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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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臨近,夜靈犀愈發愛發呆,有時候在窗邊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時候在窗邊一站就是一上午,視線總是看著大門口,宮人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卻沒有她想見的身影,周圍忙忙碌碌,而她像個無關的閑人一樣,靜等著樹葉一片一片變黃,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喜服送來這天,那抹鮮豔的紅色勾起她上一世的記憶,她想起了趙策,心裏這才覺得奇怪,心想他這回怎麽這麽平靜,莫不是移情別戀了,她胡亂猜測,任由禾禾和鈴鐺給她換上喜服,珠兒和秋姑姑仔細審視一番,覺得袖口和領子還要再改改,禾禾和鈴鐺再給她換下喜服,秋姑姑將喜服送回繡坊,親自跟繡娘交代怎樣改。
又過了一日,喜服再次送來,大婚戴的鳳冠也送來了。
這次禾禾和鈴鐺給她穿上喜服戴上鳳冠後,秋姑姑和珠兒都滿意了。
又過了兩日,慕容澤帶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風塵仆仆地趕回都城,街道兩邊擠滿了圍觀的百姓,一些人之前聽說過這位新鎮北王腿腳不便,整日坐在輪椅上,今日見他騎在馬上,沒有半點腿腳不便的樣子,都覺得驚奇。
因大婚前新人不能見麵,慕容澤不住在宮裏的琉璃園,在宮外的驛館下榻。
驚蟄來給長信宮報了個信,鈴鐺依舊不給他好臉色,驚蟄也不在意,報完信就走了。
鈴鐺將慕容澤來了的消息又稟報給夜靈犀,她也沒問什麽,神色淡淡的,眸中隱隱含著一點光,時而亮一點時而暗一點,如同一絲微弱而自私的希望,時而理智占上風,時而又被感情上的衝動攪亂。
她摩挲了無數遍手腕上戴的玉鐲,一日複一日地站在窗邊看著大門口,懷揣著私心希望他會出現,又害怕相見,她沒有私奔的勇氣,沒有拋下一切的決心,見了麵,她多半要拿鋒利的語言將他傷得片甲不留,如此,還不如不見。
可她還是要見到他是鮮活的,還是要和他斷個清楚,分個明白,不清不楚拖拖拉拉,既成了別人心裏的一根刺也困住了自己,她瞧不上這樣的人,更瞧不上這樣的自己。
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堅定自己的決心,又一遍又一遍地以私心推倒它,隨著時間一步一步逼近,她陷入一種無可名狀的焦躁和惶恐當中,想對人撒氣發泄一通,想裝病,想逃避,想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但太陽還是準時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她還是要睜開眼睛麵對一切。
在德公公的陪同下,她先去拜別她父皇,再去拜別皇後,再去拜別蘭妃。
聽著她母妃的囑咐,她終究沒忍住,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哭了出來,見她母妃也跟著落淚,她使勁把眼淚憋回去,想說些高興的事讓她母妃開心些,但腦子裏搜刮一番,卻什麽也想不到,隻能安慰她母妃,說再有三個月就過年了,年後她也會跟著來都城,到時候她定要多住些日子,蘭妃聽後也稍寬慰了些,眼淚也止住了。
晚上,她把禾禾和鈴鐺叫到跟前,問兩人想不想出宮,若是想,她明日去向皇後討個恩典,明日是她的好日子,就算是她父皇也會給她個麵子。
鈴鐺堅決要陪夜靈犀去北境,否則就絕食明誌。禾禾也不走,眼圈也紅了。夜靈犀也不勉強兩人,保證隻要有她在,絕不會讓兩人在北境受委屈。
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夜靈犀聽見是小安子的聲音,像是在勸人,她聽見一個宴字,立刻起身往外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加速流動,心跳的聲音蓋過了周圍的一切,雙腳好像踩在雲端,輕飄飄的,不聽使喚。
及至跑出門,看見那個日夜牽掛的身影,她渾身的血液仿佛都滾燙起來,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抱住他,禾禾和鈴鐺大吃一驚,又不好過去說什麽,在旁邊的小安子勸道,“公主,還是先進屋說話吧,免得有人進來瞧見了。”說完又招呼禾禾和鈴鐺一塊去門口守著,別讓外人進來。
“宴哥哥,”她抬起頭,對上那雙寒星般冷冽的眸子,宛若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後麵的話凍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那雙寒眸之下極力克製著怒氣,然而臉上的每一根線條每一絲肌肉都繃得冰冷,她低下頭,不敢去看他的目光,胸口憋悶得厲害,憋得身體微微顫動,像是要暈過去一樣,但她憋著一口氣撐著,決不能暈過去,決不能讓自己這般懦弱。
不知過了多久,一分鍾還是一刻鍾,一瞬間還是一個世紀那麽長,她聽見他冰涼的聲音從頭頂降下,宛若千斤巨石壓在頭上,讓她連抬一抬脖子都做不到。
“是我不夠好,比不上他嗎?”
她想搖頭,但理智告訴自己必須狠下心來,要說清楚,要斷明白。
她伸手抓住他堅硬冰冷的手腕,硬拽著他往前走,進屋後,他像個冰冷而固執的木偶一般站著,眸中隻剩一片灰暗的沉寂,她轉身去關門打算把話說清楚,門合上的那一刻,她被一雙冰涼堅硬的手臂從身後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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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她抱得很緊,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一般,他低下頭,輕抵在她耳邊,聲音冰涼卻溫柔,“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別嫁給他好不好。”他放下自尊的哀求猶如一顆顆鋼釘穿透她的心髒,疼得每根頭發絲每個毛細孔都跟著疼,她真想不顧一切地答應他,說不嫁了,可她到底還是做不到,隻因她是大徽的公主,肩上擔負的絕不會是兒女私情,所以她隻能狠下心,長痛不如短痛,索性一次痛過,將傷疤剜幹淨後才能再長新肉。
“宴哥哥回來便好,”她極力維持平靜的語氣,“不過若是能早回來一兩天,我還能請客吃飯當作餞別,隻能等下次回來再請客了。”他抓著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扳過來,麵對著自己,緊盯著那雙眼睛,聲音低沉得猶如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當中,“你真的要嫁他?”
她強迫自己點了一下頭,逼自己直視他的眼睛,“之前我說過,若是父皇賜婚,我是不會抗婚的。”他張了張嘴,不知該怎樣反駁她,那雙眼睛是那樣固執、決然,能毫不猶豫地斬斷過往一切,他忽然想到有人跟他說過的一句話,在她心裏,他永遠不會是最重要的。
他頹然地垂下視線,苦笑了一下,慢慢放開了她的肩膀,嘲諷般地自言自語道,“我知道,在你心裏,我永遠不會是最重要的,”他拱手賠禮道,“是我打擾公主了。”他轉過身,沒有停留,走到門口打開門走了出去,沒有停留,就像明白了自己不過是個可笑的跳梁小醜,收回所有真心,毫不留戀地離開。
等那個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野裏,她終於支撐不住,就像一口氣突然散了,身子往下一滑,癱坐在地上,兩顆眼珠浸泡在冰涼的淚中,什麽都看不清,隻剩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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