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暗一來了，傾靈提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她連忙去看淩亦澤的傷勢。
    他靠牆坐在地上，衣服被血跡染的濕漉漉的，每一道傷口都深可見骨。
    這會兒失血過多他人已經有點迷糊了，眼皮沉重到每一次眨眼都幾乎要睜不開了。
    傾靈握著他冰冷的手揉搓著，她壓著哭腔道“你別睡，陸子鈺肯定快來了。”
    淩亦澤注意到了傾靈眼眸裏的霧氣，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替她擦拭眼睛或者說兩句俏皮話了。
    一直強撐著的身體在看見暗一的時候放鬆了下來，這會兒的他出氣已經比進氣多了。
    “淩亦澤，你看著我，你別睡過去。”傾靈見他目光渙散急得不行，拍著他的臉頰試圖讓他保持清醒。
    魅的身形從圍牆那處晃悠過來，對著裏麵的魍魎淡然說道“援兵來了，今日殺不了她，魑受了重傷，撤吧。”
    雖然不甘心，但是因為魍魎是小輩，也隻得聽魅的話。
    魎攬著自己姐姐往外走，魍惡狠狠的瞪了暗一一眼，隨後幾人消失在了夜幕中。
    見他們走了，暗一也卸了力，退了幾步後重心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陸子鈺跑在最前麵，後麵的護院緊跟著，竟不知道他們家平日裏書裏書氣的丞相大人竟然能跑的這麽快。
    “傾靈！”陸子鈺踏過門檻險些刹不住車，見她蹲在淩亦澤身邊，白色鬥篷上滿是鮮血，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他跑到傾靈身邊把她拉起來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最後發現除了頭發淩亂衣服上有著不屬於她的血跡外，算得上是毫發無傷後才鬆了一口氣。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弄得如此狼狽。”陸子鈺焦急的口吻顯得有些嚴厲，在看見傾靈癟著嘴風雨欲來時，又連忙放輕了些。
    傾靈看見陸子鈺就像是看見了主心骨，心下所有強壓的慌亂也冒了出來，她一巴掌打在陸子鈺胳膊上，委屈的罵罵咧咧道“你怎麽才來，我差點都死掉了！”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陸子鈺連聲哄著，順帶安排跟來的護院滅火的滅火救人的救人。
    已經歇下的君子蘭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夜的煙火太過喧囂，弄得他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持續到了暗五從房簷跳下來，在門口敲門道“主子，暗三傳來消息，六陰門殺手今晚突襲王府，王府出事了。”
    君子蘭的心在聽到這句話時就如同被一根木棍狠狠地砸了一下，悶聲悶氣卻又生疼。
    他從床上爬起來，來不及穿好鞋子就去點燈，暗五見燈亮了後也推開門走了進來。
    “阿靈呢？有沒有傷著！”
    麵對君子蘭的問話，暗五搖了搖頭表示不知，說暗三來的很匆忙，走的也很匆忙，但是看狀態有點狼狽。
    這會兒的君子蘭根本沉不住氣了，腦海裏閃過無數不好的畫麵，又呸了一聲暗罵自己淨想一些壞事。
    他蹙著眉在房內踱步，還是覺得隻有見到傾靈才能真的放下心來。
    “你去把李福叫來，記住，叫他不要聲張。再去太醫院把周太醫帶去王府。”
    暗五領命後就轉身離開了。
    不多時，李福臂彎裏放著拂塵，快步走了過來。
    今晚守夜的小太監靠在門檻下睡得正香，李福彎下身子推了推他，那小太監驚醒後看見李福嚇得說話都磕磣了。
    李福沒有怪罪他，而是輕聲說道“困了就回房睡去陛下這裏我來守著。”
    小太監連連擺手說不必，卻被李福斜眼盯著，口吻也加重了幾分道“那你這在陛下門口打瞌睡能守好嗎？滾回去。”
    見李福有發火的征兆，小太監手腳並用的爬起來，磕了頭腳下抹油跑掉了。
    等小太監的身影消失不見後，李福才去敲門。
    天子身邊伺候的人，那可是成了精的。
    平日裏不露麵的暗衛去找他，還特意叮囑別聲張，那陛下肯定是想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趕走了小太監也好行動
    “陛下。”李福進去後就反手把門關上了，彎腰行禮後就安靜的站著。
    君子蘭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道“李福，攝政王府出事了，我一定要出宮一趟，若是不能親眼見到她平安無事，我這一夜都不得安寧。”
    至於王府出了什麽事，君子蘭不說，李福也不會問。
    他再次行禮道“奴才明白，奴才今夜一直守著陛下，陛下從未離開寢殿半步。”
    聽到李福的話，君子蘭拍了拍李福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王府裏的慘案讓丞相府過來幫忙的下人們都心驚膽戰，除了傾靈和暗一他們，王府的下人們幾乎都遇害。側花園和前廳，還有下人居住的地方，七歪八扭躺著屍體。
    散發出來的血腥味被夜風吹淡，流淌在地上的血跡也已經被這寒夜的溫度凍結。
    陸子鈺把人帶到了丞相府，除了傾靈，其餘幾人都傷的不輕。特別是淩亦澤，身上近百條被割開的口子，血流失的嘴唇都煞白，就連小麥膚色好像都顯得淺了不少。
    暗五帶來的太醫和丞相府請來的大夫都在忙碌著，傾懷安倒了一杯茶送到傾靈的手裏，她坐在院子裏，一聲不吭，屋內是昏迷不醒的淩亦澤。
    “王爺。”傾懷安有些擔憂的看著低著頭的傾靈，開口安慰道“淩丞相一定會沒事的。”
    傾靈扯出一個笑容，示意傾懷安她沒事的，不用擔心。
    垂下眼眸後，她的視線落在了捧著茶杯的手上，掌心包括指腹都沾染著淩亦澤的鮮血，本來已經幹涸在了肌膚上，卻因為茶杯的熱度又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
    傾靈攤開手，愣愣地望著斑駁的掌心，剛剛的事情就好似一場噩夢，淩亦澤的話在她腦海裏響起。
    “為了心上人，哪裏會怕死。”
    大抵是被熱茶的暖氣熏了眼，傾靈的視線模糊了起來，有什麽東西壓在心髒上格外的沉重。
    一滴淚滴落在了她的掌心裏，轉瞬即逝的晶瑩後便暈開了一片血跡。
    同時響起的，還有傾靈哽咽著的低語，輕罵了一句“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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