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清皎明豔的臉湊近，細看女孩好似還氣得輕輕磨著牙。
    那種透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的感覺忽然又出現了。
    斂去心底飛快劃過的失落，季淮景定了定心神，眼底浮出無奈的笑意。
    把心裏的話囫圇在喉間轉了好幾圈，才壓下心裏的澀然道“我剛才是太過擔心了，所以——”
    “所以看起來才會像是有些不高興。”
    解釋完，季淮景忽然不敢再看眼前那雙眼睛，他斂眸，視線局促地落到別處。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我——”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的顧離再次突然刹車，“不是有你在嗎？”
    說完顧離緊張地瞥了季淮景一眼。
    見他神色並沒有不快才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她反應快，要不豈不是又打擊了他的信心？
    可顧離不知道的是，此時季淮景卻因為她這短短一句話，覺得心如擂鼓，緊張到不知該給出怎樣的回應。
    好在心虛的顧離自動轉移了話題。
    “下次如果來得及，我會告訴你的。”
    顧離保證道。
    她也意識到剛才一身血的自己看上去可能是有那麽些嚇人。
    別說季淮景是凡人，就連她看見趙浩然那慘樣時都嚇了一跳。
    還有夢然嚇得臉上都沒了血色。
    這麽看來季淮景倒是還算不錯了。
    想到趙夢然，顧離更心虛了。
    一把拉著季淮景的手急忙起身“走，季淮景，咱們現在趕緊回醫院。”
    剛才她用靈力加持著，醫生的手術進行得十分順利，但到底是傷得極重，自己得趕緊過去給個解釋好讓趙夢然安心。
    等到醫院時，趙夢然手術已經完成，人也被推進了重症監護病房。
    遠遠的，顧離就看見站在外麵趴在窗上往裏看的那道失魂落魄的身影。
    “夢然！”
    顧離加快腳步上前。
    見她回來，趙夢然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伏在顧離的肩膀上就嗚嗚哭了起來。
    醫院裏，她也不敢哭得太大聲，隻是那止不住的抽泣讓人聽了都覺得可憐。
    “沒事。”
    向來不會安慰人的顧離有些手足無措，幹巴巴地蹦出來沒事兩個字。
    隨後在趙夢然看不見的地方一道求助的視線丟給了季淮景。
    看著女孩急切的表情，季淮景眼底也莫名浮現出輕鬆的笑意“我去給你們買些吃的。”
    就在顧離眼中快要冒火時，季淮景一隻手落在了她頭頂。
    輕輕在柔軟的發絲上揉了揉。
    在顧離整個僵住時，季淮景轉身掩去了嘴角不自覺咧開的弧度。
    “阿離，趙浩然那小子，他不會”
    趙夢然眼淚吧嗒吧嗒的止不住，等緩過一口氣後才又接著問“他不會像爸媽一樣丟下我吧？”
    顧離回過神，安撫道“沒事啊，放心，你都把全部的積蓄給我了，浩然弟弟的命誰也搶不走。”
    顧離的話幾乎斬釘截鐵。
    一聽這話趙夢然猛地抬起頭，眼淚婆娑地看向顧離，語氣急切“上次給你的錢夠嗎？不夠的話我可以再去借點。”
    雖然她現在還不火，但再跟公司簽幾年賣身契的話應該也不是問題。
    實在不行她賣了房子再去貸款好了。
    “夠了夠了。”
    都塑了九座道觀的金身了，況且趙浩然幹的也不是傷天害理的事。
    這要還不樂意網開一麵那不如再直接找天道幹一架好了。
    聽見顧離肯定的答複，趙夢然才稍微安心。
    見自己把顧離的衣服都哭濕了，她有些羞赧地趕忙站直身子。
    可沒等她說什麽就忽然兩腿一軟。
    “好啦沒事，你放心，我保證浩然弟弟最多一個月，就能活蹦亂跳的了！”
    扶著趙夢然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顧離問出了心裏的疑惑“夢然，你知道你父母之前和那人有什麽來往嗎？”
    想起當時她聽趙原說的話。
    這其中牽扯的因果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如果隻是趙原那邊單方麵造孽，那這事就更好處理了。
    誰知聽她這麽問起，趙夢然卻滿臉茫然地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不認識那個人，更不知道趙浩然是怎麽認識他的。”
    剛才林宇來過一次，問了她一些事，也給她看了些照片，可同樣的，這些事對自己來說無比陌生。
    陌生到她懷疑這些年她是不是都是在做夢。
    “那你父母當年——”
    顧離說到這時語氣停頓，打量著趙夢然的神色。
    隻見趙夢然聽了她這話後目光一暗，隨即說起了再也不想回憶的那段往事。
    “我們一家四口當初是所有親朋好友都羨慕的。”
    母親是教師，父親在一家跨國企業當高管。
    雖說父親因為忙碌事業常年出差不怎麽在家，可每次回來卻總會給她和弟弟帶回來最好的。
    她一直以為他們一家人會幸福地永遠在一起，直到七年前——
    回想著那個夜晚，趙夢然還不自覺渾身發冷。
    那時候她十六歲，趙浩然剛滿十一歲。
    如同往常一樣的周末，她從學校回家，可剛進門就看見家裏圍了一群人。
    還沒等她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聽大伯說媽媽去機場接爸爸，但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車禍，兩人都搶救無效死了。
    那一刻她隻感覺天都崩塌了。
    再後來她去醫院，每個人、包括醫生都沒讓她看見爸媽的屍體。
    隻說是遇到了側翻的水泥車，屍骨無存。
    之後她還來不及悲痛，隨之而來就遭遇了親朋好友的變臉演出。
    她回想著從前，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有些記不清當年發生的事。
    隻記得她這一路走來太累了。
    有時候累到她都不想再往前，可最後想到還有趙浩然，硬是咬牙撐了下來。
    現在問起父母，那不忍再掀開的傷疤早已經模糊。
    如果趙浩然再離開，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是值得她再撐下去的。
    感受到她忽然低沉的情緒，顧離不知該怎麽安慰。
    心裏嘀咕了半天才再次開口“你相信我，浩然弟弟肯定會沒事的，或許還能因禍得福也說不定。”
    聽著顧離的話，趙夢然抬起手背擦了一把早已哭得紅腫的眼，才用力點頭“我相信阿離，趙浩然會沒事，我也會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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