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飛機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飛著，仿佛隨時會被山風卷落。
    洛羽的臉色卻格外凝重。
    望日台上，洛羽是見過黃富貴出手的，兩頭鬼狼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紙飛機炸得血肉模糊的場景曆曆在目。
    洛羽知道這些紙飛機的威力有多大。
    而這懸在深淵之上的鐵索橋，無疑是最適合它們發揮的場景。
    洛羽握緊了手中的靈劍。
    洛羽在思索，自己是否應該嚐試突破紙飛機的防線，完成對黃富貴的斬首，又或者應該趁著現在距離還遠，帶著陳雪蝶向後退走。
    沒等洛羽做出選擇，黃富貴動手了。
    隻見黃富貴伸手一招，飛在最前麵的紙飛機突然加快了速度，猛地朝洛羽射來。
    紙飛機速度極快，但更快的，是洛羽的劍。
    映著橙色的天光，洛羽手中靈劍劃出一道絢麗的弧線，斜斜斬向紙飛機。
    洛羽很有把握，不管是箭矢還是子彈，自己的劍都絕不會落空。
    然而洛羽卻沒有斬中眼前的紙飛機。
    就在劍刃即將命中時，紙飛機爆炸了。
    劇烈的衝擊波帶著飄飛的紙屑穿透長劍的防禦，直撲洛羽臉頰。
    洛羽猝不及防，隻能伸手扯過身後披風擋在臉上。
    隻聽劈裏啪啦的聲音不斷響起，這件從去往出雲穀前就一直護佑著自己的靈器披風竟是直接被紙屑撕開，化作無數布料隨風飄散開來。
    翻飛的碎布與紙屑之間，另外三架紙飛機也已到了洛羽麵前！
    如果是在山林之中，洛羽早已尋一處障礙物遮蔽身形。
    如果是在平地之上，洛羽早已往旁邊躲開。
    可這裏不是平地，也沒有山林，這裏隻有幾根晃晃悠悠的鐵索，還有腳底的萬丈深淵。
    黃富貴望著洛羽，眼中有寒光閃過。
    這一次鬼族的計劃本是天衣無縫。趙二在望日台升起四方斷生鬼陣，眾鬼族繞道包抄，在望日台將人族覺醒者一舉殲滅。
    然而當鬼族匯聚而來時，卻得到趙二消息，鬼陣破了，24名人類覺醒者包括靈修陳青藍全部逃脫。
    原本的甕中捉鱉變成了滿山搜索，難度不可同日而語。
    這名鬼族在搜山的過程中強占了黃富貴的身體，獲得了關於望日台的零星記憶，自然對洛羽怨氣滿滿。
    不過是時候結束了。
    沒有人能在飛雲橋上逃脫紙飛機的追逐自爆。
    洛羽也不能。
    鐵索橋上，三架紙飛機同時炸開，黃富貴看到紙屑飄飛，看到洛羽從橋上跌落。
    黃富貴嘴角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破陣之人？不過如此！
    然而下一秒，黃富貴的笑容就僵在臉上。
    隻見洛羽背上探出兩條氣根，在鐵索上一勾一扯，一個翻身已重新落在飛雲橋上。
    伸手扶住一旁的鐵索，洛羽努力平複起伏的心跳。
    這一下兵行險著，算是躲過了紙飛機合圍的必殺一擊，然而自由落體帶來的失重感和不容失誤的緊張感，依然讓洛羽感到一絲後怕。
    稍有差池，萬劫不複！
    不過，冒險嚐試也不是毫無所得，洛羽找到了紙飛機的弱點！
    氣根勾住鐵索，洛羽猛地朝黃富貴撲去。
    迎麵而來的，是四架新的紙飛機。
    這一次，洛羽不再出劍，氣根勾住鐵索一個變向，帶著洛羽躲過第一隻紙飛機的襲擊。
    又一個踏空落於橋下，避過第二隻紙飛機的侵襲，洛羽背上氣根如同猿臂一般舒展，帶著洛羽在橋下一蕩，從第三隻紙飛機一旁掠過。
    當第四隻紙飛機飛向橋下時，洛羽已翻身回到鐵索橋上。
    這是紙飛機的弱點——轉彎困難！
    麵前已再無阻攔，洛羽望向黃富貴，卻發現黃富貴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怯意。
    黃富貴甚至伸手鼓起掌來。
