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穀。
    夏娜倚靠在岩壁之下，神色安詳如若睡熟。
    隻有胸前被鮮血染成紅色的衣襟在訴說著事情的真相。
    夏娜死了。
    殺人凶手沒有離開。
    洛羽站在不遠處的漫天火光中，抬頭凝望著眼前的岩壁。
    岩壁被火焰烤得焦黑，又沾染上鮮血的痕跡。
    可上麵的浮雕依舊栩栩如生。
    不管天災地變，不管血光火光，蝴蝶依舊。
    洛羽閉上了眼睛，洛羽垂下了手臂。
    火還在燒著。
    無聲無息。
    可不知何時開始，卻有一聲輕吟從火光中響起。
    那是洛羽長劍的聲音。
    洛羽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夏盈曾說過，自己總是想得太多，總是作繭自縛，才無法借著悟道蓮完成突破。今天，借著這一腔怒火，自己一劍劍將心中的紛擾都斬斷，終於在這火光之中完成了蛻變。
    劍心初成。
    洛羽低頭看向手中長劍。
    明明垂於身側一動不動，卻發出陣陣聲響。
    那是蝴蝶振翅的聲音。
    振翅聲中，未曾凝固的鮮血順著劍鋒流下，又於劍尖滴落。
    劍刃恢複了最初的明淨。
    洛羽收劍歸鞘，轉身離開。
    通往穀口的方向，是一片小樹林。
    曾經的深幽與靜謐，如今都化作熊熊的烈焰。
    在那飄渺的煙氣中，洛羽卻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著自己。
    “嗯？”
    揮手間颶風於火中吹出一條通道，洛羽就看到火焰後方，秦幽幽正焦急地張望著，大聲呼喊自己的名字。
    洛羽閃身穿過燃燒的樹林。
    “你不該來這裏。如果活下來的是夏娜，你已經死了。”洛羽道。
    看到洛羽，秦幽幽臉上有驚喜的神色驟然綻放，卻又馬上化作焦躁。
    “洛羽！快走！海賊團的人要來了！”
    “這麽快？”
    洛羽想過蝴蝶穀斬殺露西與夏娜之後，海賊團會報複自己，卻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快。在洛羽的預想中，這個點海賊團應該還不知道蝴蝶穀的情況。
    “是李龜！海賊團排行第九的李龜！他之前是裝死的，你走後不久他就爬起來逃走了。陳鋒說他一定是回古鎮報信了。”
    洛羽回想了一下，依然沒有什麽印象。
    不過這世間秘藏無奇不有，李龜有假死之術倒也不算稀奇。隻是自己以後要更小心一點罷了。
    “你遇到呂茂歸他們了？”
    “遇到了。他們都很好。”
    “你應該跟他們一起回去的。”
    “陳鋒帶他們回去就好。”秦幽幽倔強地咬著嘴唇。
    洛羽救了大家，可是雲上樓的人卻沒有等洛羽就匆匆離開，這讓秦幽幽有些尷尬。這也是秦幽幽一定要留在蝴蝶穀中等待洛羽的原因。
    洛羽沒再說什麽，默默前行。
    從樹林中出來，沒有了漫天的烈焰，卻多了滿地的屍骨。
    不論是雲上樓的屍體，還是海賊團的屍體，都靜靜躺在地上，沒有人收拾。
    死人不值錢，隻有活下去，才會被記住。
    這就是亂世的真實。
    踩著血色的野草一路向前，很快兩人就出了蝴蝶穀。
    剛走出穀口，洛羽卻突然伸手攔住秦幽幽。
    “等一下。”
    “怎麽了？”
    “有人。”
    洛羽望著一旁的草叢冷聲道：“出來吧。”
    一道身影從草叢中走了出來，身體和四肢還是人類的模樣，可腦袋上卻長著一張狼一般的麵孔。
    不用自我介紹，洛羽已經認出來人的身份。
    海賊團老六。
    胡狼。
    隨著胡狼現身，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從樹林後草叢中走了出來，或是手持鋼刀，或是腰懸利刃，密密麻麻全是海賊團的成員。
