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腥味道氤氳而起。
    鮮血揮灑如潑墨，將蝴蝶穀染成紅色。
    在這片紅色中，露西跪倒在地。
    在這片紅色中，洛羽直撲夏娜。
    “攔住他！”
    夏娜大喊一聲，指揮手下向前，自己卻開始向後退卻。
    海賊團的人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刀槍劍戟從各個方向招呼上來，可洛羽的表情依舊是那樣的平靜，平靜得不帶一點感情。
    洛羽沒有著急，因為洛羽想讓海賊團的人聚集得更緊密一些，以免造成無謂的傷害。
    雲上樓的人，正從石縫裏，從草叢中，從各個角落旮旯裏走出來，迅速向著穀口匯聚。
    有的人直接奔出了蝴蝶穀，也有的人停在穀口附近，一邊相互撫慰，一邊望著這邊的戰鬥。
    “這是洛羽？他居然救了我們？”
    陳鋒赤裸著上身，胸口、小腹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從石縫裏出來，陳鋒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難以置信地望著海賊團對麵那熟悉的背影。
    “是他。”
    陳鋒身旁，是剛從草叢裏鑽出來的呂茂歸。
    頭頂還殘留著綠油油的青草，呂茂歸表情有些激動。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洛羽是個好人！”
    這是過去半個月的時間裏，雲上樓團隊絕對沒有人敢說出口的一句話，可此時呂茂歸說出來，卻無人能夠反駁。
    “可……可是他能贏嗎？對……對麵這麽多人……”呂茂歸身邊，一個女孩突然開口道。
    是啊，對麵可是古鎮中名聲狼藉的海賊團，就算洛羽趁其不備殺了幾個人，現在這麽多人圍上來，洛羽又能殺得了幾個？
    最相信洛羽的呂茂歸也沉默了。
    沉默中，呂茂歸突然看到洛羽身後那兩條氣根高高揚起。
    呂茂歸突然想起來了，每個人都想起來，當初雲上樓中那一場慘烈的大戰。
    那時候洛羽也是一個人。
    那時候站在洛羽對麵的，絕不止八個人九個人。
    那時候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站在洛羽的對麵，有的人扛著盾牌，有的人拎著長槍。
    可是洛羽就這麽殺了出來，將姚薇救下。
    洛羽就這麽殺了出去，將姚薇救走。
    海賊團人很多，可如果是洛羽的話，一定能贏的吧？
    “一定能贏的。洛羽一定能贏的！”呂茂歸突然握緊拳頭，惡狠狠喊道。
    陳鋒沉默了片刻，也道：“是啊，一定能贏的。”
    兩人身後，雲上樓每個人都發出了聲音。
    “要贏啊！一定要贏啊！”
    每個人都在祈禱著，可沒有人能想到，戰鬥竟是如此的碾壓。
    當氣根加入戰鬥，剩下的，就隻是屠殺。
    普通的刀劍砍在氣根上，隻能留下淡淡的印痕，氣根掃過，還未覺醒的男女卻連站立都難以做到。
    洛羽側身躲過左側的長槍，又一劍磕飛右側的鐵鐧，遊走在海賊團的包圍之中，如信步閑庭。
    每一劍揮出，都有哀鳴聲響起。
    每一劍劃過，都有痛苦的聲息。
    洛羽手中的長劍開始染血。
    一開始隻是一絲一縷，一點一滴。
    漸漸的，整個劍鋒都成了血色。
    漸漸的，腳下的青草，都被染成血色。
    血色的泥土，血色的殘陽，血色的蝴蝶幽穀。
    洛羽不喜殺戮，可今天在場行凶之人，洛羽一個都不會放過。
    陳鋒等人靜靜地看著洛羽揮劍，看著洛羽將海賊團的人一一屠滅，心中的不安漸漸消散。
    可隨之升起的，卻是另一番感受。
    “要是那時候就知道洛羽會變得這麽強……”
    “要是那時候自己沒與為敵……”
    “要是那時候把洛羽留下……”
    “是不是，現在大家還在雲上樓裏，過著舒服的小日子……”
    每個人都在想著，可是也隻是想著。
    流淌的溪水被徹底染紅，濃霧也沾染上血腥的味道，洛羽將靈劍從最後一個海賊團成員身上抽出，起身朝著夏娜的方向追去。
    “走吧。”
    陳鋒打頭，雲上樓眾人相互攙扶著，向著穀口離開。
    快要走出穀口時，陳鋒卻發現呂茂歸還站在原地不動，便又走了回來。
    “茂歸，你在想什麽呢？”
    呂茂歸這才回過神來。
    “沒什麽。就覺得洛羽很像一個人……”
    “誰？”
    呂茂歸搖搖頭，沒有回答。
    蝴蝶穀深處，洛羽不緊不慢地走著。
    逆著溪流一路往裏，蝴蝶穀蜿蜒曲折，進出都隻有一條路。
    路的盡頭，是一塊陡峭的岩壁。
    岩壁上雕刻著無數形態各異的蝴蝶，翩躚跳動，栩栩如生。
    夏娜站在岩壁下，手持靈劍，雙腳前後分開。
    那是戰鬥的姿態。
    洛羽停下腳步，隔著十米左右的距離，打量著著夏娜。
    夏娜臉上似乎有一絲惶恐，可借著鷹瞳的輔助，洛羽能看到，夏娜眼神深處，藏著的那一絲精光。
    “怎麽，都進來了，又不動了？”
    “不想動。”
    “不想動？難道你是來找我聊天的？”
    “是。”
    洛羽知道夏娜在刺激自己，在試探自己，可洛羽依舊沒有發起進攻。
    困獸會咬人，但隻要給她足夠的時間，戰意就會消解。這是洛羽從三目雲虎身上學來的經驗。
    果然，夏娜的腳步開始動搖，似是想要主動出擊，卻又駐足不前。
    “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絕嗎？”夏娜的聲音歇斯底裏。
    “蝴蝶穀隻有一條路。”洛羽道。
    “什麽？”夏娜不解。
    “你把他們逼到這裏，不就是想把事情做絕麽？”
    “雲上樓沒有你這號人物。你不是雲上樓的人，你為什麽要幫他們？”
    “我不是幫他們。我是為了自己。我不想自己明天會後悔。”
    “所以你就殺了我們？”
    “嗯。”
    “你可知我們是誰？”
    “我知道。”
    “你可知道，我們背後是誰？”
    “我不知道。”
    “你放了我，我可以替你隱瞞，我可以替你說話。”夏娜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語氣中也多了一絲哀求。
    “真的麽？”洛羽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右手悄悄握緊了手中長劍。
    “真的……”
    夏娜話音剛落，蝴蝶穀中突然地動山搖。
    無數山鳥驚飛掠起，衝天的火光籠罩了大地。
    不知何時，夏娜一頭黑發已化作緋色，柔弱的臉龐上，也多了一絲玩味。
    “真的。等你死了，我一定替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