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雄剛想要張口再說一點什麽，來彰顯一下自己強勁的男子漢氣概，就聽見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咯吱”聲，從走廊盡頭的方向傳來。

    下一秒，整條陰暗混沌的走廊，就被一陣淡黃色的暖光所籠罩。目之所及的事物，也都變得清晰起來。

    王超雄和劉翠芬驚訝地朝著走廊盡頭看過去，就見剛剛還緊閉著的一樓101號房間的門，被裏麵的人打開了。

    模糊的身影被門擋著，還看不真切。

    但是從裏麵傳出來的聲音，異常蒼老幹啞，就像是一台常年沒有啟動過的拖拉機，從嗓音裏透出來的粗糲，摩擦得王超雄的耳朵都開始發疼。

    “咳咳咳咳咳……”

    “是誰在走廊裏大吵大鬧啊！”

    “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回家！規矩都忘了嗎？”

    聽見這個聲音，王超雄的瞳孔閃爍。

    他在猶豫了片刻後，便一把拉起劉翠芬擋在自己麵前，向著開門的方向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借著屋內的燈光，仔細打量著門口站著的人。

    門口並排站著兩個人。一個老太婆，和一個老頭子。

    兩個老人的頭發全白了，禿禿的頭皮上看不出一絲黑色，岣嶁嚴重的身子讓他們看上去，隻有一米二左右的高度。

    他們非常瘦，瘦得肩膀上的骨頭，透過身上厚重的衣服直愣愣地凸起。臉上皺紋深得，幾乎把五官都湊成了一團兒。

    青灰色的皮膚之下，脂肪和膠原蛋白流失嚴重，隻剩下一層皮，薄薄地包裹著骨骼，就像是兩具披著人皮的骷髏。

    王超雄快速朝兩人露出來的手部看了過去，他們的手幹枯得如同破樹枝，腫大的手部關節變了形，筋脈與又多又深的老年斑混在一起，讓他看了就有點想吐。

    這兩人的年紀，少說也得有個九十多歲了。

    兩個老人，任由王超雄和劉翠芬不禮貌地上下打量。在被打量的同時，他們兩人也在打量對方。

    ………………………………

    老頭子拍了拍老婆子的手臂，他眯著眼睛，朝門外看過去，不太確定地緩緩開口。“我說老婆子啊！”

    “這門口兩個人，是四樓402號房間的那兩個人嗎？”

    “我這個眼神不太行了，我實在是看不清啊！”

    老婆子把臉湊近門口沒有打開的小鐵窗，她一雙帶著厚厚白翳的眼睛，死死盯著劉翠芬被嚇得沒有血色的臉。

    過了好一會兒，才疑惑地開口。

    “咦！這個人瞅著，也不像是四樓那個丫頭啊！”

    “你們是誰啊？怎麽跑這裏來了？還在走廊裏大喊大叫的？”

    王超雄狠狠一掐劉翠芬的胳膊，把人掐得渾身一緊。劉翠芬知道，這是對方讓自己來問話，多積累一點兒信息的意思。

    即便心中已經害怕得尖叫了，她還是強忍著就要軟下去的腿，哆哆嗦嗦想要證明，自己在這個副本裏是有用的。

    “大爺……大娘……我是那個……新人……”

    “我們是今天晚上……剛來的……”

    “請問你們這個公寓……有什麽……有什麽……有什麽……”

    老頭子和老婆子不僅視力不好，就連聽力也很不好。

    隨著劉翠芬每說一句話，這兩人就歪著頭為了能夠聽得清楚，而把耳朵湊得更近。

    近到劉翠芬即便是屏住呼吸，也能聞到一股從兩人身上傳過來的，有些酸臭腐朽的氣味。

    她是一名家庭主婦，偶爾也會兼職一些老人的鍾點保姆。這個味道，她在很多年紀大了，重病無法自理的老人身上都聞到過。

    無一例外的，身上散發出這種味道的老人，在不久之後便都去世了。

    這是，人之將死的死亡味道。

    這個味道讓劉翠芬嘴唇抖動，根本不敢說完一整句話。她惶恐地就要往後退，卻被身後的男人緊緊拉住。

    “廢物！你跑什麽！問話還沒有問完呢！”

    “不把重要信息給我問出來，你丫得別想跑！”

    劉翠芬被架在門口，進退兩難，但是幸好這兩個老人聽明白了她的問題。

    “你說，你們兩個，是今天晚上剛來的？”

    老頭子有些驚訝地發出一聲驚歎，接著就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岣嶁的身子因為咳嗽而大幅度搖晃，老頭子趕緊扶住門框，足足喘了好幾口氣，才沒有在劉翠芬麵前倒下去。

    他撫了撫自己青黑色的胸口，語氣裏是滿滿的惋惜。

    “你們兩個後生啊！好糊塗啊！”

    “這條街上，有那麽多的公寓你們不去住。”

    “怎麽就偏偏來了這個安樂公寓了呢！咳咳咳咳咳！”

    見到老頭終於提到了重點，王超雄趕緊從劉翠芬的身後冒出來，他急迫地看著兩個老人，“快說！這棟公寓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太婆輕輕拍了拍老頭子的後背，她歎了一口氣，看向門外的兩人的目光中，帶了一絲憐憫。

    “哎呀！真是造孽啊！”

    “一看你們就是外地人吧！這個安樂公寓不能住人啊！”

    “安樂公寓在我們市，是一個特別有名的，受詛咒的公寓樓！”

    “要不是因為我們兩個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沒有錢，又沒有兒女，走投無路了，也不會到這個公寓裏來。”

    “左不過就是等死罷了，哪裏不能等死呢！”

    聽見老太婆這話說完，王超雄的右邊眼皮立刻就跳了跳，一股不好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以至於他的語氣也開始變得不客氣起來。

    “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受詛咒的公寓！”

    “你們兩個老東西給我把話說清楚！”

    此時，老頭子已經從咳嗽中緩了過來。他看向王超雄的方向，由於瞳孔擴散，臉上的皺紋又深，實在判斷不出來他臉上的情緒。

    “安樂公寓啊！”

    “是一座，隻要你進來，就出不去的公寓啊！”

    “難道你們就沒有發現，這麽大的一棟公寓樓裏，住客特別少嗎！”

    “那是因為，所有想要離開這棟公寓的人，都變成了屍體，永永遠遠地留在公寓裏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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