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靈毫不客氣的接過莫越給的錢袋子，塞進了袖子裏。
    不管買不買，莫大將軍給的錢，她收的得心應手。
    “不買嗎？”莫越並不介意傾靈占他小便宜，略微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頭。
    傾靈搖了搖頭，她這會兒懶得買個燈一路提著回王府。
    “我拿。”從小一起長大，莫越自然知道她懶，隨手挑了個月兔捧月形狀的花燈，遞給傾靈。
    散發著橙色溫暖光芒的燈被傾靈捧在手心，竹骨撐起了形狀，兔子的眼睛還被點了紅紅的朱砂，很是可愛。
    她看著那個燈想了很久，指尖輕輕蹭過兔子眼睛的那抹紅，就仿佛在溫柔撫摸著那隻兔子。
    輕軟的聲音混在夜市上的嘈雜中有些聽不真切。
    “莫越，我想跟阿蘭，跟你，跟陸子鈺，一起再逛次花燈節。”
    女子的聲音很柔和，像那最纏綿的風，又輕又淡。
    她垂著頭，沒有看莫越，視線一直在手裏的花燈上。
    火光在燈內晃動，將她的容顏添了抹色彩。
    莫越感覺有什麽東西卡住了，他想說話，卻如鯁在喉。隻能是抬著手，壓在傾靈的頭上，笨拙的安慰。
    傾靈對他而言就像個小妹妹。
    莫家少子，到他這一代時，隻留下了莫越這一個獨苗苗。可他從來沒羨慕過其他世家們的兄弟姐妹。
    因為他有三個人陪著一同嬉笑打鬧著長大。
    一個又嬌又軟的妹妹，一個溫柔優秀的弟弟。
    哦，勉強算上那個不著調的陸子鈺吧。
    可是後來，君子蘭坐上了皇位後，他就失去了自由，一旦想要出宮，便會被一群大臣追著喊陛下三思。
    陸子鈺也忙碌起來了，他上下打點，既要照顧舊臣的心思，又要發掘人才提拔成新官。
    而莫越自己呢，為了守住邊疆，防止蠻夷攻下邊疆城池，一年到頭都難得回來。
    唯獨留了他們的小妹妹。
    莫越還記得，有一年他回來，傾靈趴在桌上，說她花燈節的時候去放了一籃子的荷花燈，替莫越祈求平安。
    那時候，莫越隨口問了一句，說是陸子鈺陪她去的嗎？
    傾靈愣了愣，搖搖頭說不是哦，陸子鈺太忙了，是一個和尚陪她放完的。
    那一瞬，莫越的心疼了一下。
    “今年，我陪你放荷花燈。”莫越輕聲安慰著。
    將目光從燈上挪開，傾靈抬頭看著莫越，彎著眉眼笑了，重重的點了一下頭，聲音也換回了平日裏的腔調道“把陸子鈺也拖上！還要去放天燈！”
    “嗯，都放。”
    傾靈的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桃花眼彎彎如同月牙，眼眸中似有波光微動。
    走遠的幾人也注意到了傾靈和莫越沒有跟上來，回過頭便看見傾靈衝著莫越笑的明豔。
    陸子鈺對著兩人喊了一聲，招呼他們跟上。
    “也不知道說什麽呢，說得這麽開心。”看著兩人從遠處走過來，莫越很自然的從傾靈手裏接過那個花燈，陸子鈺哼了一聲雙手抱臂道“哎呀，明明也是一起長大的，怎麽光黏莫越不黏我呢。”
    這句話自然被走過來的傾靈聽到了，她挑了挑眉，從袖子裏掏出莫越的錢袋子，在手上拋了拋。
    裏麵碎銀子因為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傾靈瞅著陸子鈺，一本正經的說道“莫大將軍給錢～還給買花燈，你給啥了？一毛不拔的丞相大人？”
    “切。”陸子鈺滿不在乎的伸手掏出自己的錢袋子，提著示意傾靈抬手，把錢袋子放在了她手心裏後說道“拿去拿去，小守財奴。我這裏可比莫越兜裏多多了啊。”
    傾靈照單全收，還款款欠身對著陸子鈺行了個禮，甜甜笑著說道“多謝丞相大人～”
    說完，她拿過莫越手裏的花燈塞到了陸子鈺手中，美其名曰回禮。
    回個球的禮！就是嫌麻煩不想自己拿！
    看著三人親近的互動，還有傾靈臉上那一直掛著的笑容。淩亦澤突然就明白了，他當初試探傾靈時，覺得她可能是用不幹淨手段坐上高位的想法有多荒謬。
    傾靈一個攝政王，哪裏又會缺錢花呢？可這兩人就是願意摘下自己的錢袋子給她，鬧著玩來逗自家小妹妹開心。
    看呐，從小在愛裏長大的孩子，又哪裏需要去接觸那些陰暗的淤泥。
    夜市裏的光將傾靈的衣服都染上了暖意，她抓著莫越的衣角，同陸子鈺拌著嘴。
    走過淩亦澤身邊時，飄動的大袖衫蹭過他垂放著的手，淩亦澤想要去握住，卻又生生住了手。
    他抬眼，看著傾靈的背影，目光裏蕩漾著一絲柔情，可是又驟然垂下眼瞼。
    那般耀眼的光，他好像越來越不敢去觸碰了。
    等到了攝政王府後，傾靈揮了揮手，道了句明日見後便進了王府。
    剩餘人包括莫越，一同進了丞相府的大門。
    看著跟進來的莫越，陸子鈺默契的知道，他恐怕是有話要說。
    等其他三人走了後，陸子鈺說了句你等會兒，然後他呲溜一下跑了出去，把莫越一個人留在了廳內。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陸子鈺跟做賊一樣，手上沾滿泥土，一手一個拿著酒壇子。
    這一看就知道，溜攝政王府去挖酒了。
    他呯的一下放在桌上，推給對麵的莫越一壇後，兩人撞了個杯才開始說話。
    聽完莫越說傾靈今天說的那句想四個人再一次逛個花燈節，一向吊兒郎當的陸丞相收起了臉上的不正經。
    傾靈心思細膩，也心重，別看她平日裏懶懶散散的，但是她其實很容易難過。
    很多時候她都不會說，一個深呼吸間就能把臉上的情緒掩蓋個幹淨。
    “花燈節啊。”陸子鈺曲著指頭在桌麵上輕輕敲打著，既然傾靈說出來了，那麽就代表她真的很想再四人一起逛花燈節。
    而莫越既然坐在這裏跟他說了這個事，那麽就代表莫越想完成傾靈的心願。
    陸子鈺思索了一會兒後，胸有成竹的笑了。他歪點子多，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腦子很好用。
    “沒人規定，花燈節必須在哪條街呀，想四人一起逛，難處不過是陛下出不來。既然他出不來，那我們，就進去。”
    說著，陸子鈺還用兩根手指頭，模擬小人走路的姿勢，在桌子上噔噔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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