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麵前站著的，就是當年帶著人滅了傾家的人啊。
    傾靈側著身子站在君子蘭身後，看向魅的眼神裏閃過殺意。
    這抹殺意被魅捕捉到了，他的視線越過暗一，落在了傾靈身上，與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刷著白粉的臉頰上出現一個駭人的笑容，咧開嘴露出牙齒，而那層層白粉也隱約裂開再往下落。魅的聲音有著雀躍道“又見麵了呀，小攝政王。”
    可說到這裏，他的話鋒一轉，換了個稱呼。
    “哦不對，是傾府的小千金。”
    像是故意為了激怒傾靈，魅滿意的看著那雙桃花眼裏充斥著怒火。
    君子蘭怕她會衝過去，趕忙把人往懷裏摟，提高音調後，君子蘭質問道“你到底居心何在！”
    這人太可怕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的同伴們暈倒在房內竟然沒有一絲慌亂，還饒有興趣的逗弄著傾靈。
    魅上下打量著君子蘭，驚奇的眼神顯得很感興趣。手指著君子蘭狀似苦惱的思索了半天後，他才終於說出了君子蘭的身份。
    “南淵的皇帝，不是說快死了嗎？怎麽看上去還這麽生龍活虎啊？”
    “哎呀呀，你們這行人我覺得可真有意思。”
    意有所指的魅收回手鼓著掌，眼神曖昧的掃過幾人。剛想繼續開口說點什麽，忽然有人從樓梯口一閃而過，抬腿一腳踹在了魅的腰側，隻聽他吃痛悶哼後，摔倒在地。
    那隻腳的也毫不客氣的繼續踩在魅背上，將他死死壓著無法起身。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幾人都一愣，看見來人後更是覺得意外。
    “莫越！你怎麽會來這裏？”傾靈驚歎出聲，莫越沉著臉看著地上掙紮的魅，下腳又重了一分，把他擺的臉直貼地，在地上留下了白粉的痕跡。
    這時莫越才看向傾靈，神色也緩和了不少後開口道“想來也沒我什麽事，便把陸子鈺一個人留下，我騎馬來追你們，到時候陪你和陛下在行宮住一陣子。”
    “我到的比你們晚，剛到就聽這人大言不慚的說些難聽的話。”
    一旁的傾琰看著倒在地上格外狼狽的魅，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畢竟莫越那性格可不管你是誰的誰，他隻知道這人讓君子蘭和傾靈不爽了，那他就有理由將這人大卸八塊。
    傾靈驚喜於莫越的忽然出現，她也敏銳的捕捉到了傾琰那一瞬為難的神色，心下也思考了起來。
    其實說到底，魅的確是直接害死父母的凶手。而他不管出於什麽心態，放了她一命又養大了兄長，這算得上是有恩的。
    今日如果不是魅的暗中提醒，恐怕他們會像上次一樣，險些喪命。
    之前傾琰說過，若是傾靈想做什麽，他不會阻止的。
    是啊，兄長不會阻止的，但兄長會難過吧。
    那畢竟是養大他的師父，教他認字，教他習武。
    傾靈再次看向傾琰，他偏著頭，視線轉向一邊，落在地麵上。睫毛遮擋了瞳，看不清楚神色。
    但傾靈能感受到，兄長的不忍。
    良久後，傾靈垂下眉去看地上的魅，緩緩開口道“莫越，放他走吧。”
    這個決定不僅讓傾琰意外，連被踩在地上的魅都有著震驚。
    莫越聽從傾靈的話，已經挪開了腿。魅坐起身子後有些愣神，隨後開口道“小千金，我可是殺你父母的凶手。”
    “我知道。”傾靈看向魅的目光裏依舊帶有無法掩蓋的殺意，但隨著她閉眼再次睜開後已經隱藏的很好了。
    “但你養大了兄長，我不想兄長為難。”
    “我放你走，從今往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但我隻會放你走。剩下的三個人，一個傷了暗一，另外兩個險些殺了淩亦澤。我咽不下這口氣，我會殺了他們。”
    停頓了一下後，傾靈繼續說道“兄長，送他出去，趁我沒後悔。”
    魅仿佛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坐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
    傾靈越過他身邊，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那扇門也隨之關閉。
    剩下的幾個人沉默的顯出幾分尷尬，淩亦澤咳了一聲打破寂靜後說道“那我去把裏麵三人綁了，免得醒來麻煩。”
    莫越回了一句我也去後跟著淩亦澤走了進去，而本來進去了的淩亦澤突然又冒出腦袋對著暗一擠眉弄眼。
    暗一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淩亦澤無奈的開口道“這人有點壯實，來幫忙。”暗一這才抬腿也走進了房間。
    君子蘭看了看地上坐著的魅，又看了看別扭的傾琰後，歎了一口氣後敲門去哄媳婦兒了，留下傾琰和魅兩人獨處。
    傾琰沉默了半天後才走到魅的麵前，伸手給他道“走吧。”
    魅沒有拒絕，握住傾琰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
    夜色下，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城外走去，一路無言直至踩在泥土地上。
    “師父，我就送你到這兒了。”傾琰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
    魅輕應了一聲後，從傾琰身邊走了過去。可再邁過兩步後又停下了腳步。
    同樣沒有回頭，魅問道“你真不殺我嗎。”
    本來停了的風這會兒又起了，吹過衣擺，也吹過傾琰那高高束起的頭發。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傾琰隻是反問道“那你呢，上次在王府為何隻是困住暗日暗月他們的行動沒下死手，還有這次，為何要提前提醒我。”
    這世上有很多感情是複雜的，不是單純一個愛或者一個恨就能解釋的清楚的。
    或許魅最開始是抱有玩心帶走了傾琰，想看兄妹相殺的畫麵。
    可在計劃失敗後心底湧上來的慶幸也是真的，後來替傾琰隱瞞也是真的。
    這麽多年了，養條狗都有感情了，更何況養的還是一個會喊自己師父，從隻有小腿那麽高慢慢長成青年的孩子。
    魅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垂下頭，唇角邊勾起複雜的笑容，眼眸裏也多了些色彩。他抬腿往遠處走，舉著手對著身後的傾琰揮了揮就當告別了。
    魑其實說的很對，這個自己養大的孩子，是真的下不了死手的。
    魅當時上樓來，見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血液都要倒流了。生怕徒弟是沒發現這蹩腳的下毒，從而喝酒毒發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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