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整個靈魂都怔了怔，看著姬無雙露出了自己的“靈力”，竟然是冥靈氣。
    “女子”眉頭緊鎖，欲言又止，姬無雙不解道：“怎麽了？這難道無法淨化死氣？”
    “女子”神情複雜，被迷霧遮蔽的眼瞳深處似乎湧動著什麽，許久後才搖搖頭道：“可以的。”
    “那您的神情……”
    “沒什麽，隻是感歎而已。”
    感歎那樣一個人，竟然願意走下神壇，將力量共享給眼前的小人兒。
    但“女子”仔細一下也釋然了，因為她也想將自己的“力量”給她，冥主多喜歡她一點怎麽了？
    她值得。
    “女子”笑得燦爛，不再看下方還在發瘋的軒轅守，指尖微動結束了這場漫長的夢，笑道：“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叫女希。”
    “女希？”
    “對，女希。（1）”
    姬無雙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心中也有了一點其妙的觸動。
    夢外，軒轅守還在哭。
    這一刻姬無雙終於明白了他為何哭。
    家人、愛人、故土、聲譽和未來……他什麽都沒能留下，換她她也哭啊。
    姬無雙撇撇嘴，再次抽出了蒙鴻，直指軒轅守。
    在動手前，姬無雙還悄悄偵查了女希的活動，發現她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客氣，一劍對著軒轅守的首級斬去——
    軒轅守不閃不躲，甚至主動抬起了頭顱，希望姬無雙能砍得幹脆利落點。
    然而千鈞一發之際，一陣金芒大作，以劍鳴震開了蒙鴻的劍氣，連帶著姬無雙也被掀飛，多虧了女希用淤泥托舉住了她，否則她指不定要“滾”到哪去。
    姬無雙抹了把臉上的汙泥，氣衝衝爬起來，恰好看到天門大開，無數道銳利金芒從天而降——
    那遮天蔽日的光芒，宛若銀河傾覆。
    “那是……”
    女希麵無表情：“是軒轅劍，雖然軒轅守已經放棄了軒轅劍，但從本質而言……他依舊是十大上古神器之首軒轅劍的主人，軒轅劍護主。”
    姬無雙：“……”
    姬無雙要給氣笑了，難道自己要殺他，還要想辦法先弄死軒轅劍不成？！
    女希似乎看出了姬無雙想法，轉眸道：“也未必。”
    “啊？”
    女希勾唇輕笑，眉宇裏帶著一絲興奮，“嘿嘿，隻要你把軒轅劍搶了，讓軒轅劍認你為主，那一切不就解決了？那個時候你就能殺了他啦。”
    姬無雙：“？？？”
    天演圖：“？？？”
    好家夥，你才是最想讓軒轅守沒命的那個吧？
    “我能契約軒轅劍？”
    “不能，要人族大帝才行。”
    “……”
    不料女希再次開口，“你不行，你家娘親可以啊，咱們要學會榨取一個人最後的價值才行，就讓他這麽死了，豈不是可惜了？等你娘親把軒轅劍拿走了再死嘛。”
    對上女希甜美的笑容，姬無雙和天演圖雙雙沉默了。
    感情他們三裏麵，你才是最恨的那個啊。
    女希又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狠？”
    姬無雙連忙抹了把臉，暗忖難道自己的表情這麽“明顯”？
    女希沉默片刻，身形一動到了軒轅守的身邊，她輕輕撫摸他，撫摸軒轅劍，撫摸這曠野之中悲鳴的風……
    姬無雙突然就懂了。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知道，如果自己死亡……他會徹底成為侵蝕寰宇的惡鬼，既然如此，還不如在她死亡之前，讓他先死。
    這樣，起碼在失去一切之後，軒轅守還沒有失去“人性”。
    泥濘宛若脈脈泉水，緩緩將軒轅守包裹。
    後者蜷縮在汙泥裏，就像是被她擁抱一般。
    這一刻，他蒼白的發被泥濘染上了墨色，淡化了他眉眼中的悲傷……
    恍惚之間。
    姬無雙似乎看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
    他用手中的劍，保護著自己的愛人，保護著自己的故鄉，保護著寰宇萬靈，那個時候的青年一定不知道，命數如織，殘酷正悄然交錯其中……
    而他，這位曾經的人族大帝，寰宇天驕，也不過其中一根脆弱的絲線罷了。
    他想要努力握住一切，保護一切。
    但最終，他被割得血肉模糊、猩紅淋漓，依舊什麽都留不下，什麽都保護不了……
    天演圖沉默許久，喃喃道：【咱們還殺他嗎？】
    姬無雙想也沒想：【殺啊。】
    【軒轅劍可不是這麽好戰勝的……】
    【那就按照她說的，想辦法將軒轅劍給我娘，在那之後找機會把他殺了。】
    【什麽機會？】
    【我怎麽知道什麽機會，見機行事啊。】
    【萬一機會一直沒來怎麽辦？】
    【那就等機會。】
    【呃，你不生氣？】
    【我生什麽氣，殺他隻是順手為之，殺他又不是我人生的追求，我犯得著為了這麽一個人，白白耗費心神嗎？】
    【……】
    天演圖總覺得不對，但又找不到什麽反駁姬無雙，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罷了，姬無雙高興就好。
    軒轅劍察覺姬無雙殺意退散，也收起劍氣，重新化作一把看起來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鐵劍。
    姬無雙看看軒轅劍又看看蒙鴻，撇嘴道：“蒙鴻咱不學它，它那是裝逼扮豬吃老虎呢，咱們就這樣，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
    蒙鴻輕動劍身，似乎在回應姬無雙。
    軒轅劍：？？？
    你誇你家的就誇你家的，你咋還拉踩呢？
    它不過是當初一腳把姬無雙踹了個十萬八千裏嗎，用得著這麽記仇嗎？
    當想念她在軒轅塚裏集訓，它也沒少教導她啊！
    若非要說，它可是它的半個師父！！！
    這沒禮貌的臭丫頭！
    ……
    等軒轅守的情緒平複下來，姬無雙這才緩緩開口：“喂……”
    軒轅守扶著泥濘站起，再次恢複了那麵無表情的模樣，道：“這麽多年，你還是一點禮數都沒有。”
    姬無雙似笑非笑：“我的禮數隻對值得被禮遇的人，你？你頂多算仇人。”
    軒轅守嘴角緊抿：“沒有我，你以為你能誕生？”
    “這就不勞煩你費心了，不過女希告訴我說，我的誕生是天地法則順其自然的產物，就算沒有你，我會出生，所以你就別把自己當成我的恩人了。”
    軒轅守眼瞳劇顫，“你、你見過她了？”
    看來不僅僅是見過了，她們二人的關係應該還不錯，否則希兒不會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姬無雙。
    “對啊。”姬無雙語氣平靜，“見過了。”
    姬無雙目光平靜如初，但軒轅守卻明白她什麽都知道了。
    知道他的懦弱、膽怯、殘忍以及……可笑、可憐……
    軒轅守原本緊繃的身軀立刻就鬆弛了下來，他索性往她懷裏（泥地裏）一趟，喃喃道：“既然知道，那就殺了我吧……將我的屍體，埋在這裏……”
    讓他死亡，也讓他解脫。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永遠和她在一起的辦法了。
    ……
    （1）在各地不同的神話傳說中，女希氏和媧皇、靈媧、帝媧、風皇、女陰、女皇、女帝、神女、陰皇、陰帝、帝女等等，其實都是女媧的別稱，隻是大家的稱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