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十三強打起精神，他再一次鋪平所有的問診記錄。
    在心理醫生充斥著血腥味道的問診室內，全神貫注地重新試圖拚湊出完整的時間線。
    他發現，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問過吳博士，這次實驗的實驗體到底是怎麽出現的。
    吳博士說過，植物人是最適合做大腦實驗的。
    也就是說，僅剩的這名實驗體很可能是一位植物人！
    植物人！
    是車禍！
    陳十三微微眯起來的眼睛，頓時睜大。
    “所以，實驗體是因為車禍，而造成植物人的？”
    “這也就說得通，胖子的角色了！”
    “實驗體與男友遭遇車禍，她活著，而她的男朋友去世了，所以胖子這位活在愧疚裏的人，是她主人格的體現！”
    陳十三一邊在紙上飛快書寫，一邊筆尖在“她”字上停頓住。
    如果實驗體是女人，那為什麽在吳博士的實驗室裏，他們所看到的躺在床上的人，卻是一個男人呢！
    難不成是……
    “在那場意外中，男人才是真正存活下來的人，而他的女友才是去世的那一個。”
    “所以在他的意識世界裏，因為愧疚，他選擇讓女朋友活著去懷念他！”
    陳十三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
    他畫了一個問號以後，便繼續嚐試還原故事線。
    “然後便是單曉和我的角色！”
    “我們都有關於職場中的記憶。我們記憶中的經理，都姓趙！”
    “區別就是，單曉在麵對不公平待遇時，選擇忍氣吞聲，回家之後跟貓咪玩偶抱怨。”
    “而我卻殺死了欺負過我們的趙經理和女領舞！”
    “在麵對同樣的事情，主體意識分裂出來兩個行為方式，完全相反的人格。”
    “那心理醫生呢！”
    他看向躺在椅子上，毫無聲息的男人。
    “當一個人經曆過意外創傷以後，便分裂出來一個讓人有安全感的心理醫生角色！”
    “這個角色存在的意義便是，通過不斷的心理谘詢，來讓主體意識恢複！”
    “還有那個，並不存在於電梯監控裏的，紅色衣服的小女孩。”
    “她一直在重複著抱怨著，為什麽答應過她的不算話，為什麽總是忘記她喜歡什麽。”
    “她的說話語氣，用詞習慣，倒是更像是在跟自己的男朋友撒嬌！”
    陳十三從問診記錄中翻出胖子的記錄。
    在病患自述這一欄裏，果然找到了他想要的重點。
    “就在這裏！”
    “胖子曾經提過，車禍發生的時候，他們正在吵架！”
    “想必，那個小女孩，便是女朋友情緒的投射！”
    “他們在車裏的吵架重點，也許就圍繞著總是忽略掉她感受，總是忘記她說的話在展開！”
    圓珠筆在一個又一個的人名下麵，劃出一條條橫線。
    “所有的人，都在這裏了！”
    “不論是公司的前台，電子商店的老板，都在這裏了！”
    “可是並沒有任何線索顯示，他們是分裂出來的人格！”
    “那還有誰，是我沒有想到的！”
    長時間的沒有收獲，讓陳十三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到底是誰！
    隱藏著的那個人格，到底是誰！
    問診記錄被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他自問已經記住了所有人說的所有話。
    那還有什麽，是他沒有注意到的呢！
    燥熱的情緒，讓他變得開始口渴。
    陳十三順手從飲料台上，抓起一瓶，擰開便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一連喝了三瓶，才終於讓他煩躁的心情有了一絲紓解。
    “呼……”
    順滑的牛奶，帶著微甜的乳香。
    陳十三舔了舔嘴唇，隻覺得心中暢快了不少。
    他撫摸著瓶身，看著瓶子上畫著的奶牛發呆。
    明明他喜歡的是咖啡，但是根據心理醫生的說法，他為什麽喝的一直都是牛奶的！
    “心理診所和咖啡店的牛奶，總是味道正常，而我平時在家裏喝的，都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這說明，家裏有什麽東西，影響了我的味覺判斷！”
    家裏！
    陳十三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他努力放平心態來進行思考，他的家裏，家具非常簡單，並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
    “唯一有可能，出現影響味覺的因素，大概率就會出現在胖子家裏！”
    “胖子家裏……”
    他試著在紙上還原出胖子家，布局的場景。
    鞋櫃，衣櫃，帶有印花的桌布，香薰蠟燭燭台，一整個陽台的綠植……
    還有……
    一隻貓！
    “貓！”
    在胖子的問診記錄裏，他提到過，他曾經因為貓咪玩偶脖子上出現炸毛，而為玩偶換上了粉紅色的絲巾。
    在他自己的記憶裏，他也記得有人，給他的貓咪換上了粉紅色的圍兜！
    玩偶與貓咪！
    喜歡動畫片中圖多蓋洛形象的女孩，要求男朋友送給她一隻圖多蓋洛的玩偶！
    所以，她會不會養一隻，白色長毛的，長得像圖多蓋洛的貓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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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了！”
    “從一開始就弄錯了！”
    “趙經理和女領舞身上，殘留的白色毛發，不一定是玩偶上麵的！”
    “我還忽略了一個白色毛發可能的來源！就是那隻貓咪！”
    “如果單曉的脖子上，殘留了趙經理的指甲痕跡。我的工位上，保留了作案的工具！”
    “那貓咪的白色毛發，就是它當時也在案發現場的證據！”
    終於想明白的陳十三，快速離開心理診所。
    他幾乎是奔跑著，來到了胖子的家門口。
    貓咪聽見電子門鎖的聲音，立刻從房間裏跑出來。
    在見到來人後，喵喵叫著圍繞在陳十三的褲腿上撒嬌。
    翻開貓咪脖子上帶著的圍兜，那裏果然有一圈雜亂地，像是被人用力掐薅過的痕跡。
    貓咪叫著，帶人往它的食盆處領，它的嘴角還帶著奶漬。
    陳十三跟隨著貓咪，來到它的水碗前。
    水碗裏，一層金燦燦的油花，漂浮在乳白色的液體之上。
    他終於知道，自己每次喝牛奶，那股奇怪的腥味到底是什麽了！
    是胖子為了貓咪毛發健康，而加在貓咪水碗裏的魚肝油！
    貓咪享受地在陳十三手指撫摸中，發出咕嚕嚕的呼嚕聲。
    “沒有人規定過，多重人格的患者，分裂出來的所有意識體，都必須是人類！”
    “我終於找到你了！”
    “小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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