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大概幾日後，子時一刻鍾時，宮中燈火通明，太醫院的眾人跪在天子床邊。
    傾靈紅著眼坐在君子蘭身邊，他皺著眉，雙眼緊閉著。麵色蒼白到就連唇色也是煞白的。
    被緊握住的那隻手也是冰涼，傾靈披散著頭發，穿著單薄的錦綢寢衣，很明顯是在睡夢中忽然驚醒的。
    看上去哭了很久，說話時的聲音也透著沙啞。
    “無能為力是什麽意思。”
    太醫院院使的額間滲出汗液，他不安的用袖口擦了擦汗，吞了口唾沫後小心的說道“回皇後娘娘，陛下的身體，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了。微臣等人也查不出原因。”
    “查不出原因？你們一眾都是吃幹飯的嗎！”傾靈低聲嗬斥道，那通紅的眼中也滾動著液體，似落不落的垂在睫羽上。
    這話讓底下跪著的太醫們都為之一顫，趴下身子齊聲喊著“娘娘恕罪。”
    那隻被傾靈握住的手微微顫動著，君子蘭吃力的睜開眼睛，呼吸略有幾分困難，他輕啟唇，用很小的聲音喚了一句“阿靈。”
    聽到後的傾靈連忙回過頭去，俯下身子靠近了些。她的手撫摸著君子蘭的臉，那懸在睫羽上的淚珠終究還是滴落下來，砸在了澄黃的被褥上。
    “我在這兒，你是不是哪裏難受。”陪在天子身邊的皇後努力扯出笑容都沒法掩蓋眸子裏的難過。她聲音溫柔，卻帶著輕顫的哽咽。
    君子蘭舒了口氣，他緩慢的用手去握傾靈撫在他臉龐的手，卻因為沒有力氣隻能輕輕的搭在一旁。
    他沒有在意那跪著的一眾太醫，眼神隨著傾靈滴落的眼淚而閃動，聲音裏帶著虛弱道“別哭，別難過。”
    這話卻讓傾靈的眼淚流的更歡了，她嗚咽著趴在了君子蘭胸口，悶在被褥裏的哭聲令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門外傳來了太監的傳報聲。
    “陛下，娘娘，丞相大人與鎮國將軍到了。”
    皇後娘娘還哭的喘不上氣呢，李福請了陸子鈺和莫越進來後，便帶著一眾太醫和宮女們從寢殿裏退了出去，將裏麵留給他們幾個。
    走出來的太醫院院使歎了口氣，心有餘悸般的搖著頭，他身邊跟著的太醫問道“師父，陛下真的沒救了嗎？”
    “脈象虛弱，典型的不治之症。但是卻無法發現是何症狀，陛下恐怕。。。”太醫院院使的話沒說完，接著又是一陣歎息。
    這讓一眾太醫也是跟著竊竊私語道。
    “陛下現如今都沒有子嗣，應該如何是好。”
    “是啊，說是衝喜與皇後娘娘成了婚，沒想到早已經燈枯油盡了。”
    “哎，早就聽聞陛下與娘娘感情極深，剛剛看娘娘哭的那般傷心，我這心裏都跟著難受啊。”
    邊說著，一眾太醫邊走遠了，沒有人發現那太醫院院使不經意的回頭，與站在寢殿門口李福正好對視上。
    兩人眼裏都閃過一絲了然。
    李福握著拂塵，不著痕跡的像太醫院院使行了個禮。
    明日就會傳出了吧，天子病危的消息。
    而至於殿內，在一眾人離開後，傾靈也從君子蘭身上爬了起來，彎曲著指節擦去還殘留的淚水，臉上哪裏還有難過的情緒。
    “差點演不下去了，我都快笑出聲了。”
    傾靈把鞋子一脫便盤腿上了床坐著，那本來病懨懨的君子蘭眼神也忽的清亮了起來，從一旁取來外衫給傾靈披著，免得她著涼。
    見她鬢角的發因為淚水粘在臉頰上，也溫柔的替她捋平，而後滿腔笑意的說道“演的不是挺好的嗎，那架勢我都差點以為我是真要不久於人世了呢。”
    哭的跟真死了夫君一樣。
    傾靈哼唧了一聲後有些好奇的問陸子鈺道“那太醫院院使為何要幫我們撒謊，還為了防止被拆穿配了這減弱脈搏的藥？”
    陸子鈺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水，坐下後才邊小口喝著邊高深莫測道“本相自有妙招。”
    見他賣關子，傾靈眉間一挑，不問了還。
    但她這一不問，反倒是讓陸子鈺難受了起來。
    哪有人話問一半又不問了，憋死人啊！
    他放下杯子，蔫了般的說道“你倒是多問一句啊！”
    “我還就不想知道了。”傾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裹著鬥篷往君子蘭懷裏靠，還不忘對著陸子鈺做了個鬼臉。
    這搞得陸子鈺心裏癢癢的，他本來就是想裝一下，然後聽這幾人誇一下他。沒想到傾靈反而不問了，其他兩人也根本沒有問的跡象。
    於是陸子鈺隻能是泄了氣的用手撐著頭，自己說道“院使的兒子不知道何時染上了賭博，在賭坊借了一大筆錢。我找人看著他兒子，在賭坊要打斷他兒子腿之前救了他兒子。”
    “院使就這一個兒子，平日裏也是當個寶一樣。於是在這個事上麵，我替他兒子還了賭債，還安排他進了衙門，這院使便感恩代謝的幫忙了。”
    說這段話時，陸子鈺人都顯得有氣無力。
    靠在君子蘭懷裏的傾靈這時抬手鼓掌道“丞相大人好棒哦。”
    “你好假啊。”陸子鈺嘖了一聲，嫌棄的看著傾靈那麵無表情的誇獎。
    鬧騰了一下後，幾人開始說起了正事。
    “明日便會傳出天子病危的消息，然後就是太醫院也尋不到病因。我會找人去控製輿論，往神鬼妖魔之類的方向去傳。”陸子鈺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的將身子趴下後說著。
    “之後便等著江止行請那個什麽寺的住持來了，梧州那邊的行宮我也已經找人收拾過了。到時候打著休養的名號，你們出了宮就去那邊住著。”
    關於傾懷安的事，一早就在做打算的陸子鈺已經成功讓百姓和大臣們懷疑他是有帝王血脈的。而君子蘭也早就擬好了聖旨，禪讓皇位給傾懷安。
    就等著住持來了。
    但是說到這裏，陸子鈺的話風又一轉，挑眉看著傾靈說道“不過，懷安那小子有個要求。”
    傾靈點了點頭示意陸子鈺繼續說。
    “他說，不想你辭去攝政王的身份，而且每年盛夏時，希望可以去行宮住上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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