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聲音沙啞，坦然承認。
    “那既然心有牽掛，深有執念，我為何不能成為其中之一？就是因為我殘花敗柳嗎？”
    豔珠姑娘眼中含淚。
    曾經，得知朱九必死無疑，他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了葛聶，竊取他的修煉成果。
    之後為了救朱九，以自己的身體作為交換代價，將自己獻給了逍遙法外。
    這些她都不曾有悔。
    她都不曾委屈。
    可現在在朱九說完這句話之後，在她本能的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她心中卻充滿了無盡的委屈。
    “這……”
    朱九啞口無言。
    不是他不想解釋，而是不能解釋，他不能給任何人希望。
    或許，如此會成為遺憾，或許會傷了她的心，卻好過送了她的性命。
    他現在自身難保。
    他了解豔珠姑娘，也了解洛月，她們要是知道自己的處境之後，就算是死，也會選擇與他共亡。
    元夕滿臉深情的看著朱九，一對美眸中滿是羨慕，更有心疼。
    羨慕的是，豔珠姑娘勇敢的能夠表達出自己的情感，自己卻沒半點勇氣。
    心疼的是，她不想看見朱九如此為難。
    “元夕啊，元夕，你隻是一個獸寵，在必要關頭，隻有被主人賣命而已。
    你何須奢求主人的寵幸？
    一定要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
    元夕在心中自我安慰。
    餘修識趣的拉了拉元夕，元夕會意，她眼中帶著不舍，轉身離開。。
    遠來的各方僧人早已浩浩蕩蕩的離去，聲勢驚人。
    彌陀寺的眾多僧人也全都離開，他們雖然現在傷勢已經恢複了，但彌陀寺卻已經成為一片廢墟，他們要著手去重建寺廟。
    眾人默契地留給朱九兩人獨處的空間。
    舉目茫茫，方圓上百裏全都是一片焦土一片廢墟，完全被夷成了平地。
    佛光黯淡，信仰之力也變得稀薄。
    這是夢如來和逍遙法王大戰之後留下的後遺症。
    “是……”
    朱九艱難的從嗓子中吐出一個字來。
    但這個字吐出之後，他卻感覺心裏格外的不舒服。
    “你真的嫌棄我殘敗之身？”豔珠姑娘淚湧湍急。聲音顫抖。
    她再也沒有了剛才那股聖潔的氣息。
    此時她隻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小女人。
    “是！”
    朱九斬釘截鐵的回答，敲碎了豔珠姑娘心中最後的希望。
    “朱九，你可知道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若不是我，你焉有今日？
    當年在百香閣，你以劍氣淬煉紅魄時，便已經魂飛魄散了。
    若不是我，你……你……”
    豔珠姑娘一根蔥白的手指指著朱九，渾身都在顫抖，她的心更在顫抖。
    她感覺自己的心中裂出了一條無盡的深淵，甚至他都能夠嗅到內心的血腥味。
    “那隻是你自願的，非我所求，你愛我，傾慕於我，便下舔於我。
    我朱九天命所歸，受天道庇佑，那幾次你縱然不多此一舉，天道也會降下另外一道生機於我。
    說到底你隻不過是天道的棋子，與你有何幹？”朱九冷冰冰的說道。
    “你……你……朱九我恨你！我恨你！”豔珠姑娘指著朱九，淚雨婆娑，楚楚可憐，讓人心碎。
    朱九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但他卻知道這是他能做的唯一選擇。他必須絕情絕愛。為了自己也為了別人。
    人性是貪婪的，人心是得寸進尺的。
    豔珠姑娘渾身發光，一股奇異的偉力在她身上散發。
    強大的威壓讓地麵四分五裂，周圍的空間完全消融了。
    金仙境後期，可怕如斯。
    朱九神色微微一凝，目光炯炯的看著豔珠姑娘不閃不避。
    一隻晶瑩如玉的手掌從空中拍來。
    掌心中，各種法則交織纏繞，更有那不完整的仙道法則。
    這一掌之威，在這下界足以開天辟地了。
    而豔珠姑娘將掌力收斂，凝聚到了極致，沒有流露出半點。
    金仙後期，這一掌，足以讓卓林大陸四分五裂。
    朱九心中深深的歎了口氣，緩緩閉上雙眼。
    他準備硬接這一掌，以此來化解豔珠姑娘心中的委屈和憤怒。
    他的劍道和肉身齊頭並進，劍道已達劍魄，相當於化凡境。
    肉身也相當於八級妖獸，卻處於更高等級，如同真靈。
    應接這一掌，他雖然不會好受，但應當隻會受一些傷而已。
    “砰”
    一聲沉悶的聲響。
    接著便是一聲悶哼。
    朱九睜開雙眼，心中瞬間一痛。
    豔珠姑娘臉色蒼白，嘴角流血，左邊的肩膀出現一個血孔，那是手掌的印記。
    她一掌打碎了自己的肩膀。
    豔珠姑娘如落葉飄零，搖搖晃晃，跌跌撞撞，難以站立。
    她臉色蒼白，眼中飽含淚光，卻滿是無奈，滿是深情，滿是恨意。
    “是我無能，你如此待我，我卻對你下不了手，
    我隻恨我自己。”
    豔珠姑娘說完之後，心碎神傷，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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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豔珠姑娘踏空離去的背影，朱九不知該說些什麽。
    月色皎潔，佛光微灑，落在一身聖潔的豔珠姑娘身上，讓她看起來更加出塵與脫俗。
    一雙玉足每一次踩在虛空中，每一步落下都似乎有禪唱聲響起。腳下隱隱的有玉蓮生出。
    步步禪唱，落地生蓮。
    謫仙子都不足以形容此時此刻的她。
    朱九深深的歎了口氣。
    “如何才能夠做到真正的絕情絕義？心不死則道不生，欲不滅則道不存，麵對深情款款，傾心相護，世間又有誰能夠做到？
    除非能夠自己打敗自己。。
    否則又要堅持本心，又要絕情絕義，實在難如登天。
    修行之路，不僅是在戰勝別人，也是在戰勝自己。”
    再次凝望片刻，朱九無奈的轉身離開。
    西陵佛國的危難解除。誤會也解除了。
    他們不是有意躲避朱九，屠魔之時，他們也確實不知情，自身難保。
    而經此之後，豔珠姑娘被整個西陵佛國所眾知。
    濕婆菩薩之名，如雷貫耳。
    她也成為西陵佛國活著的信仰。
    這是一尊活著的菩薩。
    當然，為何會在短時間之內名氣如此之高，就不得而知了。
    而外界，恒河之沙再次發生變化。
    似乎是某種力量耗盡了，那恒河之中生長的繁花碧草，參天古木也消失不見了，漸漸凋零。
    那裏麵的信仰之力，也沒有以往那般濃鬱了。
    似乎是有人刻意壓製。
    這也致使西陵佛國和外界徹底開始互通。交易。
    災難過後，西陵佛國迎來了前所未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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