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夢白一點都不著急，慢悠悠地吃著笑著聊著，又過了小半個鍾頭，才起身結了賬。
    眾人各自收拾東西起身。
    錢沫沫笑容神秘地看了一眼洛羽，就帶走了其他女生，眼鏡男下意識想要和洛羽結伴同行，被徐夢白瞪了一眼，悻悻離去。
    很快，就隻剩下洛羽和徐夢白兩人。
    看著又叼起一根香煙開始吞雲吐霧的徐夢白，洛羽搖頭道：“真是一點都不顧形象呢，怪不得大家都說你……”
    “說我風情萬種？說我水性楊花？”徐夢白吐出一團雲霧，咯咯直笑，“他們說的倒也沒什麽問題。前麵會所裏的小哥哥，每個人的乳名我都叫得出來。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幫你介紹一番……”
    “行啊，那就勞煩您帶路咯，我長這麽大還見過小哥哥長什麽樣呢！”洛羽順著徐夢白的話笑道。
    \"今天不行哦。\"徐夢白忽然湊近，香煙的味道幾乎嗆到洛羽臉上，卻在即將貼上洛羽耳際時倏然後退，\"我們要去的是......\"
    徐夢白纖指往前一點，霓虹燈招牌在煙頭的火光中暈開曖昧的粉光。
    秋夜連鎖酒店。
    洛羽微微一愣，而後主動伸手攬住徐夢白的纖腰。徐夢白也順勢倚靠在洛羽身上。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笑著聊著，朝著前方的酒店走去。
    不過若是細看，卻會發現，徐夢白唇角揚起的弧度始終維持在恰到好處的位置，絲毫沒有一點言語間隨意流露的輕佻。
    洛羽攬在徐夢白腰間的小臂，肌肉線條緊繃得像是隨時準備抽離。
    “他們來了……”徐夢白輕聲道。
    “嗯。有幾個覺醒者？”
    “不知道。我還未進入乏靈狀態，除非近距離接觸，否則無法確定。”徐夢白輕輕搖頭，眼角餘光掃過綴在身後的人影，“不過我很肯定，他們就是衝著我們來的，從秋大出來，跟了一路了……”
    洛羽聞言微微一愣。
    洛羽對於自己的反追蹤能力其實是很自信的，自信周遭一點風吹草動的殺意都逃不過自己的眼睛。
    可是現在，被跟蹤了一路，洛羽竟然都沒有察覺，反倒是徐夢白先發現了。
    這讓洛羽不得不重新審視身旁的女子。
    徐夢白卻突然不上不下地問了一句：“洛羽，你覺得‘程府’是什麽？”
    “程府”是什麽？
    洛羽猛地呆住，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浮現，洛羽再轉頭看向徐夢白時，眼中已多了幾分悚然與驚佩。
    徐夢白卻沒等洛羽回答，自言自語道：“是個節目，也是個魚餌。現在，魚兒上鉤了，我不過是拉著魚線罷了。”
    “那酒店……”
    “那個連鎖酒店的樓道和天台，沒有監控，最適合我們動手……”
    徐夢白顯然對周圍的環境做足了功課。
    酒店前台空空蕩蕩，隻有一個女孩在櫃台後玩著手機，洛羽兩人路過時連頭都沒抬。
    消防通道中，也誠然如徐夢白所言，沒有監控，隻有白熾燈跟隨腳步聲一盞一盞亮起。
    洛羽鬆開了摟著徐夢白的手，徐夢白從洛羽懷中脫出，大步在前帶路。
    一路往上，走到三樓時，樓下傳來防火門開啟的聲音。
    洛羽從扶手的縫隙往下望了一眼，就看到一樓燈光亮起，五道人影小心翼翼地追了進來。
    洛羽輕輕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可能是向著樓下，也可能是向著徐夢白。
    是的，哪怕洛羽心中再不願意去接受，卻不得不去考慮，徐夢白對自己動手的可能性。
    徐夢白卻仿佛對身後的一切一無所知，依舊不疾不徐地走著。
    直到頂樓。
    通向天台的地方，一扇防火門緊緊閉合。
    徐夢白沒有著急，而是從門縫齊膝處抽出一張紙條小心檢查一番，才推門而出。
    “吱吱呀呀”的聲響中，身後的防火門重新閉合，天台漆黑一片。
    這裏是附近的製高點，遠處零星的燈火，照不出近處的陰影。
