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十三在恍惚之間，微微張開嘴唇，上下合攏。一陣突如其來的頭暈目眩之後，他隻能感受到自己正被追光燈照射著，卻無法確定，是否已經說出了台詞。

    直播間觀眾：那個，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男主播有點不對勁兒啊。他的眼睛好像是一直都在閉著，沒有張開啊。

    一直閉著眼睛，他怎麽看路啊，{截圖}{截圖}，這是我在剛剛直播的時候截屏的劇本內容。他閉著眼睛，但是走位卻是對的，這是怎麽做到的？

    直播間觀眾：不止是眼睛，還有他的聲音呢，我怎麽記得之前聽這個主播說話，不是這個聲音。可是剛剛他說台詞的時候，聲音好嘶啞啊，聽著那個從胸腔裏冒出來的轟隆隆的空腔音，還以為是一個老頭在說話呢。

    直播間觀眾：該不會他是被什麽東西給附身了吧，你們看他現在的狀態，不論是聲音還是麵部表情，都讓人感覺好陰森好恐怖。

    總不可能是演的吧，這個陳十三，哪裏有這麽好的演技啊。

    直播間觀眾：這一切變化，好像是從他開始穿那件機車服開始的。完了完了，我早就說過，不要去碰這種死人的東西，不吉利的。真的是會撞鬼的。

    直播間觀眾：看他的動作，手部下垂的姿勢也太詭異了，就像是根本沒有骨頭，軟趴趴的一樣。一個正常人在舉手的時候，哪裏會讓肘關節扭曲到那個程度啊。

    直播間觀眾：該不會，他已經完全被控製了吧！主播！主播！你看看你的同伴啊，他不對勁兒！

    直播間觀眾：別喊了，這個女主播眼睛看不見，你就算把彈幕刷出來，她也看不見的！

    直播間觀眾：放心吧，都是劇本。主播總不可能，真的當著咱們這麽多人的麵，把自己的皮給剝出來吧。他們沒有這個特效技術。

    劉允兒在極度緊張之中，眼前一個黑影閃過，在她蒼白的眼中，留下一道讓人哆嗦的殘影。她的目光立刻追隨著殘影，順著殘影的運動軌跡，來到已經站在舞台中央的陳十三的身上。

    她能看見了！舞台上有東西！

    這個認知，讓她立刻全身緊繃起來，以至於出口的台詞都變得磕磕巴巴起來。

    “……血……”

    “你的……手上……怎麽會……有血？”

    “你受傷……了嗎？”

    殘影在劉允兒的眼前，越來越清晰，邊緣逐漸分明，五官從一團模糊到形成眼睛，鼻子，嘴巴的形狀。它與陳十三的身形相互重疊在一起，促使男人，睜開一雙紅色的眼睛……

    “陳十三！”

    “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聽見喊聲，原本就時刻關注舞台動向的豹哥和吳銘，立刻朝前跑了幾步。

    他們看著劉允兒全身顫抖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而陳十三則在直播間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緩緩抬起手，手指來到了機車服的拉鏈處。

    豹哥眯著眼睛，用力地連額頭上的皮膚都形成了“川”字。

    “我靠！他的眼睛怎麽變紅了！”

    “這是真的中招了呀！怎麽辦，要不要救人！”

    “不能真讓他把自己的皮撕下來吧！”

    吳銘到底還算是鎮定，他一把拉住就想要衝上去救人的豹哥，“別急！他隻是在拉機車服的拉鏈而已！”

    “他的手上沒有血！”

    而經曆了短暫恍惚的陳十三，此時因為劉允兒的尖叫，頭腦中終於閃現一抹清明。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做出拉扯拉鏈的動作。

    嘴裏也被控製著，碾壓著聲帶說出應該說出的台詞，“嘿嘿嘿嘿嘿嘿……”

    “醫生，我並沒有受傷啊！”

    他的手來到右邊肩膀，手指摳弄半天，把機車服的袖子，從右邊肩膀處扯了下來，露出裏麵穿著的衣服。

    明明隻是扯動衣服的聲音，配合上舞台的空曠，爆發出一陣陣極其酸澀，讓人頭腦發麻的皮肉撕扯聲，在整個劇場裏回響。

    直播間觀眾：我天，什麽聲音啊，怎麽聽著這麽滲人啊，斯拉撕拉的，是在扯什麽東西？

    直播間觀眾：這個聲音讓我有點不敢看舞台了。我先出去看看才藝主播，緩解一下心情，要是等一會兒主播還活著麻煩@我一下，我再看。

    直播間觀眾：我家是殺豬的，這個聲音怎麽那麽像是，我爹把豬皮剝下來的聲音啊！主播明明隻是脫掉兩隻袖子而已，這個聲音配的，跟真的把自己上半身皮劃開了一樣。

    直播間觀眾：劇本吧劇本吧，你們快告訴我這隻是劇本啊！

    闞思怡捂住嘴巴，躲在豹哥身後瑟瑟發抖，驚恐地看著舞台上的同伴，用力拉扯機車服的下擺，整個人搖搖晃晃，就像是失了魂一樣胡亂走動。

    “他在幹嘛啊！”

    “按照劇本，這個時候，病人不是應該一步一步向醫生走近嗎！”

    “為什麽，他現在走的地方，好像是在正對著追光燈啊？”

    舞台上，四周布滿綠色的燈光，隻有一束非常抓人的白色追光，斜著從劇場上方打在陳十三的身上。

    在追光燈打下的光圈旁邊，一左一右兩個影子，分別在地板上與他的腳相連接。

    劉允兒此時已經顧不得去說台詞，她拚命控製著發抖的手，不敢讓手機鏡頭脫離開舞台。

    這兩個影子，其中一個是陳十三自己的，這個影子現在，已經把機車服完整脫下，正呆呆地站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而另一個影子，則在脫掉機車服之後，露出機車服之內，瘦弱的完全不像正常人類的身形。

    它似乎仰著脖子，發出一聲聲尖叫，一滴一滴的水滴形的東西，從他的指甲上滴落。被它剝掉的機車服的影子，明顯厚了一層。看那個厚度，就像是一層人類的皮肉被硬生生地從肌肉上分離。

    失去身體控製權的陳十三，扭動著脖子，用紅色的眼睛看著鏡頭，說出屬於他的台詞。

    “我隻是，在脫下我自己的……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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