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言信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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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璋兒,瓜兒子,所以說你傻阿。別看我老太太是女流之輩,這點兒見識還是有的。人家徐庶這是在替你擋災,替你背黑鍋。”費氏沒好氣地斥道。
“替我擋災,替我背鍋?”劉璋聽得莫名其妙。
費氏看劉璋還是一頭霧水,很是無奈,自己兒子當州牧這些年了,還是這麽單純,比他老爹差遠了。他老爹那樣的,最後都還被人算計得慘死,這個傻兒子再配上這個傻媳婦,真是讓人難以省心阿。
“那我問你,要是徐庶不處決這些造反的,這些出賣你的,等你回來了,你準備怎麽處理?”費氏問。
“我來處理?”
劉璋想了一下,其實現在蜀中的律法還是有很多漏洞,比如這個叛亂造反,現在就沒有明確的條文。律法條文,首先要進行界定,你首先得定義什麽是叛亂,什麽是造反,然後再進行判罰。蜀中現在的律法,重點還是針對各種民事糾紛刑事糾紛,最比較接近叛亂的,也就是各種土匪盜賊了。針對這些匪患,蜀中的應對都是兩個字,剿滅。
其實說蜀中的律法自成一體,那隻是針對蜀中新設的律法,如商法,還有就是蜀中的整個律法體係,執法、審計、立法/判決,這個是有別於大漢的律法結構。
目前針對這次叛亂,總的處理,基本還是沿用了漢律,但相比漢律又相對要輕很多。雖然輕很多,但在劉璋看來,卻又有很多和自己思想裏相悖的地方,比如判決和行刑過於草率,感覺很有些草菅人命。
最重要的,劉璋認為,你這不是叛亂爆發的當時,當時那是平叛,那就是在打仗,現在是叛亂過後兩個多月了,現在應該回歸正常的律法治理了。
這是劉璋之前的想法。
這是劉璋之前在官衙的時候的想法,在麵對徐庶的時候的想法。
可是,現在劉璋的想法變了,在見過了自己的家人之後,見過了自己三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孩子之後,見過自己白發蒼蒼的老娘之後,想法變了。
“要我處理?要我處理的話,應該也是會殺吧,也許可能一激動殺的人更多。我們父子,入蜀以後,兢兢業業,自認沒有苛待蜀中的百姓,也沒有對不起這些世家大族。可是他們呢?他們是怎麽對我們的?不但陽奉陰違,還陰謀叛亂。尤其可惡的是,竟然趁我不在家,竟然對婦孺下手,太沒有人性了,不殺不足以消我心頭之恨。
可是關鍵不在這裏,不在於殺不殺人,也不在於殺多少人。關鍵在於徐庶他殺人沒跟我說一聲,再說了,黃三楊鬆閻圃等人,還有那些族長,他好歹得讓我見上一見,問明一下情況吧。就是要殺,也得大張旗鼓的殺,光明正大的殺,得殺的所有人都知道。這才殺的有意義。”
“兒阿,所以說你還比較瓜。你看你,一會要東,一會要西,一會嫌人殺得多了,一會又覺得殺得少了。你這還是容易感情用事,還是不夠成熟。你看看人徐庶是怎麽做的。徐庶所以要那麽做,其實都是為了你好?瓜娃子,這都看不明白,白當這麽多年州牧了。”
“為了我好?”
“你說徐庶等你回來了,這些人,你是不是還得殺?
黃三你是不是得殺?楊鬆閻圃等這些叛逆你是不是得殺?那些暗地裏支持趙韙支持叛賊的世家你是不是得殺?
但是像黃三這樣的,本來是咱們家的家生奴才,是你的親信,你要怎麽殺他?要明正典刑嗎?要公布他的罪名嗎?要告訴大家,他怎麽出賣益州的機密,怎麽勾結曹賊,怎麽勾結趙韙嗎?這樣一個伺候了你們父子兩代的,你這麽親信信任的一個人,你要告訴大家他十惡不赦的罪行嗎?你覺得說出去大家怎麽想?
還有那些官府高官,什麽楊鬆之類的。這些都是你親自選拔任命的,你想親自處決他們嗎?你這樣是不是等於在天下人麵前,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然後就是那些世家。你是不是覺得殺的狠了?其實錯了,在老娘看來,是殺的輕了。不過,也許在徐庶看來,殺的剛剛好。這個度,老娘我把握不好,你小子更把握不好,隻有徐庶才能把握的剛剛好。
老娘前麵說了這麽多,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平叛就得殺人,而且要殺很多人。
但是,殺人,殺的越多,若是殺的不徹底,就會留下很多後患,尤其是這次涉及到蜀中這麽多世家,那留下的後患就更多。徐庶一定要趕在你回來之前把事情處理幹淨,就是自己把災禍給攬過去了,這些殘餘世家力量,他們要恨的話肯定是恨到了徐庶身上去了。這就是在替你擋災。若是等你回來再殺人,那性質就變了,那不管是不是你下的令,人們都會把這筆賬算到你頭上。
兒阿,我知道你們老劉家,從祖上開始,就喜歡卸磨殺驢,但是,我知道我的璋兒不是那樣的人,咱們不能虧了人家徐庶,別又弄出一個石韜。那樣的話,折壽,損福,會影響到子孫後代的福澤的。”
費氏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說到最後,劉璋總算是聽明白了,費氏的意思是,徐庶是不想把這次大規模戡亂平叛的事情,算到劉璋頭上,尤其是後麵大規模殺人的事情。因為涉及到太多世家了,這中間不但涉及到仇恨的問題,還涉及到大量的利益糾葛。
劉璋有些理解了,徐庶這是想自己演壞人,讓自己回頭演好人。
矯枉過正,事後還需要再次修正。
再次修正,就是留給他扮演好人的。
劉璋看看外麵的夜色,立起身來,再次準備往外麵走去。
“小子,老娘費了這麽多口舌,都跟你說不明白嗎?”費氏生氣了。
“娘,你放心吧。我早就聽明白了。不過,徐元直平時沒少罵我,我罵回他一兩次也應該的吧。放心吧,我不會把他怎麽樣的,我不信他我還能信誰,沒有他勞累,哪有我這麽多逍遙。我是準備去看看他,讓他別太勞累了,好多幹幾年。
再說了,既然是戡亂,這件事就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