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靈用手遮住唇，打了個哈欠後繼續說道“你家中有一個八十旬的母親，還有一個已經出嫁的盲眼妹妹，對吧。”
    楊二聽著傾靈將他家裏情況說出來，雖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妹妹嫁的並非良人，那廝是個賭徒，在娶了你妹妹後，占著她盲眼，逼良為娼來賺取錢財供應他去賭錢。”其實在魏靖川將楊二帶到她麵前來前，傾靈就已經將那日跟著去東池的幾名士兵背景調查了一個清楚。
    蠻夷若是要策反南淵士兵，那絕對要那名士兵有所求。
    在對比了幾人的身世家庭後，傾靈對於楊二的懷疑是最重的。
    他的母親婚後沒幾年，丈夫就去世了，孤苦伶仃一人拉扯大了兩個孩子。
    長大後，楊二因為征兵的緣故到了邊疆，每個月都會將發的軍餉寄回去給母親和妹妹。
    但是麻繩專挑細處斷，楊二的母親病倒了，急需一筆錢看郎中買藥。而楊二一個小小士兵又哪裏拿的出錢來，最後是媒婆帶著那賭徒來到他家，說想要娶他的妹妹。
    給的聘禮錢便能救母親。
    盲眼的妹妹沒有做任何考慮，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後就跟著那賭徒走了。
    母親是救了，可是妹妹卻落入了虎口狼窩裏。
    楊二去找過那名賭徒，兩人因為他妹妹的事打了一架，可是那賭徒的混混朋友很多，幫著賭徒一起用棍棒將楊二往死裏打了一頓。隨後說要帶走他妹妹也行，當時的聘禮錢翻十倍還給他，就放他妹妹走。
    這對楊二來說完全是觸摸不到的巨款，他整日在軍營裏鬱鬱寡歡。
    在有一日出兵與蠻夷交手後，楊二受了傷在戰場上沒能及時跟著隊伍回去，被蠻夷人抓著帶到了阿古亞麵前。
    阿古亞問楊二，想要什麽。
    楊二說錢，很多的錢，還有能給妹妹換一個容身之地。阿古亞答應了，他漫不經心的丟給楊二一袋錢。說是先給他的甜頭，讓楊二將南淵軍營的事情傳信告訴他，等事成之後，便助他將妹妹接來邊疆。
    “蠻夷人不在乎什麽貞潔，我可以找一個驍勇善戰且善良忠實的蠻夷人做你妹妹的新丈夫。”
    這邊是阿古亞給出的條件，而那袋錢楊二寄了回去，也讓妹妹在短時間裏不用再受到淩辱。
    他思索再三後，答應了阿古亞的條件，成了一名奸細。
    “本王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但是如何迫不得已，你都不該當一名奸細。”傾靈看著楊二低下頭不再喊冤，繼續說道“你到底傳了多少消息給阿古亞本王並不清楚，但唯獨一點，莫越被捕是你害的。而跟著他一同出去的五十精兵，一個都未生還，這也是你害的。”
    “這五十人裏，有的跟你熟知，有的跟你隻是打過照麵，還有一人與你同鄉。”
    “你想要將妹妹救出水深火熱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你的所作所為又讓多少家庭陷入水深火熱。”
    說著，傾靈從一旁拿出一張帶著血的家書，向著楊二的方向丟過去，輕飄飄的信紙搖搖晃晃的落在楊二麵前，傾靈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這是東池謝將軍在狼頭峽裏的屍體上找到的，這名士兵成親不過兩年，他的妻子肚子裏才懷上孩子，寫了這封家書過來告訴丈夫這個好消息。”
    “但是她丈夫再也回不去了，她的丈夫到死，懷裏都揣著這封家書。而你害死了她的丈夫，讓她走上了你母親的老路。”
    說到這裏，傾靈停頓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了楊二麵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讓她成了寡婦，要獨自一人撫養大肚子裏的孩子。”
    這樣的話讓楊二瞬間想起了以前辛苦勞累的母親，紅了眼哽著不說話。
    “你當然可以繼續喊冤說不是你幹的，本王希望你未來的夜裏能夠睡得安穩。”
    站起身後，傾靈俯視著楊二，眼神略有緩和，話語也轉了個彎道“當然，你也可以贖罪。無論是南淵軍營還是東池軍營裏，絕對不是隻有你一個奸細。我需要你獲得阿古亞的信任，從他那裏挖出其他奸細的名字。”
    楊二依舊不說話，咬著唇低著頭身軀在顫抖，傾靈也沒有逼他，而是讓魏靖川將他帶下去，給他一晚考慮的時間。
    等兩人走後，傾靈才蹲下身去撿起那封家書。
    其實狼頭峽裏什麽都沒有，這封家書也是傾靈偽造的，為的就是用相同的經曆來激起楊二的良性。
    傾靈將那封家書揉成了團，深吸了一口氣後邁開腿走到了莫越擺放著的盔甲前。
    “可恨之人終有可憐之處啊。”傾靈其實想過很久要不要用這種方式來刺激楊二，但想到那被楊二害死的人和被捕的莫越，她還是偽造了個在家等候丈夫的妻子，也偽造了家書。
    之後無論楊二答不答應傾靈的要求，傾靈都不準備殺了楊二。一個想盡辦法要救妹妹的人，終歸是對親情看的格外重。
    而讓他知道是他害得一個女子失去丈夫，要跟他母親一樣含辛茹苦的獨自拉扯大孩子。這件事將會讓他一生都活在悔恨裏。
    死去反倒是解脫了，所以這才是對於楊二來說，最殘忍的懲罰。
    傾靈壓下心底那冒出來的一絲絲不忍，拍了拍莫越的盔甲，故作開心道“哎呀，莫大將軍，為了你，我可真是操碎了心呀。”
    卻不想那盔甲沒有放的太穩妥，被傾靈拍了拍後搖晃著就向著她的方向倒了下來。
    那盔甲是有一定的重量的，傾靈又細皮嫩肉弱不禁風，這要是砸在她身上絕對是要輕一塊紫一塊的。
    暗處的身影反應極快，衝上前將人護在懷裏，背對著盔甲讓那重量砸在了他的背上。
    但因為慣性原因，兩人還是被壓的倒在了地上。
    暗一的手墊在傾靈的後腦勺，防止她撞傷頭，而另一隻手在摔下去的同時撐住了地，免得自己壓著她。
    但不想身後盔甲倒下來的重量不輕，砸在他背上將他身體往下壓。
    一聲悶哼後，暗一還是壓在了傾靈身上，而好巧不巧他低下去的一瞬，被口罩遮擋的唇擦過傾靈正好偏過來的臉頰。
    或許說不單單擦過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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