    一共四五十人，在八名覺醒者的帶領下，將洛羽和秦幽幽團團圍住。
    洛羽卻沒有去看眼前的人群，而是望著胡狼的影子。
    “怎麽？這麽多人圍住我，還不敢現身麽！”
    話音剛落，胡狼腳下的沙土突然裂開一條縫隙，一道人影被黃沙托著，從沙土中升了上來。
    海賊團老三。
    沙塵。
    “不愧是觸手惡魔，能識破我隱匿之術的，你還是第二個。”一口吐去口中沙子，沙塵眯眼盯著洛羽。
    “夏娜呢？”
    “死了。”
    雖然看到洛羽的時候沙塵等人便有了預感，可洛羽親口說出夏娜的死訊，人群之中依然一陣騷動。
    “好膽！你不會以為你今天能活著離開這裏吧？”
    海賊團成立至今，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挑釁，饒是沙塵向來冷靜，此時眼中也不由得充滿殺氣。
    殺氣激蕩著塵土，有沙礫在半空飛揚。
    洛羽心中一凜，握緊了手中長劍。
    借著殺意感應的能力，洛羽能夠清晰感受到沙塵殺意的凝練。
    不是夏娜和露西所能比擬，這是殺了數百條生命，數千條生命才能凝練出的殺意。
    洛羽斜斜踏出一步，將秦幽幽擋在身後。
    沙塵望著洛羽，心中的震撼程度絲毫不比洛羽差上分毫。
    沙塵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實力。
    一般人麵對自己的注視，哪怕還能站穩身形，也必定忍不住以意念相抗衡。
    可洛羽竟然絲毫不受影響，甚至還有空閑去保護身旁的同伴。
    沙塵知道，死在洛羽手中的生靈，恐怕不比自己少。
    “你很厲害。”沙塵道。
    “不過，你贏不了我們。你隻有一個人。”沙塵又道。
    “他可不隻是一個人。”樹林中突然一道聲音，聲音由小而大，由遠及近，一句話說完，挺拔的身形已從樹後走了出來。
    許青鋒。
    “洛兄，好久不見。”許青鋒臉上噙著淡淡的笑容，走到洛羽身旁站定。
    “許青鋒。你確定要插手我們海賊團的事情嗎？”看到許青鋒現身，沙塵眉頭不由得皺起。
    清風劍許青鋒，這可是古鎮曾經最大的傳奇。
    “沙塵，今日給我一分薄麵，大家各自罷手如何？改日我必備上厚禮，登門向路團長請罪。”
    沙塵沉默了。
    可是很快，沙塵就咬牙道：“許青鋒，今天誰的麵子都不管用。洛羽殺了夏娜，他必須死！”
    “那加上我的呢？”
    沙塵話音剛落，又有幾道身影從樹林中走了出來，打頭的卻是穀荔多。
    “沙兄，再加上我呢？”
    又有幾個女人一臉笑意，從另一邊的樹後繞了出來。
    為首的女人風情萬種，正是剛接任女子聯合會會長之位的徐媚兒。
    沙塵臉色變了。
    越來越多的男女從各個方向冒了出來，這些人或是曾受了許青鋒和穀荔多的恩情，被請來相助，或是得過女子聯合會的拂照，過來幫襯。
    也有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士，爬在枝頭上，如同看戲的猴子。
    蝴蝶穀口，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就在這份熱鬧之中，一個男人從沙塵身後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精致得如同女人的男人，清秀，俊逸，一切讚美之詞放在他身上都不會讓人覺得過分。
    如果放到過去，男人走到哪裏都一定能引起尖叫與歡呼。
    可在蝴蝶穀穀口，男人走出來的刹那，世界安靜了。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那個男人。
    目光中或是畏懼，或是欽慕，或是仇恨，或是崇拜，不一而足。
    這是海賊團的團長。
    路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