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顧離沒拖延，時間和許願人都約在了第二天。
    因為情況特殊，許願人篩選時顧離找的都是本地的。
    第二天顧離和劉啟剛到約定地點就看見了許願人。
    瘦高卻精壯的男人站在初升的陽光裏。
    形象和他許下的那個願望看上去有極大的反差。
    “你好，請問是馮先生嗎？”
    顧離走上前，確定又試探著問了一聲。
    “我是。”年輕人連忙從牛仔褲兜裏將手抽出伸向顧離“不用馮先生，你喊我二壯就好！”
    誠懇的態度讓一旁的劉啟都感覺有些割裂。
    男人染著黃發，夏日裏就穿著一件無袖背心，胳膊上大片紋身，牛仔褲上掛著一些金屬飾品，連嘴唇上都打著唇釘。
    雖然很奇特，但職業素養下劉啟不允許自己露出異樣的表情。
    【媽誒，這小哥看著真的不像叫二壯的。】
    【他這牛仔褲破的，被我姥姥看見都得縫三層。】
    【這精神小夥嘛不是，看著倒是像叫刀疤的。】
    【不是來故意耍顧離玩的吧？這樣的人怎麽會許下那種願望？應該許個讓他成為幫派老大的願望才對吧？】
    網友們因為形象不住地發言調侃著。
    但顧離卻已經招呼著兩人坐下準備開始幹活“你把你哥哥生前的遺物帶來了嗎？”
    時間緊迫，顧離直奔主題。
    “帶了帶了！”
    馮二壯從褲兜裏掏出來個透明塑料紙包，巴掌大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包了好幾層。
    等攤開，裏麵是一隻小小的奧特曼模型。
    看上去已經有了些日子，塑料上的漆色都被磨掉不少。
    “這是我哥最寶貝的東西，都不讓別人碰。”說著，那張本應該是桀驁不馴的臉上露出一種緬懷的光。
    【啊不是，二壯哥哥多大年紀啊？怎麽還相信光呢？】
    【二壯哥哥肯定比二壯大。】
    【那我覺得你們應該問二壯哥哥是不是死在了小時候。】
    【你們瞎猜什麽？難道大了就不能喜歡奧特曼了嗎？我都快四十了，一樣喜歡奧特曼！】
    【我不喜歡奧特曼，那麽幼稚，我喜歡皮卡丘。】
    【你們夠了啊！難道不是野原新之助比較適合我們這種老齡兒童看嗎？】
    顧離接過奧特曼，感受著上麵殘留著的關於物品主人的氣息。
    隻要是靈魂沒在這始建消散她就都能試著用招魂符把魂找回來。
    蔣乾那種魂飛魄散的除外，但世上估計也沒誰像蔣乾那麽狠，能用自己靈魂消散作為代價設下詛咒。
    在顧離閉上眼時，馮二壯緊張得手指不住在原本就破洞的牛仔褲上扒拉，最後等到顧離睜眼時，那條本就稀碎的褲子膝蓋那塊直接快扯成了條狀。
    “來了，有什麽話就說吧。”
    約定的地點是在s市的濕地公園裏。
    人少環境好，樹木環繞遮陽適合招魂。
    話落，馮二壯忽然就感覺到身後一陣涼意。
    他咽了咽口水。
    最後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設才轉過頭去。
    “哥——！”
    當馮二壯看見站在身後的魂，不顧形象地大哭起來。
    “時間不多，隻有五分鍾，你們長話短說吧。”
    說完顧離也沒有回避的意思。
    一聽隻有五分鍾，馮二壯也顧不上嚎啕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爭分奪秒開始訴說著自己的歉意。
    【不是，我很好奇他看見什麽了。】
    【看見他哥哥大壯了唄。】
    【我好像在看那穿了新衣的皇帝。】
    【能不能也給我們看看大壯啊？光看二壯哥哭有點不太適應，我還是挺想見鬼的。】
    這次網友們並看不見靈魂，顧離也隻是走個直播過場。
    直播間裏的言論一條條都急得抓耳撓腮的。
    五分鍾說長很短，不過一晃眼。
    但對於見到死去哥哥的馮二壯而言卻已經是心滿意足。
    看著消逝在陽光下的哥哥，馮二壯擦幹眼淚，轉身撲通一下就給顧離跪下了。
    “謝謝，謝謝大師！”
    顧離這次並沒有阻止對方的行為，而是理所當然地收了這禮。
    “那你的心願算是達成了嗎？”顧離認真問。
    “達成了！”想著，馮二壯又不由得抹起眼淚“我哥他說他不怪我。”
    “嗚嗚～”
    “我哥他比我大十歲，因為出生時缺氧腦子不好，在我出生前他脾氣一直不好。”
    馮二壯像是需要個宣泄口似的哭訴著。
    “我媽說，自打我出生，我哥就最喜歡我了，不管我去哪都要跟著守著。”
    “但我長大後我卻沒喜歡我哥，我嫌他蠢，覺得有他這麽個哥哥給我丟人。”
    “那個奧特曼，原本是我的，但有一次被他拿去玩，我就生氣得丟掉了。”
    “他傻啊！我都那麽對他了，可是他還是喜歡我！你說他是不是傻？”
    “我媽總說，我哥是我的責任，他們以後老了，我就要好好照顧他。”
    “我不願意啊！我不想要把自己一輩子都跟個傻子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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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總讓我好好學習以後好找份好工作，能養活照顧好我哥，我就偏不，我故意輟學學壞，就是為了擺脫我哥那個大傻子！”
    “我就說他傻吧！我都那麽討厭他了，他那個傻子還總跟著我，怎麽打怎麽罵都不走。”
    一句句的吐槽中卻飽含了悔意。
    “顧大師，你看看我現在混成這個樣子，有誰會看得上我這樣的二流子呢？”
    “他那個傻子，為什麽當時要護著我還幫我擋刀？為什麽不讓我這種人渣死了算了？”
    顧離靜靜聽著跪在地上的人的哭訴。
    有時候擁有的不在意，失去了才後悔，但世人卻常把這樣的事稱為遺憾。
    直到斷斷續續將事情說完，剛才還涕泗橫流的馮二壯就擦幹淨眼淚站起來後就換了種氣質。
    “顧大師，謝謝您幫我，您還願有什麽要求？要擺祭品嗎？我這就叫我那幫小弟準備！”
    “這倒是不用，你剛才已經跪了我，隻需要心誠道謝還願就好。”
    在剛才馮二壯跪下道謝的瞬間，顧離就已經收到了他反饋的誠意。
    小小的金光落在她的識海中，不大，但在匯聚到元神時卻足夠亮眼。
    馮二壯似懂非懂，但最後告別時又誠摯地鞠了個躬。
    “顧大師，以後你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隻要我活著，就萬死不辭！”
    馮二壯拍著胸脯展示完他的中二之氣後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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