    “真厲害啊！”
    黃富貴聲音頓了頓，繼續道：“就不知你的同伴是不是和你一樣厲害了？”
    洛羽猛地回頭，就看到身後山鷹如雨落，本該退回到岸上的陳雪蝶被兩頭山鷹糾纏在飛雲橋的鐵索上，四隻紙飛機正不急不徐地朝著她射去！
    洛羽心頭一震。
    此時自己離黃富貴不過十餘米距離，隻要再躲過一波紙飛機，就可以搶上岸強殺對方。
    可陳雪蝶怎麽辦？
    連自己都躲得如此艱難，陳雪蝶在山鷹的糾纏下，躲得過紙飛機的自爆襲擊麽？
    洛羽突然想起出發前夜李驍的話語。
    李驍說，就算沒能把雪蝶帶回去，也沒有人會怪自己。
    洛羽知道，這是真的，日出客棧總是這樣，習慣了有人犧牲，習慣了有人死亡。
    可洛羽不習慣！
    怒目掃過黃富貴，洛羽轉身朝陳雪蝶奔去。
    一頭又一頭的山鷹從天而降，洛羽一劍又一劍揮出，每揮出一劍，都會有一頭山鷹跌落深淵。
    洛羽的腳步，不曾慢上一點。
    可是還不夠！
    紙飛機開始加速了！
    洛羽瘋狂地計算著，可不管怎麽計算，都無法比紙飛機更快趕到陳雪蝶身邊！
    陳雪蝶也看到了那飛射而來的紙飛機，可是陳雪蝶甚至騰不出手來對付。
    越來越多的山鷹圍在身旁，陳雪蝶已力不從心。
    陳雪蝶還在努力堅持著，隻是因為陳雪蝶看到洛羽還在努力往自己這邊奔跑。
    “就算是死，也不能被看低了啊！”
    陳雪蝶如同瘋魔般地揮舞著手中靈劍，終於有一劍抹過一頭山鷹的咽喉，也驚退了其他的山鷹，為自己騰出些許空間。
    陳雪蝶轉身朝著紙飛機一劍斬去！
    陳雪蝶斬空了！
    爆炸聲響起，卻是在陳雪蝶身側三米遠的地方。
    陳雪蝶抬起頭，就看到洛羽身後氣根探出，卷起一頭山鷹，狠狠砸向自己身前的紙飛機。
    紙飛機很快，很小，洛羽的準頭不高，但一頭又一頭的山鷹砸過來，還是砸落了三隻紙飛機。
    眼看最後一隻紙飛機躲過了洛羽所有的投擲，依舊朝自己飛來，陳雪蝶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高舉右手，任由鷹爪扣住手臂，陳雪蝶強忍著劇痛反手抓住了鷹爪。
    左手死死抱著身旁的鐵索，一番角力之後，陳雪蝶強行將山鷹從半空中扯下，狠狠朝紙飛機擲去。
    “砰！”
    一聲巨響，最後一隻紙飛機也在山鷹的撞擊下徹底炸開。
    小臂血流如注，陳雪蝶望著穿過漫天飛舞的鷹羽和紙屑趕到自己身前的洛羽，冷冷道：“你不該回來。”
    “閉嘴。跟我走！”洛羽道。
    陳雪蝶咬著下唇，不再言語。
    兩人離岸邊已不足十米，然而洛羽卻沒有上岸，而是帶著陳雪蝶朝對岸的黃富貴走去。
    一架架紙飛機迎麵而來，又在山鷹的撞擊中不斷炸開。
    氣根亂卷，漫天的山鷹成了洛羽最好的武器。
    隨著靈能消耗，丹田之中倒吊人牌亮起，洛羽動作愈發嫻熟，腳步也越來越快。
    飛雲橋已走過半，沒有一架紙飛機能接近洛羽身前五米。
    不足二十米了，黃富貴繼續扔著紙飛機，仿佛絲毫不在意一般。
    十米。
    黃富貴將手中最後的十幾架紙飛機同時向上一拋扔進天空，大笑道：“你贏了。”
    洛羽的目光下意識隨紙飛機向上抬起，又猛地回落到黃富貴身上。
    刹那之間，黃富貴的手中，已多了一柄鬼氣森森的黑色長刀。
    刀鋒落下，目標赫然是飛雲橋頭的鐵索！
    洛羽大驚，左腳在鐵索上用力一踏，朝黃富貴掠去。
    然而這時洛羽才發現，那被黃富貴隨手拋起的十餘架紙飛機，此時正攔在自己身前。
    最前方的紙飛機第一個爆炸開來，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一架又一架的紙飛機接連炸開，將通往對岸的所有方向都阻斷。
    漫天飛舞的紙屑與雷鳴般的爆炸聲中，洛羽隻覺腳下一空，整個人朝深淵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