    這是最適合廝殺的地方。
    徐夢白轉頭看向洛羽。
    “地上有陷阱，你跟緊我，別踩著了。”
    不用徐夢白提醒，洛羽已經發現了。天台的隔熱板上，散布著一個個黑色的捕鼠夾，或是在管道陰影，或是藏在花盆之間。
    這些捕鼠夾裝備了鋒利的刀片，卻通體被塗成黑色，在夜幕中毫不起眼。
    “這幾天你還抽空準備了這個……”倒吸一口涼氣，洛羽是真的驚到了。
    這些天，徐夢白白天在思過樓布置場景，晚上帶著自己買棺材買紙人，還要熬夜寫劇本。
    竟然還有時間抽空在校園外研究地形，並布置下一地的陷阱？
    “沒有你想的這麽誇張。都是以前就準備好的。隻是秋夜酒店恰好距離我們吃飯的地方近而已……”徐夢白小心繞過一個捕鼠夾，朝著天台深處走去。
    望著徐夢白的背影，洛羽沉默。
    洛羽突然想起徐夢白曾經說過，去年和她一樣的覺醒者，有八人。隻有她，活到了最後。
    也許，這一地的陷阱，就是徐夢白能活到最後的秘密。
    之一。
    洛羽屏息凝神，緊貼著徐夢白的背影在陰影中穿行。兩人剛在一處斑駁的矮牆邊站定，身後防火門\"吱呀\"一聲被猛地推開。
    五道黑影如餓狼般從門內竄出，為首的黃毛男子歪著嘴，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徐夢白：\"美女，這大半夜的，陪哥幾個玩玩？\"
    “是麽？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徐夢白唇角微揚，眼底卻結著冰霜。
    “喲，還是個騷蹄子！我們大哥怕一個人滿足不了你，便把我們都喊上了。”
    汙言穢語在黑暗中炸開，徐夢白的笑容卻愈發豔麗。
    “既然你們都是這麽想的，那我就不用客氣了……放心，今晚我一定好好滿足你們！”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出。
    洛羽下意識想要出手，然而看了眼對手的腳步，卻沒有上前，而是停住腳步靜立一旁。
    對手不強。
    這是洛羽第一時間下的判斷。
    然而洛羽還是沒有想到，這場戰鬥竟是完全一邊倒。
    一分鍾。
    徐夢白隻用了一分鍾，就放倒了五個人。
    第一個人踩中捕鼠夾的瞬間，徐夢白的拳頭精準砸在其後頸。
    第二個人剛邁步就被暗處的鋼絲絆倒，迎麵撞上徐夢白飛來的膝擊。
    第三個人倉皇逃竄，轉身的時候卻一腳踩在鏤空的隔熱板上，重重陷落，腳板被下麵埋伏的鐵釘刺穿。
    第四個人慌不擇路，朝著天台邊緣跑去，然而下一秒就跌倒在地沒了聲息。
    隻剩下領頭那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被徐夢白貼身，直接掀翻在地。
    片刻後，徐夢白提著領頭的黃毛回到洛羽身邊，臉上神色凝重。
    “全是普通人。”
    “會不會是吳雅麗？”
    “不會。她不是這樣的人。”
    徐夢白眉間微蹙，似是在暗暗回憶分析著什麽，最後緩緩道：“大概率是其他覺醒者派來試探我們的。”
    洛羽沒有插嘴。在與人間的覺醒者作戰這方麵，徐夢白顯然經驗比自己要豐富的多。
    “我剛問出來了。他們的老大叫‘烏鴉’，在兩條街外的‘鴉色’酒吧中等消息。我們現在過去正好。”
    “會不會是陷阱？”洛羽道。
    “魚兒露頭了，就必須拉杆引線。否則等它遊回深海，船上的人都不得安寧。”
    徐夢白望著欄杆外的霓虹夜色，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這邊的消息還沒傳出，我們趁現在過去，打他個措手不及。”
    “行。”洛羽略作思索，點了點頭。
    然而兩人都沒留意到，不遠處的欄杆上，一抹黑色的影子正拍打著翅膀離開。
    赫然就是一隻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