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一句話，就把齊舞陽架了起來。
    這生意很賺錢，但是也不那麽好賺錢。
    史上八十兩的黃瓜定價，太監孝敬三十兩，光祿寺損耗二十兩，署丞經辦費十五兩，實際成本十五兩，其中包含溫室燃料和人工等費用。
    八十兩的價格，實際成本才十五兩，剩下的六十五兩都被層層盤剝進了私人的腰包。
    想到這裏，齊舞陽就看向寧王，“這生意能做，但是隻怕不好做。”
    寧王想要直接插手上林苑跟光祿寺的事情可不容易，黃定周是太子的人，可見太子已經將光祿寺把持起來。
    “隻要你能做，其他的交給我。”寧王笑道。
    齊舞陽就想起信王，大概寧王要從信王這裏出手，但是如何出手他卻想不到，至少現在不管是上林苑還是光祿寺，都沒有爆出什麽大醜聞。
    除非……寧王想要爆一個。
    齊舞陽心頭一凜，黃定周這次是真的完了。
    黃定周雖是小人物，卻是能將太子拖下水的要命一環。
    既然寧王要讓她做洞子貨，她就得先了解一下這個時期的洞子貨，誰知道這一了解才知道與她所了解的火室簡直是天差地別，現在還沒有正統的火室，現在隻是一個噱頭而已。
    光祿寺這是先把口號喊出來，說是為了解決供應皇室與勳貴們冬日新鮮菜蔬的問題，其實這就是個偽概念，光祿寺所言的火室，隻是十分粗陋的版本，挖坑燒煤。
    齊舞陽都給氣笑了，調查後就對寧王道“我看這個洞子貨隻是個樣子貨，隻因為他們見民間百姓有人借用灶屋的溫度種出菜蔬，就想著照本搬來。他們可沒想到火室的大小與用煤量的多寡，甚至於都沒有人設計煙道，這不是開玩笑嗎？”
    寧王聽著齊舞陽言之有物，他隻是隨口拿來逗她的，沒想到她還真能說出幾分章程來，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你是說這事兒行不通？”寧王蹙眉看著齊舞陽，“光祿寺的人言之鑿鑿，必然能種出來。”
    “挖個坑簡單，燒煤也簡單，但是他們這上麵可沒寫煙從哪裏出，管道如何鋪，坑有多深，再說冬日寒冷室內燒火，蔬菜成長也要有濕氣，保濕也是問題，處理之外還要換氣防病害，這上麵絲毫沒有提及。”
    齊舞陽越說越氣，作為一個已經習慣凡事做預案，務必要條條項項簡潔明了易懂的打工人，看到這樣的方案生氣都覺得費力氣。
    寧王的神色越來越凝重，“你的意思是根本行不通？”
    “就目前照光祿寺的所言來看，行不通。”
    “若是你來做呢？”
    齊舞陽歎氣，“這事兒一看就是騙錢的，我不能做。”
    “不能做？”
    “是啊，有了停雲茶舍已經惹人眼紅，現在這個洞子貨擺出來，一看就知道是貴價菜，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很賺錢。若是光祿寺那邊此事做的周到嚴密就罷了，但是他們這明顯隻是上下嘴皮一張就來騙錢的，我要是來做，豈不是給王爺找麻煩？”
    齊舞陽這話寧王一下子就聽懂了，若是拿來直接用，賺錢也沒什麽，別人會說是光祿寺有路子有辦法，齊舞陽借光祿寺賺了錢，隻要將大部分利潤交給朝廷就能堵上人的嘴。
    但是現在事實是光祿寺隻有一個騙財的殼子，齊舞陽要是真的做起來了，這得罪的人就多了，別人就會盯上寧王府，盯上他。
    “你既然這樣說了，想來是不是有合適的人選？”寧王看著齊舞陽思量著問道。
    齊舞陽搖搖頭，“我才認識幾個人，又能有什麽好人選。不過，王爺要真的想要做，我可以一些法子。”
    她心裏倒是有個人選，隻是她不能說。
    不過，寧王一向聰明，大概也能猜到她想用誰。
    果然，齊舞陽就聽著寧王慢條斯理的開口，“你覺得林三怎麽樣？”
    林三……
    林景潤到了寧王這裏隻有一個林三的名號。
    齊舞陽一本正經道“我自然聽王爺的。”
    寧王看了齊舞陽一眼，還真是他！
    他微微垂眸，“隻怕襄國公未必同意，這一攤渾水，林景潤未必能看出身前，但是襄國公能。”
    “若是不行，那王爺換個人就是。”
    齊舞陽心想能不能讓林景潤來做是寧王的事情，要看他的手段，齊舞陽是不會伸手的。
    再說，襄國公夫人可是個聰明人，若是知道內情必然會促成此事。
    此事做不成勞民傷財，但是一旦做成了，那可就名揚京師，這樣的好機會，襄國公夫人絕對會推自己兒子一把。
    寧王瞧著齊舞陽裝模作樣的架勢隻覺得十分頭疼，如今竟是連裝也不裝了，好得很。
    齊舞陽原以為還要等幾日，沒想到第二日下午襄國公夫人就找上了門。
    齊舞陽……
    把人請進來，襄國公夫人滿麵笑容，送了一籃子自己莊子上摘的鮮桃，個個有拳頭大。
    “不知王妃喜歡吃什麽，正好今日我莊子上送了些鮮桃，往年吃著倒還好，今日給王妃送來嚐嚐鮮。”
    “多謝夫人想著我，這桃子瞧著個頭碩大，香氣濃鬱，味道必然極佳。”
    襄國公夫人笑，“若是王妃喜歡，回頭再給王妃送些來。”
    齊舞陽讓人奉茶，又道“夫人今日來，怕是為了三公子的事情吧？”
    襄國公夫人爽快的一笑，“王妃果然厲害，正是為了此事。王爺跟我們家國公爺提了此事，但是國公爺不願，我卻想著我這兒子也沒正事在身上，倒不如去試一試，我們府上也不是試不起。”
    這口氣雖然略有些狂妄，但是襄國公府的確有這個底氣。
    齊舞陽眉眼彎彎笑著說道“夫人說的是，七尺男兒就該奮勇向前，雖是農事，做好了卻也利國利民。”
    “王妃此言有理，我也正是這樣想的。失敗不怕，就怕做都不敢做。”襄國公夫人道，“隻是這件事情還牽涉到光祿寺，王妃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牽頭的是黃少卿，我擔心此事會不會搶了黃少卿的功勞。”
    齊舞陽心想寧王果然再給黃少卿一棍子，這下子他想要翻身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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