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趕緊走啊！”
    其中一人伸手捂著口鼻，嫌棄看了眼葉雲霆，帶著幾人走出胡同。
    見幾人離開，葉雲霆這才轉頭看向地上的柳如煙，小手輕輕撥開柳如煙臉上的亂發“大娘，你沒事吧？”
    “大娘，他們已經走了。”
    柳如煙被打的奄奄一息，聽到稚嫩的喊聲，她睜開沉重的眼皮“別管我。”
    “我兒子被他們抓走了，我要去見城主。”
    “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柳如煙趴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葉雲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小手能感受到手下的人骨瘦如柴，十分虛弱。
    娘……
    所有的娘，都該是這樣的吧？
    為了自己的孩子赴湯蹈火，甘願赴死，就算站不起來，為了孩子還會拚上所有。
    天下所有的娘，應該都像她這樣吧？
    等到柳如煙停止咳嗽，葉雲霆不好意思道“剛才冒充你兒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救你，這些府兵，隻要招惹他們，不死都要扒層皮。”
    “我是見他們打你，所以才……”
    “我明白。”
    柳如煙抬頭，冬日的陽光柔和，光線照在葉雲霆的小臉上，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像是在哪兒見過。
    這小孩看人的眼神，十分熟悉，柳如煙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她愣在原地，視線有些恍惚。
    “大娘你家在哪？”
    “你病的很重，現在應該好好修養身體。”
    葉雲霆的聲音，打斷柳如煙的思緒。
    她虛弱笑笑，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有氣無力道“不！”
    “我沒有家。”
    “不一定能活到明天。”
    話裏有幾分淒涼。
    葉雲霆不知道該說什麽，靜靜蹲在旁邊，柳如煙上氣不接下氣，一片片撿起地上碎裂的玉佩，像是十分珍視，然後遞給葉雲霆道“我應該是見不到他了。”
    “大娘相信你，勞煩你將這碎玉交給我兒子，好嗎？”
    “這對他非常重要。”
    葉雲霆皺眉，低頭看向柳如煙手中的碎玉，表情為難“可是我不認識你兒子。”
    “這東西，我要怎麽給他？”
    柳如煙笑笑，看著眼前可愛的小孩，她覺得心裏格外踏實。
    兒子小時候，應該也這麽可愛懂事吧？
    她柔和的目光看著葉雲霆道“他叫沈玠。”
    沈玠。
    葉雲霆小臉瞬間沉了下來，沈玠和他不是死仇，也有大仇，這輩子，他不想再和沈玠有交集。
    沈玠這種人，現在去死他都覺得老天有眼，這樣人竟然有這麽愛他的娘。
    真是老天不長眼。
    “他和你一樣，是個非常好的孩子，很善良很孝順……”柳如煙提起沈玠，一臉幸福。
    葉雲霆起身，準備離開。
    能救沈玠的娘，是他內心的善良，但是幫沈玠，他做不到。
    沈玠三番四次誣陷妹妹偷東西，從小就沒少冤枉他們兄妹三人，今天更是喪心病狂，連夫子的女兒都騙，這樣的人，不該被人唾棄。
    人人得而誅之嗎？
    “小娃娃你怎麽了？”柳如煙詫異看向葉雲霆。
    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這孩子就變臉要離開，難道是自己得罪他了？
    能冒死救人，就說明這小娃娃心地善良。
    柳如煙伸手拽住葉雲霆衣袖。
    她沒有機會了，她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油盡燈枯，除了眼前這個小孩，她誰都不信。
    葉雲霆皺眉回頭。
    柳如煙臉色慘白，拉著葉雲霆哀求道“小娃娃這碎玉很重要，大娘求求你，如果你娘也在，她一定能理解大娘的苦心。”
    “我沒有娘。”
    葉雲霆冷聲開口，用力抽回衣袖。
    雪白的手腕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像是翱翔的老鷹，又像是神秘古樸的花紋，柳如煙瞳孔劇烈收縮，瞪大眼珠，滿臉震驚。
    葉雲霆見陌生人盯著自己的胎記，趕緊將袖子蓋住胳膊。
    見葉雲霆要走，柳如煙像是渾身充滿力量一般，竟從地上爬起來，激動地雙手抓住葉雲霆的雙肩道“你怎麽在這兒？”
    “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這個胎記是不是一直都有，你是不是還有弟弟妹妹，三生子？”
    柳如煙整個人都很亢奮。
    葉雲霆隻覺得恐怖，陌生人竟然知道自己全部信息。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他推開柳如煙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爹等我回家，我先走了。”
    葉雲霆說完，逃跑一樣離開。
    柳如煙跟在葉雲霆身後，瘋瘋癲癲道“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這五年，我柳如煙不辱使命，陛下……”
    “噗！”
    情緒大起大落，讓柳如煙噴出一大口鮮血，她瞬間萎靡跪在地上，躺在地上呼吸孱弱，吊著最後一口氣，柳如煙從懷中摸出一個精致玉筒，她雙手顫抖，吃力拉開上頭的機關。
    瞬間。
    整個四方城的上空，像是煙花一樣，閃起一陣星光。
    城中角落裏，不少人伸手接住煙花碎片，看著上頭獨有的紋路，躲在人群中的人行色匆匆。
    柳如煙倒在雪地上，一隻手中緊緊捏著玉石碎片，氣息全無。
    大雪飛揚。
    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輕柔的被子，無人問津的小巷子裏，柳如煙靜靜躺在雪地上，當年名動大梁京城的美人，就這樣香消玉殞。
    葉雲霆一路小跑到學堂。
    夫子還沒回來，學堂裏一群小孩都在院子裏，被葉霜雪指揮的團團轉。
    “大哥，來玩五子棋……”
    小江對著葉雲霆招手，葉雲霆心緒不寧，抬頭看向漫天飛雪，腦子裏不斷閃現剛才遇見的女人，孱弱，美麗，溫柔。
    絕望。
    她為什麽知道自己的事情？
    看到胎記又為什麽這麽激動？
    難道她知道什麽？
    她說一直在找我，難道葉天真不是親生父親？
    所以葉天之前才這麽對他們兄妹三人？
    葉雲霆心中煩悶，如果葉天真不是親爹，這個秘密也要讓這個女人，永遠爛在肚子裏。
    想到這，葉雲霆出了學堂。
    小江在後麵喊道“大哥，你去哪兒？”
    “去接夫子，馬上就回來。”
    葉雲霆一路狂奔，等到小巷子裏的時候，柳如煙躺在地上，大雪已經在她身上蓋了薄薄一層。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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