最開始一起熬過來的，在混亂中一起湧上六樓，一起為身邊同學的慘死而悲痛，又一起抗著武器對抗怪物看著日子一點一點好起來。
    嘴唇有血滲出，張歡渾然不覺。
    張歡身後，每個人都沉默著。
    洛羽站在人群最外側，手臂因為用力過度還有些顫抖，手裏緊緊握著的，是戰鬥最後時刻從地上撿起的長矛。
    迷霧還在飄蕩，各種聲音隨風入耳。
    洛羽隱約可以聽見六樓傳來的熱鬧聲，林城新結識的小女友想必也在其間，她還不知道樓下摯愛的死訊，還能享受片刻的開懷。
    隻是……
    “好好看著吧，這隻是開始哦。”
    耳邊傳來輕浮的細語聲，洛羽轉頭，就看到陳俊臉上全無同袍死去的悲傷，反倒隱隱有幾分興奮。
    洛羽很想一拳打過去，可那顫抖的雙手卻告訴自己，現在必須忍耐。於是洛羽眼睜睜看著陳俊離開。
    人群中，張歡也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是死灰一般的平靜。
    洛羽很想問林城的屍體怎麽辦，可沒有。因為鷹瞳的緣故，洛羽看到了張歡脖子上微微凸起的青筋，還有眼中掙紮的怒火。
    洛羽知道，張歡會處理好的。
    所以，洛羽隻是走過去，伸出手攬住張歡肩膀。
    兩個男人的胸膛輕輕碰撞在一起，張歡朝洛羽點了點頭，帶頭走向樓梯口的方向。
    “走吧。繼續出發。”
    一樓。
    雲上樓偌大的玻璃門已隻剩下一地玻璃渣。門外，是被染成血色的荒草與大地。有風從遠方吹來，帶著血的腥味毫無遮攔地砸在胸口上，令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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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直麵荒野才能感受到的恐懼。
    每個人都不敢停留，從樓梯快速跳下，又衝進左側的回廊。回廊盡頭，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雲上樓超市。
    超市大門洞開著，高高在上的通風口被人捅穿，便有光透進來，落在層層疊疊的貨架上。想象中琳琅滿目的貨物並沒有出現，貨架上空空蕩蕩，幾乎已經被搬空。
    隻有角落裏的玩具櫥櫃無人去動，一隻隻山鷹野狼玩偶層層豎立著，靜靜看眾人忙碌。
    洛羽還在觀望，張歡已輕車熟路地鑽進櫃台後麵的小門中。
    洛羽也跟著鑽進去，就發現這裏是超市的倉庫。隨地堆放著一箱箱物資，有泡麵，礦泉水，也有紙巾等物。
    洛羽第一次來，看著那些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紙箱子，一時有些茫然。
    直到身邊的人都已抱著東西重新從小門離去，洛羽才找到自己清單上的兩箱罐頭。
    回頭一看，就見倉庫已空了大半，洛羽心底突然升起一絲驚覺這裏的物資快要撐不住了。
    是的。在出發之前，洛羽隻想過超市裏會有吃的，卻從未想過，這裏的食物也是有限的。而經過這些天的消耗，庫存早已支撐不住。
    張歡抱著箱子從旁邊走過，洛羽正想開口詢問，卻見張歡狀態有些不對勁。眼中滿是血絲，向來停不下來的大嘴一句話不說，隻是咬牙抱著手中的三大箱物資。
    洛羽欲言又止。
    陳立文一直跟在張歡身後，顯然猜到洛羽的擔憂，用肩膀輕輕撞了撞洛羽的手臂，小聲道“趕緊走吧。物資的事情，交給帥哥去頭疼就好了，我們想太多也沒用。”
    洛羽搖搖頭，也是，就算自己想得再多，又有什麽用呢。物資不會刷新，就算存量再多，終究有吃完的一天。
    現在自己首先要做的，還是找到滕雲要的維生素。
    倉庫裏沒找到藥物的儲備，洛羽隻好回到外麵。貨架已被人翻得格外淩亂，原本放置便藥的箱子也傾倒在地。洛羽廢了不少功夫，才在貨櫃下方的角落裏找到了那些標識著各種藥物名稱的瓶瓶罐罐。
    正伸手去拿，雲上樓外卻突然傳來一聲狼嚎。而後便是狼嚎之聲漫山漫野地響了起來。
    背後不遠處，每個人都轉頭望向雲上樓大門的方向，臉上全是驚愕。
    而醒目的人，已邁開步子往樓梯跑去。
    洛羽再顧不上去分辨，將櫃子下的小罐隨手抓出來往兜裏一塞，連罐頭都顧不上了，拔腿便跑。
    剛跑了兩步，一轉頭卻看到張歡已落到自己身後，受傷的手裏硬是抱起了三箱物資不肯放手。
    張歡原本力氣就不大，負重之下更是舉步維艱。
    “你瘋啦！還拿這些做什麽！快走啊！”
    洛羽又折返。
    “空手回去，我怎麽和死去的林城交代……”
    “艸！”洛羽罵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麽，隻是從張歡身上搶了兩個箱子過來。和張歡一起埋頭往樓梯口跑。
    幾十米的走廊頃刻跑過，洛羽看到了眼前的樓梯，同時也看到了大門外麵包過來的六七頭白狼。
    為首的白狼臉上，一個穿臉而過的血洞格外顯眼。
    望見洛羽的刹那，狼王綠瑩瑩的眼中閃過一絲凶光。一聲長嘯，所有的白狼都開始加速，朝著雲上樓衝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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