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蝦咬了一半，哢哧哢哧咽下後繼續說道“我記得當初，在傾府被滅門的前不久，母親曾握著父親的手，說是她連累了父親。”
    聽到傾靈這句話，太後夾菜的手頓了頓，隨後掩蓋似的夾起了最近的菜肴，卻是夾起了一片蒜。
    見狀，傾靈頓了頓後問道“我一直沒明白，母親為何會說這種話。姨母，你同母親是摯友，你知道母親這句話的意思嗎？”
    隨著傾靈的話音落下了許久，都不見太後張口，她自然是知道一些什麽。
    太後的表情很複雜，似是在糾結，又似是在回憶。
    等了一會兒後，傾靈才又喚了一聲“姨母。”
    “靈兒，別問了，也別再查下去了。”太後緩緩吐出一口氣。“我答應過你母親，有些事爛在肚子裏，不會再提的。”
    “可是姨母，有些事若是不查出因果，且不說我能不能放下，我的性命都岌岌可危。”
    傾靈蹙著眉，但是對太後說話的聲音依舊平靜。
    “我聽六陰門殺手說了，有人掛了百兩黃金外加十畝良田買我的命。若是下次他給的更多，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來刺殺我。”
    見太後還是不肯說，傾靈張嘴還想繼續問，被一旁的君子蘭握住了手。
    傾靈看過去，隻見君子蘭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別急，他來說。
    “母後，這次阿靈能在刺殺中活下來，全靠北滄的那名丞相以命相護，可是下次不見得會有這樣的好運氣。”君子蘭握著傾靈的手，手指插進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您應該隻聽著說攝政王遭遇了刺殺，卻不知道細節吧，那我同您說說。阿靈府上的下人幾乎全部被害，屍體堆滿了整個側花園，她的大門被糯米砂漿封住，沒有任何人能夠逃脫。”
    聽著君子蘭說起那日的慘狀，太後的瞳孔閃了閃，好似想起了多年的傾府。
    “阿靈的院子，被火燒的什麽都不剩，若不是我派去的暗衛拖住了刺客，而阿靈想辦法通知了陸子鈺，那今年的除夕夜，您恐怕沒辦法看見阿靈完好無損的坐在這裏陪您守歲了。”
    “我一直想要知道當年的真相，也隻是為了保護我愛的人。”
    說著，君子蘭將傾靈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看著麵前的兩個孩子，太後的眼神裏盡是掙紮。這時候的兩人都沒有再出聲，隻是靜靜等著太後能想明白。
    良久，太後終於是開口了，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很輕，仿佛害怕隔牆有耳一般的說道“你們，知道蓬萊嗎？”
    這個詞其實算不得陌生，傾靈記得，江止行好像就是師從蓬萊。
    蓬萊，在百姓們的口中也有另一個稱呼，仙人居所。
    那是一處海外小島，常年外圍被霧所遮蓋，裏麵居住著的人都是白衣飄飄，被百姓們稱為仙人。
    而蓬萊的“仙人”們，每年都會挑選一國前去替百姓們免費治病，他們稱之為“入凡”。
    也正是因為如此，蓬萊在百姓們的眼裏是很高尚的存在。
    不過聽說蓬萊的仙人除了每年一次的入凡，其他日子是不被允許離開蓬萊的。
    見傾靈點了點頭，對蓬萊有個大概的了解後，太後才說道“你母親，是蓬萊的仙人。而蓬萊，從來都不是傳聞裏的那般美好。”
    說到這裏，太後又輕歎了口氣，用憐愛的目光看著傾靈道“靈兒，你的名字，就是你母親的名字。她單字一個靈，在你出生的那年，給你起了傾靈的名字，象征著你是你父親和母親的愛意。”
    “我當年還是閨中女子，因為身體虛弱隻能在常年臥於床鋪。我同你母親的相識，便是一年蓬萊入凡。那年正好在南淵，我的母親帶我去見仙人，說是能治治我的身子。”
    “後來，身子骨好了，我同同齡的你母親，也相交甚歡。從那之後，每一年蓬萊的入凡無論在哪裏，我都會趕去見你母親一麵。”
    聽到這裏，傾靈忽然覺得不對，皺著眉問道“不對，蓬萊的仙人，除了一年一次的入凡，其他時間是不被允許離開蓬萊的。若母親出身蓬萊，為何會與父親相識？”
    太後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傾靈的頭說道“就像我最開始說的，蓬萊沒有傳聞裏的那麽好，因為某件事，你母親在一次入凡後，逃跑了，她想逃來南淵尋我，卻暈倒在了邊疆，被當時守衛邊疆的傾將軍，也就是你父親給撿到了。”
    “等我再見到她時，她與你父親已經是琴瑟和鳴，肚子裏懷著你的兄長。”
    “為了防止蓬萊的人找到你母親，你父親隱瞞了她的身份，隻說她是在鄉下長大，也不告訴其他人她的名字。”
    那段日子對太後來說也是很美好的過往，可是說著說著，她嘴角的笑意也漸漸消失了，目光中透露出悲痛。
    “可是有一日，你母親突然找到我，同我說蓬萊的人已經知道她在這裏了，她是來道別的。她想獨自離開，這樣才能不連累家人。她求我，想辦法讓她悄無聲息的出城。”
    “我答應了，給她準備了盤纏，聯係了千裏之外的遠門親戚，想讓她在那兒躲躲，可我沒想到，蓬萊的動作會這麽快，也沒想到他們根本不會親自出手而是請殺手滅了整個傾府。”
    太後放在膝蓋上的手也微微發著抖，傾靈握住了她，哪怕她的心裏也有著無法掩蓋的震驚，但她還是想安撫太後。
    太後也回握住傾靈的手，拍了拍示意她沒事。
    “我趕去的時候，便是慘案，而能救下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慶幸。”
    看著傾靈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太後的目光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另一個人。
    微微偏著頭，太後的眼裏也閃過淚花，她抬手去撫摸傾靈的眼角柔聲說道“靈兒，你跟你母親很像，很多事情我其實也並不清楚，你母親為什麽出逃我也不清楚，蓬萊為何時隔這麽多年又派人來刺殺你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你要查下去，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恐怕這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也會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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