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靈的聲音裏盡是譏嘲，嗤笑聲在這房間裏有了回聲。
    傾泠泠抬起頭來看向傾靈，站在那裏的女子穿著雪白的中衣，身軀筆直高高在上。
    可她卻在發抖。
    “傾靈。”傾泠泠輕聲喚著她，可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接近她本就別有用心，可這麽久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他根本就不忍心傷害她。
    “走。”傾靈垂下了頭，有些艱難的吐出一個字來，顫抖的聲線已然說明了她此刻情緒的崩潰。
    傾泠泠站起身想去拉她的衣袖，卻被傾靈側身一躲，再次說道“出去，離我遠些。”
    房門吱嘎一聲打開，又輕輕合上。房間裏照明的燈在桌上持續發亮，傾靈站在那裏，盯著那盞燈。
    嘩啦一聲巨響，她掃落了桌上的所有東西，茶壺和茶杯，連同那盞燈，全部被她掃落到地上，砸了個稀巴爛。
    傾靈雙手死死按在桌麵上，想要壓抑心裏的難受，
    落在地上的火苗被砸碎的茶壺裏的茶水熄滅，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
    她再也支撐不住了，跪在了地上，幾乎把自己藏在了桌子下麵。
    心髒的不正常跳動牽扯著疼痛感，傾靈捂著心口，想要減緩疼痛。她感覺自己喘不上氣來，張著嘴呼吸卻又如同擱淺的魚。
    一顆顆豆大的淚水順著她發白的臉，翻滾著墜落在地上。耳邊除了自己如雷鳴般的心髒聲，還有嗡鳴聲，吵的她無法保持理智。
    “王爺。”暗一推開門，踩著一地的狼藉走到桌邊，皺著眉看著蜷縮在桌下的傾靈。
    他一直在房頂，聽著她和傾泠泠的對話。
    止不住的心疼從胸口蔓延至眼眸，他想要安慰傾靈，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傾靈像一隻受了傷的幼獸，把自己藏在那裏，卻咬著唇連一聲悲鳴都不肯發出來。
    “出去。”她很輕的說著，頭也沒抬。
    整個房裏能聽見的隻有她壓抑的呼吸聲。
    暗一沒有走，而是又靠近了一步。
    “我讓你出去啊！”傾靈像是突然爆發了怒火，把椅子往暗一的方向推過去，那椅子很沉，隻在地麵上發出了吱嘎聲。
    暗一同傾靈一般，跪在了地上，抓著她的胳膊把人抱進了懷裏。
    這是越界的，暗一知道。
    他應當聽從傾靈的命令，轉身離開房間。
    可他做不到啊。
    跪在那裏的嬌弱身軀散發著的是讓人看著都心疼的悲痛，就像繃緊的一根弦，隨時都會斷裂。
    被暗一按在懷裏的傾靈掙紮著想推開他，可是抱著她的那雙手如鐵鉗般不肯退讓半分。
    “撒手！”傾靈怒斥著。
    暗一沒有回話，他心裏卻默默回了句不放。
    最終鬧騰累了的傾靈卸了力，整個身子倒在了暗一懷裏，嗚咽聲也同時響起。
    她的淚水浸濕了暗一的胸口，像是多年壓在心底的悲痛在此刻全部爆發了出來。她抓著暗一胸口的衣服，再也控製不住的哭喊出聲。
    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的悲鳴傳進暗一的耳朵裏，他除了將人再抱緊些，好似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並未走遠的傾泠泠聽著傳來的聲音，心如刀絞，他像是逃跑般離開，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哭累了的傾靈靠在暗一懷裏，死死抓著他的衣服，一聲不吭的睜著眼盯著黑暗裏的一處。
    眼淚依舊如同流不盡那般打濕暗一的衣服，她已經哭了很久了。怕她這樣傷身體，暗一不得不點了她的穴，讓她睡了過去。
    他把傾靈打橫抱起，動作小心輕柔的放在床上，又打來水，替她擦拭了臉。
    傾靈睡在床上，暗一沒有如同往常一樣離開躲在暗處，而是在靠在她的床邊坐在了地上，彎曲著一條腿，靜靜看著雕花窗。
    看著那處窗戶透進晨時的光後才起身，他在傾靈床邊守了一夜。
    明明知道點了她的穴她至少能睡到天光大亮，可暗一還是害怕萬一她中途醒來哭的難受卻沒人陪著。
    暗日暗月也快過來了，暗一深深看了一眼床上還睡著的傾靈，轉身走了出去又將自己置身於黑暗裏。
    這一夜，傾泠泠也沒有睡，隻在天蒙蒙亮時才半睡半醒的閉上了眼睛。
    睡夢中，他夢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癟著嘴委委屈屈的扯著他的衣角喊著兄長。
    傾泠泠瞬間就驚醒了，醒來後已然不記得小女孩的模樣，唯獨那聲軟糯如糯米糍的兄長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不是第一次夢到這個小女孩了，可是他的記憶裏根本沒有她的影子。
    “你，到底是誰。”傾泠泠按著隱隱作疼的頭，喃喃出聲。
    再次睡醒的傾靈睜著眼睛盯著床頂，淡粉色的床幔輕柔的搭在那裏。
    昨晚哭的太久了，她的眼睛有些腫，睜大一些都覺得難受。
    地上被她砸碎的茶壺之類的碎片已經清掃幹淨了，門外也有暗日暗月窸窸窣窣說話的聲音。
    “暗日，替我打點熱水來。”傾靈的聲音有著起床的沙啞，又或許是昨夜哭喊的原因。
    聲音不大，但是暗日卻捕捉到了，應了一聲後便離開了。
    傾靈昨夜哭過的事，暗一跟兩人說過，省去了原因隻說了傾靈心情不好。
    暗月像個小耗子一般用手指扣著門，小聲的問道“王爺要吃早點嗎？廚房衝了點藕粉加了很多糖，可甜了，還做了年糕，我讓他們煎出脆皮澆上楓糖漿後給您端過來好不好。”
    他等了好一會兒，終於是聽見裏麵的傾靈說了句好。暗月興奮的抬手無聲的喊了句萬歲後邊往廚房去邊喊道“王爺你等會兒！我這就給您端過來！”
    用熱毛巾敷了一會兒眼睛後，終於是舒服很多了。傾靈咬著煎的外殼酥脆內裏柔軟的年糕，抬眼看著站在一旁的暗日暗月。
    “我沒事，你們倆下去吧。”知道這兩人在擔心自己，傾靈扯出一個笑容。
    她控製情緒的本事可不弱，昨晚是多年來藏在心底的悲傷被傾泠泠的背叛給帶動了出來，才一時間崩潰了。
    睡了一覺醒來，她這會兒已經把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
    暗日扯了扯欲言又止的暗月，示意他不要再多嘴，對著傾靈行了個禮後，兩兄弟就離開了。
    而傾靈昨夜情緒崩潰的事，也在第一時間被暗一報告給了君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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