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華的問候不算有精神。她認出了這兩道聲音，再加上她本就有些自卑的性格，使得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拘謹。而遲鈍的性子和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她包括聲音在內，整個人都有些木訥。
    “無需客氣，救你也不過是出於職責。覺得好些了嗎？為了節約時間，我先提前說明——我不是在問你的身體狀況，經過細致的檢查，你的身體已經痊愈了……罷了，當我沒問吧。”
    佑氡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問的很蠢，華的心理狀況好不好幾乎已經寫在臉上了。隻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和「平靜」這個詞相距有多遠。
    “你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呢？沒關係哦，現在就可以全都說出來，我和阿佑都會認真聽的。如果想哭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安心的在姐姐懷裏哭一會兒也沒關係喲～”
    愛莉希雅走到了華的身邊，牽起了她的手。這個動作讓華稍微有些不自在，條件反射的想往後退。意識到這樣做不太好之後又很快忍住了。
    “我，我……沒……請問，外麵怎麽樣了？”
    嘴唇幾度微張微頜，華到底還是沒法背著良心說出「我沒事」這三個字。不過也好，她對自己的狀態並不在乎，她現在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事到如今卻不知道從何開口。隻得幹巴巴的問了問現狀。
    “外麵？如果你說的是滄海市的話……”
    “好了阿佑，你嘴笨，還是我來說吧。”
    愛莉希雅從佑氡手上搶過了回答的任務，這個話題過於沉重，阿佑他卻並沒有什麽類似的經驗。
    佑氡聳了聳肩算是默認，這件事交給愛莉希雅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他確實沒有什麽安慰人的經驗，自己也不允許出現因為上仙的木訥和承受能力就不負責任的放任自己的話中可能出現的刺痛對方的詞匯的情況。
    但愛莉希雅不同，雖然並不一定是好事，但她安慰災難後的幸存者這方麵的經驗確實堪稱豐富。哪怕不提這個，她與生俱來的感染力也注定了她天生就很有這方麵的天賦。
    “首先，我們已經不在滄海市了，這裏是我們的基地，非常安全。”
    愛莉希雅換了個姿勢牽著華的手，並用另一隻手再覆蓋在對方的手背上，形成將對方的一隻手包裹在自己手心的姿勢。在心理學上，這個包裹代表著保護，而手心處的溫暖也有可能會如映射一般的傳遞進對方的內心。
    如果不突兀的話，是個很容易拉近雙方心理距離的行為。
    華開始沉默以對，對方沒有直接回答問題，這讓她心裏某些猜測越發濃重、某些期望開始越發渺茫。
    “接下來，你得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我要告訴你的全是壞的不真實的消息。好消息也不是沒有，但剛才我已經擅作主張的提前告訴你了。”
    愛莉希雅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隻是手中的力度稍微緊了幾分，因為她清晰的感覺到手心裏那隻手的無助和顫抖。
    “你還有最後的機會，放棄拒絕一切的機會。你可以把這當成一場夢，之後我們會把你送出去。首先會是澳洲，以那個地方作為中轉站，除了災區之外，你可以申請去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不要有心理負擔，這種時候逃避並不可恥，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嘲笑和責備你的選擇。現在，好好考慮吧。”
    佑氡的眼神平靜中帶著些許不忍。無論如何掩飾，災難始終是存在的，總要有人來告知華現實的一麵。佑氡的形象比較適合這種嚴肅的話題，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接下來了。
    如同佑氡默認愛莉希雅的行為一樣，愛莉希雅也默認了佑氡的話。她亦不再多言，隻是用溫柔的眼神與佑氡一同注視著華。
    她和他都知道華會如何選擇，但不能因此而剝奪了對方選擇的權利。而且，僅從個人意願上來說，他們都更希望華能夠做出一個相對輕鬆的決定。哪怕那是逃避。
    華並未考慮太久，或者說她根本沒在考慮。佑氡說完之後她便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
    華的目光先是看著愛莉希雅，似乎是在從那溫柔的目光中獲取勇氣。隨後，她深呼吸，接著迎上了佑氡的目光。
    在接觸到那個眼神的一瞬，華愣了一下。她讀不懂那道目光蘊含的情感，歎惋、無奈、憐惜，甚至還有欣慰……種種情緒交錯雜糅形成了那複雜而深邃的眼神。
    複雜的情感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下意識的偏轉了視線。但隨即她又是一個深呼吸，然後回以了一個並不堅定，但十分執拗的眼神和動作——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用力的點了點頭。以這簡單的動作做出了她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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