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渾身上下都是錐心的痛！
    洛羽掙紮著想要撐起身體，五髒六腑卻在翻江倒海般地湧動。
    喉嚨深處泛起一絲腥甜，洛羽緊咬牙關，卻仍有一縷殷紅從嘴角流下。
    洛羽沒有伸手去擦，洛羽隻是努力地站起身來。
    右手已經抬不起來，燃雲劍卻出現在血肉模糊的左手之中。
    抬頭望著魔影，洛羽沉默地等待著對方的下一次出手。
    然而，也許是剛剛的擊飛讓洛羽脫離了魔影的攻擊距離，又或許是在魔影眼中洛羽根本不值得反複出手，它隻是遠遠瞥了洛羽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守在老圖門前。
    仿佛剛剛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洛羽這才倒退一步，向著遠離魔影的方向緩緩退卻。剛邁出兩步，洛羽卻是腿腳一軟，向後跌倒。
    洛羽跌進了一個粗糙的，溫暖的懷抱中。
    “洛羽！”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洛羽努力抬起頭，就看到徐夢白那張覆蓋滿蛇鱗的猶如怪物的臉正關切地看著自己。
    “你快走！”洛羽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洛羽從來都不是個無私的人，卻也絕不願成為拖累朋友的累贅。
    徐夢白置若罔聞，攙著他向廣場邊緣移動。
    就在即將抵達下山石階時，兩人卻猛地頓住腳步——對麵，秦霜正帶著林詩情從石階處狂奔而來。
    \"下……下麵……\"林詩情臉色煞白，胸口劇烈起伏，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秦霜迅速接過林詩情的話語，道：“洛羽，下麵全是魔仆！下山的路……都被堵死了。”
    掙脫了徐夢白的攙扶，洛羽快速向前邁了幾步，站在夕山廣場的邊緣，向下望去。
    山道狹窄，被風雪覆蓋的石階上，密密麻麻，全是扭曲、蠕動的黑暗身影。
    它們動作遲緩，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它們無聲無息，可那聒噪的囈語卻直達心靈。
    它們一步步地匯聚，向上，蠶食著通往山下的唯一生路。
    洛羽沉默了。
    洛羽能感受到林詩情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背上——她們都在等著自己給出答案。
    洛羽又轉頭望向老圖前的魔影。退？那是不可能的。魔影的強大毋庸置疑，哪怕隨手一擊也不是自己幾人所能抵擋。
    進？以自己此刻的狀態，衝下去的瞬間恐怕就會被魔仆的海洋淹沒。
    可是，洛羽知道，自己並沒有選擇。
    “我們……”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洛羽給出了明確的答案，“殺下去！”
    沒有猶豫，沒有質疑，洛羽話音落下的瞬間，徐夢白已越過洛羽，第一個走下石階。
    徐夢白很清楚，洛羽重傷，自己就是這裏最強的戰鬥力。
    想要活命，就得自己用手去掙！
    魔仆扭曲的身影在風雪中蠕動，麵目猙獰而可怖，可徐夢白的腳步沒有一點遲疑。徐夢白的皮膚上，覆滿了蛇鱗，徐夢白的雙眼，漸漸化作豎瞳的模樣。
    她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幾乎化作一道青色殘影，在為首魔仆尚未反應之際，已如鬼魅般繞至其身後。
    畫筆出鞘。
    這支洛羽贈予的生日禮物此刻泛著青色的寒光，筆尖精準刺入魔仆頭顱。
    頭顱之中，猩紅之火搖曳。
    這不僅僅是魔仆的眼眸，也是它的魔魂所在。
    筆鋒輕旋，猩紅殞滅，黑色的扭曲身影頹然倒地，徐夢白已扭身撲向第二個目標。
    下山的階梯並不寬敞，但擁有“蛇行”異能卻讓徐夢白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靈動異常。
    魔仆的利爪每次都將將擦過衣角，卻始終沾不到那片翻飛的青色鱗甲。畫筆在空中劃出致命弧線，所過之處，黑色軀體接連崩塌。
    徐夢白身後，秦霜也出手了。
    “砰！砰砰！”清脆的槍聲在風雪呼嘯中炸響。她槍法極準，每一槍都精準地點在魔仆的頭顱上。
    猩紅的火苗，在硝煙中接連熄滅。
    兩人一近一遠，硬生生在魔仆中撕開一道缺口。
    就當徐夢白想繼續一鼓作氣殺下山時，畫筆卻不小心染上魔仆殘肢化成的黑色粘液。
    筆鋒上的靈光開始明滅不定，黑色的粘液又順著筆杆蜿蜒而下。
    當第一滴汙穢觸及手指時，徐夢白渾身劇震——那感覺像握住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又像是無數毒蟲正順著血管往骨髓裏鑽。
    畫筆墜地。
    失去了武器，徐夢白卻是更加瘋狂。
    手臂向前探出，那覆滿蛇鱗的五指竟是如刀一般刺入魔仆的頭顱，硬生生地握住了那猩紅的火光。
    徐夢白用力一握，猩紅之火瞬間堙滅！
    徐夢白宛如修羅，徒手撕開一頭又一頭魔仆的頭顱，抓滅一團又一團的猩紅。一時之間，魔仆竟是被她逼退了三級台階！
    然而，徐夢白的速度終究是慢了下來。
    每一頭魔仆的死亡，都會濺出更多的黑色粘液。粘液落在身上，徐夢白能感受到鱗片在被汙染、軟化、失去光澤和防禦！
    更致命的，是體內靈能的流轉變得生澀起來！
    越來越多的攻擊落在蛇鱗上，留下深深淺淺的黑色凹痕。
    徐夢白開始後退。
    秦霜看出了徐夢白的困境，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手指扣動扳機的頻率幾乎連成一片。
    槍口噴吐的火光在風雪中格外刺目，但魔仆的浪潮卻絲毫不見退卻——那些被爆頭的軀體還未倒下，就被後方湧來的同類踐踏成泥。
    它們仿佛沒有痛覺，隻有對鮮活血肉最原始的渴望。
    洛羽也加入了戰局。
    強忍著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洛羽往口中胡亂塞了兩顆療傷的靈丹，便抓著燃雲劍接替下徐夢白的位置。
    “還撐得住嗎？”徐夢白和洛羽並肩而立，順手接過洛羽遞過來的一把靈劍，眼中卻滿是憂慮。
    “撐不住也得撐……如果被逼回那個怪物跟前，我們必死無疑！”
    燃雲劍在洛羽手中發出悲壯的劍鳴，劍鋒所過之處，三頭魔仆同時崩解開來。
    徐夢白也仗著新換的靈劍，在狹窄的階梯輾轉騰挪。
    劍光閃爍，兩人配合著，終於穩住了搖搖欲墜的防線。
    然而這時，身後卻傳來秦霜冰冷的聲音：“我快沒子彈了！”
    槍聲變得稀疏起來，失去了火力的掩護，徐夢白和洛羽壓力驟增。
    越來越多的黑色汙跡在徐夢白蛇鱗上蔓延，徐夢白開始感到酸麻，感到沉重，每一次揮劍都重若千鈞。
    洛羽也並不好過。強行發力，讓身上的傷勢再次爆發。洛羽眼前陣陣發黑，腳步都已搖搖欲墜，全靠著意誌支撐才沒有倒下。
    可是意誌並不能改變戰局。
    當魔仆如潮水般湧來，苦苦掙紮的劍網終於被頂開一道口子。
    一頭魔仆猛地貼近身來，滿是尖刺的手臂直掏洛羽心口！
    洛羽奮力扭身，燃雲劍再想回防卻已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